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黄九郎》雨萤

1、惊鸿

　　在苕溪的旷野上，有一座书斋。这书斋的主人姓何名参字子萧。说来奇怪，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好端端不去考取功名，却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立一座无人问津的书斋，二十好几也无家室，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只听得坊间传言，这何子萧是邻县一富商之子借尸还魂而来，托身到何家三少爷身上，读了几年书快到讲亲之时就直言自己有龙阳之好，被家里人赶了出来，说是没有他这个儿子。更有人信誓旦旦，说他在商户人家过得更加凄惨，是生生被他爸打死的。只是这些传言多了去了，难辨真假，先按下不表。

　　却说有一日，何子萧于薄暮偶出，见一妇人骑驴而来，五十上下的人仍然容貌昳丽，而她身后的少年更是神貌俱佳，比江南水乡采莲的姑娘还要婉约动人，又添了少年人的活泼生气，打眼一瞧，便叫人移不开眼。
　　何子萧本无意遇佳人，此时怔怔出神，目送二人远去，自是一颗心托在了美少年身上，他心想这般如玉的人，怎会有人不喜欢呢？

　　说是无心，实是有意，何子萧第二日又于溪边散步。落日残晖渐敛，一钩银月初显，子萧本想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只是打道回府。却忽然听见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呼救。
　　他转过书斋，就见昨日少年拔足奔来。身后一橙黄黑纹之物，赫然是一只成年大虫！
　　何子萧疾步走去，拉了少年的手拽入院子后门，即刻掩上门，那虎在门上挠腾几下，发出重重的鼻息，破门未果方离去。
　　庭院内，何子萧和那位少年双双狼狈坐于地，屏息待虎离去，二者皆如释重负地相视一笑。何子萧率先起身，微笑着朝少年伸出手：“没事吧，进来喝杯茶压压惊吧。”
　　少年到不好意思起来，站起身来正正衣冠，温和有礼地道谢。
　　二人并肩步入厅堂。在与少年的交谈中，子萧方知斯姓黄，家中排行第九，故大家都称其黄九郎，往来频繁是因母亲身体抱恙前去探望。
　　九郎略坐一会，便要辞去，子萧不便挽留，把少年郎送出门外，叮嘱他切莫再要在夜晚独自行路，少年再次道了谢，就走进了黄沙弥漫的夜色中。
　　残月初上，少年一身白衣略无牵挂，何子萧再度目送他远去，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青年人火热而柔软的触感，子萧莫名心跳如鼓，想那少年一颦一笑皆似画中人物，他痴了神好像被媚惑一般，痴痴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至小厮唤他洗漱，他才如梦初醒般掩上门。他摊开掌心复又握紧，终是太息一声，阖门归去。

　　本以为缘尽于此，结果不过六七日，少年竟主动登门拜访，说是当时一见惊为天人，见何兄谈吐不凡，十分想要交好。
　　子萧失笑不言，却不戳破他拙劣的谎言，邀其共饮。

　　是陈年的桃花酿，一杯，两杯，直让人忘了时间，忘了目的。
　　九郎仍是一袭白衣，未束冠的头发用青色的丝带绑起，面色就好像那日自己亲手采撷的桃花，他的眼中含着一汪水，稚嫩又藏不住心事。青竹秀颀之姿，让人心生慕恋。
　　酒过了不知几巡，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话不知过了几轮，二人举杯畅饮，竟是相见恨晚，更深露重时，九郎面色酡红，停杯欲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