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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二妮生女遭欺辱 金榜得女夫妻和 ...

  •   第六章 祝二妮生女遭欺辱祝金榜得女夫妻和
      二丫头嫁到孔向东家了。穷的日子都是一日三顿玉米糊糊,简单说就是一年到头不给面见。面食吃不起,只有在过节的时候,孔家老爹卖了家里的值点钱的东西换一点肉来吃。一群子饿坏了的馋嘴娃子们,眼巴巴的等着孔家老爹,他们的亲爸爸,把菜放到自己的□□上面,吃的所剩无几了,才由孔家老母亲端来,给几个孩子吃点肉沫子打打牙祭。
      祝二妮怀孕了,吃的云米糊糊倒胃口,时长顺着淮河支流走几十里,回到娘家住几天,干活混几天的饱饭吃。
      给,这块白面馍馍放在床头了,你饿了吃一点。你身体不好。孔向东从父亲面前拿了一块馍馍,咬了一口,出来了。出来以后偷偷掰掉他吃过的部分,留下一大截放到祝二妮子的面前。这一件暖心的场面,在以后夫妻打打杀杀的吵架岁月了,是几乎没有的,二妮给她的孩子们,就是我们姐妹几个讲的时候,是微微激动的。
      第一胎出生了,是个女孩子。孔向东没有说啥,也有空抱抱孩子。孔家的婆婆可是很起劲的比鸡骂狗的,成天的说着难听的话语。
      有一天,祝二妮子抱着她三个月的女儿梅子,进入家门时候,母猪哼哼的挡住了去路。祝二妮用脚踢了一下母猪,孔家婆婆大声骂道:母猪也是刚下了猪儿子的,比人还强一点,生个丫头子还打猪呢。
      祝家的婆婆也刚生了一个宝贝女儿,她上面已经生了五个儿子。
      二妮憋不住,说,你开始不也生了二个女儿吗?孩子没长成人!你骂人别这么难听,你手里的丫头子,你不也成天心疼的不得了,就是我的大丫头你不稀罕。
      你看看,黑娃子,你把你女人顶在头上吧。你女人给我吵架,你聋了吗?
      孔家的婆婆把她的宝贝女儿放下,跑过去疯子一样,捡起一个平时打牛的鞭子,抽她的大儿子。
      孔向东从院墙上不再泥墙泥墙了,跳下来,抢过自己母亲手里的鞭子,照着媳妇的后背抽二下。血印子立即印在了祝二妮的背上,可怜的大丫头梅子吓了哇哇大哭。
      祝二妮打不过丈夫,哭着骂着。祝家婆婆上去打儿媳妇,说不让她骂人。
      她打的疼不,骂人吗?孔家老爹发话了,婆婆才停止打她的儿媳妇。
      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呢,二妮只能抱着大丫头梅子,一直走到天黑了,才回到娘家去。
      他家的日子不想过了。没有一点盼头啊。穷的发慌,不讲理,还打我。
      不回家,你带了女孩子能嫁人吗?嫁一个人家也不真心待你女娃子啊,就睁一只眼眯一只眼过吧。姓孔的来接你,你就回家去。如果不来接你,让你滴滴送你回到婆家去。
      老一代的思想毒害人啊。可怜的二妮子,过了一段时间,由自己的弟弟送了回去。还背着一步袋子白面,怕梅子饿坏了将来不会走路。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啊。出生于1948年的祝二妮,悲剧的一生由她的封建传统的父母亲定下来啦!
      1968年,在梅子妹妹兰草还没出生的时候,一场滔天大水扑向了淮河南岸的农村。
      淮河发大水,在楚国相国孙叔敖的故乡,更是凶悍。
      淮河南岸,解放初期,几乎是年年发大水啊。湾子里的人,死里逃生过的日子,个个是练就了一身的好水性。可是大水来了,淮河大水岸会决堤的,整个村庄都会变成汪洋大,只看见十来米十来米高的大树,树梢微微露出在水面上。屋顶上爬满了淹的奄奄一息的蛇,早已不知道咬人了。也淹的额没有力气了。
      每次讲到1968年发大水,祝二妮子一辈子都是心惊肉跳的。
      祝二妮子就是我亲妈,在我是家里的老五长大以后,仍然对这场泼天的水漫淮河南岸的灾难,熟记不忘。
      1968年,苦话说不完。我妈祝二妮又在一个阴雨天,做鞋子的时候开始回忆了
      回忆片段一
      俺妈一边在老式的脚踩缝纫机上走线,一边在机子不跳线,来回走直线时絮叨。那1968年的大洪水呀,想起来就后怕。你大姐才出生二个月。你二姐兰草还在我肚子里呢。那个咱邻居,你自家大伯家里的小儿子楞老舟,就是68年发大水饿成傻子的。
      楞老舟名字叫长舟,他哥名字叫宽舟。为啥叫舟舟的,都是俺们这里人被淮河水淹怕了呗。
      呸呸,俺妈吐了吐用牙齿咬出来的缝纫机夹住的线头。
      鞋垫子用机器做好了,俺妈该纳鞋底了,长长的四股子挂着门鼻子上捻成的线,绵绵的软软的,许久才拉出了淮河那一年滔天洪水灭顶的岁月。
      淮河发源于河南省信阳市西南几十里的桐柏山山麓。暴雨后,山泉从数不过来的威猛的山头俯冲下来,雪亮的泉水千万条奔流而下。流到俺妈住的淮河中游边的小乡村,已经是四五百里地了。当然这一切,她这个只读过三年书的古旧农村妇女不知道。
      她说,她哥,就是我舅祝金榜,18岁的结婚了还在上学,娶个大他三岁的老婆好干农活。她还说,俺舅的诗写的好,她听过她哥背着写着:“ 黄鹤楼前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俺舅诗她不懂就是感觉可好。俺姥爷骂她快去用架子车拉粪去壮地。
      妈你为啥要嫁到这个年年都发水,隔几年发大水的淮河边上呢,听说俺姥爷家不发大水。
      是啊,你姥爷家住在南岗上,不愁吃不愁喝的,从前是地主,银耳坠子就攒一箩筐。离这湾里的村子二十多里,洪水冲不到岗上去。小时候,每年大热伏天里,发大水的时候,站在岗山望,就只看到湾里的树杪梢。可怜湾里没有屋子了,也没有人影了。
      好了,这回湾里不知道又淹死多少人了。这回湾里人又该到岗山的村里偷红薯了,偷菜了。
      那你咋跟我爸结婚了,你都没有说呀。
      是相亲时,你姥爷看中他的。他说话有板有眼----你爸那时候长得直,个子高,又念过高中。他借谁家的灰色中山装套服一穿。你姥爷看中了,媒人说他穷是穷,但住在村里最牢固最高的一排排大宅子上,淹不着。你姥姥看中就算看中了,俺们又不懂。
      借你表大爷结婚的衣服穿的,我妈说。
      妈,你说那1968发最大的大水的事吧,老说俺爸干啥,我要听发大水的事。
      九岁的我坐在木门槛上,催妈妈快说。
      每年端午节麦子收了以后,洪水季节就慢慢的来了 。隔几天一场雨,隔几天又一场大雨。雨是下不完了。从六月开始,淮河的水是一天天的眼见着涨,晴天水也是不落。你爸说是从那淮河那老远的上边下雨冲过来的。淮河大河岸里的水就像是俺家的水缸,一桶一桶往缸里倒。淮河外边的水,死活存在了庄稼地里,小水塘里,就是往下边流不下去。就这样水憋着,憋着往上涨。
      1968年,五月六月连着天的下雨,一直憋到七月了,龙王爷就跟疯了一样吐水,天黑压压的,冷的人穿棉袄,暴雨连着下两天,淮河的大梗憋得炸开了。
      老年人说,只要是连续下一天半的暴雨,淮河梗就很危险。
      回忆片段二
      俺妈,你咋知道发大水,水一下子来了,你们往哪跑呢。
      湾里的人年年发大水,看看老天爷的脸,就知道提前把家里的粮食运到可高的大宅子亲戚家里。岗上有亲戚的就送到岗上。小孩,能送走的,不会水的也赶紧送走了。
      那大人咋不走呀。
      大人往哪里走,小孩去凑个嘴,吃亲戚家的,大人往哪里躲呢。
      我听着听着,九岁的小小的脸上挂上了泪水,因为爸妈都是大人,不能去亲戚家,大姐还在吃奶,二姐兰草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呢。他们都只能眼睁睁的在大洪水包围的村庄里。

      妈妈听了我的话,说,傻孩子,大水不是包围着俺村子,是埋住了俺村子。
      那一天半晚上,一家子老老小小都不敢睡。你爷把几个装化肥的塑料袋子都找出来,给你几个叔叔当雨披都系在身上。他们都还小,你爸19岁,他们几个十来岁。你姑才满月。你爸家里的最大的过年才用的锅拿出来,准备给你姑当船坐。你爸又把打鱼的两个瘦长的老鹰船,用桐油提前油漆好了,我从你姥姥那里嫁过来,陪送的架子车车胎也扒出来了,打饱气,拴个长又粗的绳子在树上。馍,你奶烙了半布袋。
      我搂着你大姐,吓得哭。
      你爸说,年年发水,不要怕。今年水大,车圈子我绑你娘两身上。我一口气可以凫水到她姥姥家。你们俩坐船上,我在水里推着。其实妈知道,这样的小船在大洪水中很快就可以被浪打翻个个。
      雨啪嗒哒敲打了老屋子到半夜,黑暗中听到像打仗打炮的声音,也像打雷之前的声音,轰隆隆的震天响着,又像万辆战车滚过来。我们知道,淮河是彻底的裂开口子了。大梗叫洪水冲断了。听到这声音,你爸说,大水离这里有九里多地,不到半根烟功夫,你爸说三里地,一会,你爸说大洪水在往俺们大宅子上冲撞。
      你爸说,赶紧全都跑到搭好的雨棚里,屋子不能再呆了。你几个叔哭得哇哇叫,穿着小雨披往宅子正中间几个大树搭起来的棚里跑。雨棚里用几根树桩又搭建起一米高的木台子,防止大宅子上水了人泡在水里。
      六层楼高的老宅子也漫上了水,有二尺深浅。老屋子在暴雨里漏雨两天了,是泥土坯垒砌的墙,最怕水泡了。水进了老屋子,跑遍了每一个房间,慢慢升高,半小时后,轰然倒塌。
      我妈说,我爸舍不得屋里的破烂东西,一趟趟的回去拿,被拍倒在泥巴屋子了,她抱着我大姐去,被俺爷喊住了。
      一会,俺爸爬出来,头上被屋顶木梁拍一个血口子,俺奶用面糊了糊,找一个布绺子给系上了。
      全家站在雨棚木台子,水里,泡着,泡着。就俺爸一个人,他站在水里,他用肩膀死死抗住树桩,生怕木台子塌了。俺爷,稳当当地坐在我爸肩膀的上木台子上----听了我很恨我爷的自私。两个小婴儿已经放到了刷好的大锅里。周围,一开始是哭声,渐渐的哭声没有了。只听见一会轰的一声巨响,是一家一家的屋子倒下去了。没有星星,没有一点人家的灯光,看不见,无数的蛇淹怕了,正缠绕在小雨棚的大树上,有气无力的死抱着树干。
      妈呀,那住在小寨子的人咋办呀,大宅子上的人都快保不住了。
      孩子呀,冲走了一些,跑到大宅子上一些。还能咋办呀。
      黑乎乎的天,一会儿,有一个机器大船来了,突突突的直冲向老刘家的大宅子上,把柳树湾的老刘家几家子人呼呼响的运到南岗山了。这大半夜的,是神仙仙显灵了吗?
      那机器船一会一趟,把每家大宅子上要走的人运上了南岗子,我和你大姐你叔运上去以后,走了几十里,去你姥姥家里了。也有不走的。像你爸和你爷。你爸陪着我和你大姐你叔叔上岸后,又跟着船返回到你爷爷的身边。
      天亮了,几十条蛇饿得奄奄一息,啪啪从大树叉子上往下掉。
      你爸在水里,捞起来老母猪,大肥猪,几十布袋粮食。
      人家不骂我爸吗?
      骂谁呢,从哪飘来的就不知道。
      1968年淮河的大水,中央知道了。第三天,飞机在天上扔馍馍。可是好多馍扔水里了。听说俺爸又在水里捞了半天,捞了不少。
      飞机第二天就走了。雨不下了。
      俺妈不说了,俺爸说。
      俺爸说那一年大水发的,吃了一年的腌猪肉。吃了一年水里捞出的发了芽的稻子。
      可是俺妈再也不想吃那腌猪肉了。
      俺妈说,大水过后,俺爷穷的更狠了,偷偷把她陪嫁的架子车卖了,过日子,买东西了。
      俺妈说,就是到南岗上接屎疙瘩吃,也不要住在淮河大水年年淹死人的湾里村子住了。
      俺家从1968年搬走了。搬到南岗山的村子里。俺爸的伤疤却一直都有。
      三十年后的1998年,淮河结束了发大水的历史。淮河彻底治理好了。我上高三那一年,结束了周末暑假不敢渡过淮河几十里洪水河面的噩梦。

      每年七月,下暴雨,我都会梦见,一艘机器船,淮河岸冲垮了,在船队接到紧急命令,集中起来一个一个村子去救人。有一艘大机器船,船舵手,他父母家在我爷爷的村子,他中途突然全速调转船头,飞一般的逃离编队,黑夜中箭一般地跑向他父母家的村子,身后是船队向他射来的子弹,嗖---嗖---嗖——
      大水后,这个船夫,随同1968年那场历史上罕见的大洪水,永远的躲藏,消失。
      俺妈祝二妮泪眼汪汪的给我回忆完了这场天灾,已经是她把家搬到南岗上的村子里,十来年以后的事情了。当年,她不得不在孔家过着没有生个儿子而经常受婆婆的气的生活。
      忍一忍,以后有个男孩子就好了。祝二妮的母亲面对每次回娘家躲避婆婆欺负的女儿说。
      祝金榜得三岁可以抱金砖的饿妻子,头一天生了一个男孩子,长得黑二壮实,很像他的亲妈,粗粗草草的,爸爸不太喜欢,二口子经常的吵架。祝金榜说,娶一个不如意的人,想着赶紧扔了。扔不掉还不如不娶媳妇。
      这样的思想影响了祝金榜得孩子们。他的孩子以后在人生中遇见了不如意的婚姻,总是跟勇敢的去面对,去挣脱。
      打死你也不让你跟李有芳离婚。每次总是祝道宽围着水塘的梗子,打他的大儿子,不让跟他大儿媳妇离婚。
      村里的人把祝道宽当做公公们的典范,看看人家。儿子胡来要离婚,向着媳妇说话不让离婚,这样讲理的好人家让那去找。殊不知,这样的封建家长害了孩子们一辈子啊。
      第二胎,是个雪□□致的女儿。像极了祝金榜。成天从村里回来,祝金榜就抱着女儿,看着雪娃娃一样的女儿,看着大他三岁粗糙的媳妇,也没有那么不顺了。家里出现了和谐的场景。
      因女得福的李有芳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日子也有了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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