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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落地窗外是一片灯火如昼,一圈圈的环形公路上不停鸣着汽笛声响。

      此刻,祁桑正靠坐在临窗一边的沙发上,英隽的侧脸映在透明玻璃窗上,白色的烟圈便顺着夜风缓缓逝去,最后一丝烟灰被掸掉时,那侧脸才从窗上移动开去。

      里屋内还不断传来着缓缓流动的水声,他将烟熄灭,拿水漱了漱口,接着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
      本应该是喜悦的,可却总隐隐不安。

      不久后,水声止住,从里间踏出一人。

      卓娅身着白色长睡裙,领口微微垂着,手拿着块干毛巾,一边擦拭着还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祁桑走去。

      “阿祁,帮我吹头。”

      祁桑扭头时,卓娅已经乖乖巧巧地在他身前坐下。

      “又不穿鞋。”他摇摇头说了声。
      “忘了嘛。”或许是在淋浴间待久了,她的声音都变得尤为湿润娇巧。
      祁桑只好笑笑,用手揽过她头发。

      “你抽烟了?”
      他没回。

      睡裙面料偏薄,贴在卓娅背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背骨的轮廓,由于距离靠得近,只轻轻一嗅,就能闻见身上沐浴露和洗发露混杂在一起的清香气息。
      气味和自己身上蔓延出去的那股焦臭气格格不入,祁桑不自觉向后靠了靠,滞住自己手里的动作。

      卓娅见他半天不动,回过头去。
      “想什么呢?帮我吹头呀。”她催促。

      祁桑回过神来,讷讷“嗯”了一声,随后撂过刚刚自己用过的吹风筒。

      他不是第一次帮卓娅吹头。只是今晚,共处在这样一个两人从未一起到过的陌生地方,却显得格外暧昧。

      空间褊狭,连手指与发丝间的那点摩擦都能被轻易放大。

      风筒里传出的风声没停,卓娅的睡裙轻蹭着他大腿,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祁桑心口之上蔓延。
      体内的荷尔蒙在拉响警报——那是一种难以自抑的冲动。

      这份冲动,在他看见她向他飞奔而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自控地生发而出了。

      手中的发丝在热风的吹动下渐渐变得干爽飘逸,他动动喉结起身说:“好了。”
      随后收起吹风筒准备出去缓缓。

      卓娅却拉住他。“去哪儿?”
      “找一趟布苏,工作的事,你先睡。”他习惯性地摸摸她脑袋。

      “不许去,”卓娅这时却不吃他这一套,她眉目一垂,一副不高兴的姿态,嘟囔着说,“我才刚来你就要走。”
      “不走,就是……”

      几乎是一刹那,话音落下和沙发陷下无缝连接,狭小的沙发角里霎时缭绕起两人的呼吸声。

      祁桑被卓娅双手紧紧环着,耳侧是她的脸颊。

      兴许是刚刚受热风的缘故,卓娅的脸颊烫得极,连带着他的耳朵都一起发热。
      他没挣脱,任由被抱着,手也顺势搭上她后脑勺。

      卓娅格外主动,窝在他怀里撒娇,“好想你。”
      祁桑拍拍她,像哄小孩,“才一天没见。”
      “一天没见就想你。”

      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些话从她嘴里吐出怎么会这样的自然。

      “你不想我吗?”卓娅又问。
      他无奈,“想,当然想。”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

      世上所有陷入热恋的男男女女似乎都一样,有了封闭的空间与亲密的距离,那么,干柴烈火便只在一瞬之间。

      祁桑和卓娅亦然。

      究竟也不知是谁先吻了谁,总之,对话的声音止住了,随后,房内的温度渐次升高,祁桑身上的短袖也早落在了地上。

      卓娅轻轻喘着细气,手指点了点里间,接着就被人打横抱起。
      只是唇齿间的接触不仅没消失,反而更为猛烈。

      她顾不上羞耻,第一次出镇的兴奋和见到祁桑的兴奋融合在一起,一切都是那样的水到渠成。

      就如同火车总要在轨道上运行,直至终点。

      纯白床单被拉扯到了最右边,卓娅的呼吸愈来愈沉,全身犹如触了电。
      这是一种尤为新鲜的感觉,同时又分外让人上瘾。

      情至深处,床单又被拉扯回来,房内灯光被调至最暗。
      卓娅只看见祁桑头顶的发丝都被她抓得乱作一团,只留下额前几绺,而半隐半现间,他的动作却骤然停止了。

      “怎么了?”她于意识朦胧间询问。
      “不行,这样不行。”他推脱,要坐起身。

      可大火燎原之势一旦兴起,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偃旗息鼓。
      卓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反客为主。

      “有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字典里有一个动词,叫做“渴望”,从小到大,她渴望的东西似乎太多太多,可现在,又觉得别的都不重要,她只想要他一个。

      灯光被熄灭了,床单彻底掉落到了地上。
      吻像雨点,一点一滴落在这样一个静谧又温存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卓娅再醒来,一侧是祁桑的睡颜。

      她以前从未这样仔细和认真地看过他。祁桑是那种浓郁的长相,清晰的眉骨往下连着高耸的鼻梁,眉毛长得整整齐齐,甚至无需修剪,上嘴唇偏薄,壁灯下,呈一种嫩红的颜色。

      她用手指轻柔描摹着从眉心至下巴处所有五官的轮廓,心里想的是——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就好,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只是,这话她没有亲口说给他听,也很遗憾,没有亲口说给他听。

      以至于在后来没有他的很多日子里,只要一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这句未说出口的话,就让她难过得想要掉眼泪。
      ……

      *
      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清脆响亮。
      过了半晌,才从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人将电话接起。

      “你好?……手机?……哎哟哎哟,对不起嘛,我忙昏头了……啊?是今晚?我怎么记得是二十号?……好好好,知道了!我肯定来呀,放心吧。”

      卓娅挂了电话,赶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连上充电线。
      她按了按开机键,果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难怪电话都进不来。
      她叹口气——差点就得被倪苓的唾沫淹死。

      今晚是倪苓的三十岁生日。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和卓娅哭天抢地了一通,说什么也不愿面对要迈进三十大关的这一事实。
      只是没出几天,她又突然想明白了,年纪上涨这事儿的确没法强求。

      不过三十岁不能马虎,她说无论如何也要大办一场,位置都订好了,就在弥湖,最近新开业的一家西餐厅。

      最近基地事多,卓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竟把倪苓生日也记错了。

      这已是她陪倪苓过的第三个生日。
      距离那件事过去,也已有了两年多的时间。

      才刚休息一会儿,办公室门又被“咚咚”敲响。

      “进。”卓娅蹙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起来。
      她昨晚熬了个大夜,头痛得紧。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卷发长裙的女人,是叶舒。
      自从羌颐一系列的琐事都被解决了之后,卓娅和她才算是又重新见面联系上。

      “大忙人~”叶舒边晃着手里的黄色手提袋,边“噔噔”地踩着高跟走到卓娅桌前。
      “是你啊。”她呼出一口气,声音一下就卸了劲。

      卓娅屁股又粘回座椅上,索性合上眼。

      “什么叫是我啊?你多没良心呀娅娅,我这紧赶慢赶地去给你取礼服,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伤心死了。”

      叶舒声音偏细,一夹住嗓子说话总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卓娅睁眼求饶,好让她不会没完没了下去。

      “好嘛好嘛,我知道你最好。”她从座椅上起来,挪动至会客沙发上,手像模像样地揉揉叶舒胳膊。
      叶舒撇她一眼,眉眼轻轻一扬,鼓鼓嘴:“这还差不多。”

      “好累。”卓娅见搞定了她,又闭眼靠上她肩膀去,“让我打个盹。”
      “在这里睡什么?回家睡去,今天李阿姨可说了,家里冰箱放着的好些东西都发霉了。你这是多久没回去住过了,你这样房子我可要收回去了,你直接搬基地来住得了。”
      “哎呀,我这不是没时间嘛……”

      叶舒还准备启口,一侧却已经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了。
      她实属无奈,但也不准备吵醒卓娅,轻手轻脚地给她头枕好、盖上毛毯后才走出办公室。

      基地外,晴光朗照,叶舒接起电话,回:“送到了……她啊?还没说两句话呢就已经睡着了……行,让她再睡会,下午我和她一块过去。”

      来电的依旧是倪苓。
      他们三个人一见便觉投缘,一来二去的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挂了电话,叶舒回头望着基地大楼,黑白色LOGO异常瞩目。
      这家培育基地是在一年前建起的,由于这些年博览会的召开,辛黎花在网络上受到了不少关注。
      到访羌颐参观的游客逐渐变多,种植园也因此扩大了规模,然而由于地处偏远,山路崎岖难行,许多设备不方便来往运输,最后决定另外选址,再建立一家更为专业的种植基地。

      为这事,还特意组建了培花协会,当时在会上,选址初步定了三个,其中最先被否决的就是平江。
      大多数的花会成员觉得羌颐与平江距离太远,加上土质之间存在些许差异,怕影响了花种培育。还是卓娅力排众议,坚持要把基地选址定在平江,最后又反复开了几次大会讨论后才拍板决定。

      基地开始筹建的时候,倪苓和叶舒还问起过卓娅为什么要揽下这么辛苦的担子。
      卓娅倒是半点儿没违心,点头承认了着其中私心占的比重很大。

      她想的是——或许留在平江,能够等到他回来。

      而着一等,便是四季换了两轮。

      叶舒把视线移回来,重新蹬起她的细高跟走向停车场。
      今天除了要来送礼服外,还有件事等着她去做。

      车子很快驶离,道旁的绿化带不知道何时扩建完成了,花团锦簇,俨然一副春日的可喜模样。
      开了二十来分钟,目的地已在眼前。

      她下车,打了通电话,随后挥挥手向着大门走去。

      叶家自从搬离了羌颐之后,叶舒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现今,家业渐大,借着光,叶舒的人脉也多。

      这两年来,她没放弃过帮卓娅寻找祁桑。尽管卓娅每日将自己包装成蛮不在意的模样,混迹在基地中忙前忙后,可作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她却能感觉到,一切不过是假象。

      从未沾过酒精的人,家里却四处摆满了酒瓶,谁又能不知这个中缘由。

      今天她约见的人,名叫沈芮,是曾在一次生意来往的饭局上结识的,沈芮和她年岁接近,不过本事却大,身边人都称她作“小灵通。”

      “没等太久吧~”她走过去致以微笑,“快快快,进去聊。”
      等她的短发女人也很和善,同叶舒一块儿进门。

      咖啡厅里,灯光温和,装修简约而又大气。
      这是叶舒在工作之后自己置的产业,店内规模不大,却很温馨。

      叶舒带着人在最角落坐下,方便谈话。

      “是不是有消息了?”
      沈芮点点头,随后从白色皮包里拿出三两张照片。
      “看你急的,你看看是不是他?”

      叶舒接过照片,祁桑的照片她在卓娅的手机上见过很多次,旋即立马确认。
      “对!是他!在哪里啊?”
      “武云。”
      “武云?武云不就在平江边上?”
      “嗯。”

      叶舒“啧”了一声,“还真是灯下黑……有确认过是在武云的哪个区吗?”
      “当然了,我要不确定了哪能来联系你?”
      “哪里?”
      “林野区。”

      “林野、林野。”叶舒喃喃自语了两声,突然眼睛一亮,“行,我知道了。”
      随后她拎起包就要走。

      “诶!”沈芮在座位上喊她。
      叶舒头一扭,双手合十地做了个抱歉手势,“下次请你吃饭……一定!”

      沈芮还想开口,人却已经不见。

      *
      卓娅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或许是刚刚按过开机键的缘故,手机自行开启了。
      她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起来接听,刚接起,那头却已经挂断。

      正预备再打回去,一条消息赫然出现在眼前。
      ——醒了吗?我现在人在武云,一会儿可能接不了你哦。

      卓娅不明所以,回电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叶舒却含含糊糊地回复她。
      其中绝对有事——她的直觉如是说。

      可现在,她不准备追问。
      由于被吵醒,脑袋相比之前反而愈发痛了。

      她犹豫了下,思考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却最终因怕睡过头决定放弃。
      一看时间,确也到了中饭的时间点。

      走出办公室门口,四下无人。
      昨日她就通知过基地员工今日下午休息半天。

      叶舒也不在,她脑子里想到了倪苓。
      手里电话拨通,滴滴了两声后,通知无人接听。

      纳闷之余,她又拨过去,结果却如出一辙。

      而与此同时,前往武云的车上响起铃声。

      “又是娅娅打来的?”
      倪苓坐在副驾上应声说嗯。
      “你接啊,要不然她又要多想了。”
      “我接了才会多想好吧?要是让她知道我俩一块儿去武云了,到时候她要问起来的花,找什么借口搪塞她?”

      从咖啡店出来之后,叶舒就联系了倪苓。
      一听说有了祁桑的消息,倪苓几乎是没有半分的思考便和叶舒一块儿出发了。

      只是,这消息暂时还无法告诉卓娅,如果没找到人,她们怕对她而言,只是一场空欢喜。

      “哦对了,你把我包打开,刚刚沈芮给了我几张照片,祁桑我是认出来了,只是有一张照片里还有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你看看你认不认得。”
      “有些年纪?”倪苓边问边扭身去后面取叶舒的手提包,“不会是他爸吧?”
      “不是,”叶舒立马否认,“他爸那边我们不是早问过了吗?没和他们联系啊。”

      倪苓此时已从包里取出照片,反复看了两眼之后,突然定了睛。

      “认识?”
      ……
      “什么啊?你这点头又摇头的,到底认不认识?”叶舒追问。
      倪苓回:“眼熟,好像见过,可又记不起来了。”

      叶舒长叹气,“你再仔细看看!”
      倪苓又端看那照片,却没更多的记忆,只是她想起个有关的人。

      “布苏,我记得,当时他和布苏一块儿来过医院的。”
      “老秦?”叶舒疑惑。

      叶舒在半年前,和布苏确定了关系,现在,二人正处于交往状态,而布苏最近恰在林野出差。
      “对。”倪苓肯定。
      “行,反正也要去林野。”

      叶舒一脚油门直踏下去。

      *
      叶舒不在,倪苓的电话也打不通,卓娅索性回了家,试穿过礼服后简单煮了些挂面,将就着吃了。

      屋子被保姆李阿姨打扫的一尘不染,她坐在沙发上,才发现一旁架子上原本倒下的相框被扶了起来。

      她走上前,相片里,祁桑的脸一如往常,他没带眼镜,眉眼弯弯,手搂着她肩。
      卓娅看着相片,回忆又飞回了两年多以前。

      那是倪苓订婚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她和祁桑约定好要一起去玩一次滑翔伞。
      平江有一片巨大的滑翔伞基地。

      滑翔伞掠过天空,自然清新的空气在鼻腔内流淌。
      她在笑,他也在笑。

      那天,好像是记忆里最晴朗的一天,日光前所未有的美好。
      ……
      可那天,也是记忆里最灰暗的一天。

      原本翌日要一起回羌颐的祁桑,却忽然消失不见。
      唯一留下的是一则讯息。

      讯息里附上了病历单。
      也是那时候,卓娅才知道,他状态越来越差是因为生病,而之前的离开也是由于生病。

      祁桑在讯息里说:“说要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了。”
      底下还有一条:“别等我,晚安。”

      电视里的烂桥段卓娅看了太多太多,可真实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质疑与不相信。

      她认为所有一切是他做“甩手掌柜”的借口。
      却没想过,从倪苓、布苏的口中能够得到应证。

      自那之后,每一天,她都在等着他回来。

      每一天,也都在努力装作不等他回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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