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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TS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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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珠捕捉到了Beta的气息。
一般而言,只有Alpha和Omega才有腺体,有了腺体才能分泌信息素,他们可以依靠信息素辨别对方身份,并且互相吸引。
Beta人口数量庞大,他们就像是蜂群里的工蜂,既不如Alpha天赋异禀,也不像Omega拥有强大的生育功能。如同主角世界的路人配角,平平庸庸,没有特点,只能做一些基础和杂乱的活。
Beta没有腺体,自然没有信息素。在小时候,Beta的气味对于祐珠而言,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味,没有任何独特之处,也没有侵略性。在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路上,她也收获过几个情深缘浅的Beta玩伴。
时间到了帝国崩塌后,Omega数量骤降,Alpha的繁衍欲望受到限制,他们将狩猎目标瞄准在了女Beta身上。
大量女Beta被他们折磨致死,庞大的男Beta群体则纷纷加入叛军。
或许是战争的影响,或许是为了融入集体,总之,他们的性格和行为逐渐Alpha靠近。
在乱世之中,他们变得暴虐嗜血、没有人性。
祐珠曾亲眼目睹,Alpha把一个失去价值的Omega赏给下属,男Beta们瞬间没了理智,向着Omega前赴后继。
之后,她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接着,继天生觉得Alpha臭之后,她对普普通通的人味也过敏了。
无法分泌信息素的Beta,同样是魔鬼,闻上去同样恶臭。
时隔五年,祐珠再次闻到了这股气息。
远远的,那股混杂着腐肉霉变的下水道气味就迫不及待钻入她鼻腔。
她被魇住了,紧紧抓住金发同类的手。
嘴巴一开一合,喉咙却什么声都发不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波本来不及思考祐珠的异样,把她塞进衣柜。
他进浴室迅速处理掉洗过澡的痕迹,然后脱下西装马甲,解开几颗领口的扣子,将头发揉散。
于是,门外的人敲完门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开门的金发青年睡眼惺忪,应该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一头金发蓬松凌乱,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先生您好,我们受托尔小姐所托,想问问您有没有看到这条项链。”三人是白人,为首之人出示证件后,又递过来一张照片。
金发青年接过,大声吐槽:“昨天不是才查过吗?这个托尔小姐怎么这么麻烦,丢个项链让船上所有人都得配合她。”
白人笑容不变,装作听不见。
他们在别的房间遭遇过的不满和抱怨比这强烈多了。
金发青年看了一眼又丢回给对方:“没见过,你们快走吧,我很困。”
“先生,您再仔细看看,这是托尔小姐最喜欢的项链,价值四——”
“知道知道,价值四千万美金,不用再重复了。昨天我已经好好配合你们了,没找到就是没找到,难道你们怀疑我是小偷吗?也太搞笑了!我爹地是没托尔家族有钱有势,但也不至于被你们这样怀疑吧,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三位白人对视一眼。
金发青年的脾气不出他们意外。
登船游客资料上显示,这位是米勒议员的小儿子,美日混血,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不经常在外露面,正因如此,他被列为此次行动嫌疑第二档的对象。
在昨天,三位白人还真心实意地以为托尔小姐真丢了项链,在各种犄角旮旯到处翻,今天才知晓是主家丢了一份很重要的资料,让他们借着项链的名义搜寻。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能进去看看吗?我们绝对相信米勒家族的人格,但我怕有什么疏漏之处……”
金发青年气笑了:“疏漏之处?不就还是不信任我吗?你们这借口找的可真够烂的。我昨天不舒服,一天都待在房间里,你可以去看船上的监控,你们当时说项链是在晚上丢的,我都不出门,怎么偷你们大小姐的项链啊!”
两位白人下属不停说好话缓和气氛,白人领头思考着要不要强行闯入。
金发青年此时冷嘲一声,让开大门:“给你们两分钟时间。”
“要不是为了我爹地和托尔家族的友谊,哼。”
白人领头大喜:“谢谢您的理解,我一定告诉托尔小姐您的善意!”
房间不大,行李很多,到处是名牌衣服和科技产品,还有吉他、香薰、投影仪,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很符合富二代的奢靡人设。
三人一人到浴室,一人搜行李,一人搜床铺。
“你别乱动啊,那个很贵的,价值一百万美金。”
“这个是我从冰岛带回来的幸运水晶,打碎了我会告你的。”
“走之前记得把我的床单铺好,我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
米勒小少爷像个不知道累的炮仗,吧哒吧哒拼命输出,声音洪亮,阴阳怪气。
白人们一边搜一边礼貌应付,简直晕头转向。
亏他长得那么好看,原来是个折磨打工人的衣冠禽兽!
“衣柜里我没放东西,你们快去搜床头柜吧,那里说不定有托尔小姐的项链。”米勒少爷打开衣柜一边,嘲讽道。
白人领头看了眼,确实是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最后,三位白人迷迷糊糊地搜完,迷迷糊糊地走了。
被海风一吹,三人立马炸了!
这是工伤!这绝对是工伤!
确认三人离开,金发青年瞬间从骄纵的少爷转换成波本模式,他从床板背面找出一枚纽扣型的电子器械——窃听器。
将窃听器处理掉,波本迅速拉开衣柜门。
女孩像一只被吓坏的小松鼠,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光线进入黑暗的衣柜,她呆呆地抬头,看见是他,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依赖。
“不要害怕,这里只有我,他们已经走了,没有别人。”波本蹲下身,伸手想摸摸她的头。
女孩直起身,一下扑到他的怀里。
急促沉重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一双小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服,似乎这样做能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这个症状,和PTSD很类似。
是害怕那些人,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孩子……遭遇过什么?
波本淡漠的眸子渐渐凝重。
勒得有点紧,波本又察觉到一种窒息的感觉。
身体深处,甚至蔓延出些许潮湿。
除了和他身上一样的樱花沐浴露味,他还嗅到一股淡淡的柚子清香。
突然,一根手指按上他的后颈某处。
波本汗毛直立,一时卡壳:“怎、怎么了?”
一条濡湿的柔软贴上他的后颈侧。
是她在舔他。
波本:?
他没看到,他头上有一条金蟒,正与黑蛇紧紧缠绕在一起。
*
祐珠和波本肩并肩坐着,两人面前铺着白纸和彩笔,祐珠拿起笔,开启大作。
三个高高火柴人。
波本解读:“嗯,是那三个男的让你不舒服。”
添上五官,红眼睛,猪鼻子,獠牙嘴。
“你觉得他们像魔鬼。”
三人脚边每人一坨便便。
波本努力理解:“……你见过他们随地大小便?”
祐珠换了张白纸继续画。
三个大火柴人叠在一个小火柴人身上,另一边,还有一个小火柴人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幕。
再换了张白纸,只剩下一个小火柴人蜷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脸上两条虚线代表眼泪。
波本瞳孔紧缩。
祐珠盯着他。
他长着一副聪明人的样子,一定很会解读吧!
金发青年紧紧盯着最后一张画,原本深邃平静的眼底翻涌着愤怒的情绪。
他转头看着祐珠,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欸?
祐珠心中迸发出强烈的喜悦。
这个愤怒的眼神,对了!
她对Beta和Alpha也很愤怒的。
“那、那……那能抱抱吗?”祐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神里透着一丝期待。
金发青年微微一笑,语气舒缓却不容置喙:“不行哦。”
祐珠后知后觉地感到失落,要是当时在衣柜能再抱久一点就好了。
他宽阔的拥抱、安全的气息,像某种天然的安抚剂,驱散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她贪恋这种温暖,贪恋紧紧拥抱的感觉。
舔舐同类腺体的画面忽然浮现脑海,祐珠羞愧地捂住脸,心跳乱成一团。
是不是太冒犯了?腺体可是很私密的部位。
可……他也是蛇,应该和她一样,喜欢用身体和舌头感知世界吧。
这么想来,或许……也没那么过分?
金发青年背对着她,身形颀长,微微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什么东西,柔软的金发垂在颈侧,腺体若隐若现,她的目光不自觉凝在那。
某些羞耻的触感又跳动在眼前,祐珠低下头。
她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舌尖触碰到那一寸无人敢入侵的领地时,他颤栗的皮肤、收紧的指尖、湿润的微微失神的眼眸。
以及他的腺体中,洇开的一小滩微稠的液体,被她全部舔舐进去。
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口腔内部,那股异于自己的信息素味久久不散,与他清甜的味道不同,霸道地侵占她的所有感官。
不像个Omega,倒像是掌控欲极强的Alpha,以最原始的方法宣誓主权。
祐珠只觉得那股味道存在感过于强烈,其余无暇深思,侵犯Omega的羞愧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她是个坏孩子。
比Alpha还要坏。
*
发生了撞冰事件,游轮上的高官权贵都没了游乐的心思,在事件刚发生时就要求提前结束航程。
这两天游轮全速前进,没等波本叫的送餐服务到,游轮便先靠岸了。
怪不得那三个白人这么急切,冒着得罪人的风险都要立马查验。
洛杉矶机场日本航空登机口,负重前行的波本和黑衣组织二人六目相觑。
“你搞的什么明堂。”琴酒皱眉。
伏特加揭开套在女孩头上的兜帽。
“生病了吗?”他惊道。
波本无奈道:“算是,但和你想的生病不一样。”
明明一路上是他背着祐珠来机场,对着瘦弱的小孩有着超乎想象的耐心,现在却脸色一变,看似多情的眼眸浮上淡薄的情感,语气随意。
“琴酒,你从哪儿找来的麻烦,我看之后需要找个心理医生介入,她有很严重的PTSD。”
琴酒冷笑,他几步上前,只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波本背上,她面色如纸,嘴唇苍白,眼睛微微阖上,本来就单薄瘦弱的身体,套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更加可怜。
祐珠闻到好闻的气味,偏过头寻找来源。
她看见银发同类那张冷峻的脸庞,眼睛亮了一瞬,但那股光很快就灭了,喃喃道:“同类好久不见……”
这里beta的气息太浓郁了……
让她再适应适应……
在场三人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不安全感太明显了。
背着她的波本感受更加直接,她抱着他的力道又收紧了,似乎在努力寻求着庇护。
琴酒把兜帽盖回去,蒙住脸的祐珠似乎得到了安全感,渐渐平静下来,他看向波本:“发生了什么?”
……
飞机商务舱座,一片寂静。
琴酒包下了商务舱,偌大的空间除了空乘走动,只有他们四人。
祐珠像是被下了安眠药似的,一天天的睡不醒,她窝在放平的沙发椅上,蜷在角落,整个人小小一团,可怜极了。
“哎,小珍珠好可怜。”伏特加突然感慨。
“小珍珠?”许久不曾说话的琴酒出声。
“大哥,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很像黑珍珠吗?那次雅典娜慈善晚会展出的那颗。”
瘦得近乎骷髅的身形称不上惊艳好看,但她那双乌润的圆眼,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黑亮如漆,水润盈盈,仿佛能映出人的影子,又因常常盛着单纯的笑意,亮得似乎揉碎的星光,使人一眼便心生亲近。
第一次被她用盛满了喜爱和信赖的目光注视时,伏特加怔然片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次与大哥出席的一场拍卖会。
硕大的黑珍珠静静躺在天鹅绒的托盘上,在灯光下光晕流转,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琴酒眼前闪过什么。
伏特加拿出给祐珠办的假.证件:“大哥你看,我还特地给她编了个带珠的名字,黑泽珠。”
确实很像。
漂亮得让人想将它们挖出来占为己有,泡在浸满福尔马林的罐头里,抑或是制成项链吊坠贴着皮肤悬在胸前,让它的光与影日夜流淌,成为唯一的私藏。
组织里的怪人不少,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一边对至纯的东西嗤之以鼻,一边又偏执地渴望独占。
琴酒没这样的怪癖。
面对所谓的瑰宝、纯洁、光明,他只会冷漠地掠过,不屑,也无意染指。少年时期的他或许会有摧毁的欲望,但现在,他纯粹在衡量价值得失。
若不是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会让她踏上游艇。
银发男人没有言语,下一秒,他压低礼帽,令人望而生畏的脸笼罩在黑暗中,继续闭目养神。
十五小时后,四人到达日本某座荒无人烟的野山深处。
看似荒芜的土地之下,盘踞着黑衣组织庞大的地下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