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误会 ...
-
快艇破开海浪，轮廓愈发清晰，驾驶座上的身影也逐渐显露出来。
祐珠不自觉屏息，有些不安。
随着那人的轮廓愈发庞大，她的期待渐渐化为沉默。
方方的脑袋，圆滚滚的身躯，西装被肌肉撑得绷紧，手臂粗壮，隐约透出一股危险的压迫感。
……这一拳下去，感觉能砸死好几个她。
怎么看都不像是Omega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信息素，甜丝丝的，和冰美人是些许区别的甜味。具体是什么味道，她一时形容不上来，但毫无Alpha的侵略性，也不带任何令人不适的气息。
纯粹、干净，象征这位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Omega。
祐珠的忐忑一扫而空，好感度直线上升。
他头顶的精神体是一只胖头肥身的大老虎，那就暂且称呼他为胖虎吧。
“大哥，这位是——”伏特加关切地确认琴酒的伤势，见他无大碍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女孩。
琴酒沉默几秒：“这里的原住民。”
祐珠察觉到伏特加满满的好奇心，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自我介绍：“你好呀，我叫祐珠，是个Omega。”
伏特加挠挠头：“她说的是什么鸟语？”
祐珠忧伤叹气。好吧，看来这个同类也听不懂她讲话。
荒岛上只有他们三个Omega，祐珠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信息素。于是，她换了种全新的方式表达友好：“你的信息素好好闻，也给你闻闻我的味道吧。”
话音刚落，她毫无防备地敞开腺体，空气中的柚香浓度急速上升，但由于她的某些缺陷，其他两人并未闻到。
“大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伏特加大惊失色。
天地可鉴，他从没见过大哥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浮现过红晕！
琴酒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失控。
祐珠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同类？”
她慌乱地扶住琴酒的手臂，满脸担忧。就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将腺体收敛，溢出的气息戛然而止。
血液中沸腾的因子渐渐平息，琴酒的脸色恢复如常，再睁眼时，眼底的危险气息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他撇开祐珠，没有理会自己的异样，对伏特加道：“在回去前，把最新的情况汇报给我。”
他冷笑：“我不在的这两天，有些人坐不住了吧。”
两个同类撇下她走开了，祐珠独自坐在椰树下发呆。她抱膝坐着，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眸微垂，目光没有焦距。
突然，一道冷冽的电子音在脑海中滋滋响动，把祐珠吓得一激灵——
“你不应该随便释放信息素。”
“奥斯维特，你醒了！”她惊喜地瞪大眼睛，“我已经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电子音叫奥斯维特，是她的伴生智脑。自出生起，它便如影随形，像兄长一样守护着她，也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朋友陪伴着她。
可星际资源匮乏，能源更是稀缺。自她十岁被囚禁起，奥斯维特便陷入了漫长的沉眠，偶尔苏醒一次，也只是短短几句话便归于沉寂。
“对不起，这次关机得有点久。”电子音再次响起，即便是在道歉，依旧冷静得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我不是怪你……我是担心你。”祐珠的声音藏着委屈，“你已经157天没出现了……我好想你。你知道吗？一个月前，海龟又来生蛋了……”
“请别岔开话题。”奥斯维特打断她，“你不应该随便释放信息素，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什么。”
“可、可是他们是Omega，应该没事的吧？”祐珠下意识辩解。
“你怎么能确定他是你的同类？”奥斯维特紧追不放，字字如刀。
奥斯维特自她出生起便伴随左右，它比任何人都清楚，祐珠天生缺陷，对Alpha信息素中的威压几乎毫无感知。当其他Omega因信息素的影响而面色酡红、颤抖不已时，她还能存续理智，缩在角落躲过那群失控的野兽。
在没被关押时，这种“钝感”让她饱受歧视，成为异类。但在混乱崩坏的世界，它却成了她最坚固的保护壳。
然而，奥斯维特始终忧虑着，一旦祐珠彻底发育成熟，她的这份“钝感”还能继续庇护她吗？
“你知道的，我闻到那些Alpha的信息素会感觉很恶心。”想到记忆中散发着恶臭的气味，祐珠垂下头。
这是她另一个被世人认为是残缺的地方，就是对Alpha的信息素会产生生理性厌恶。
“但那个同类的信息素很好闻，我很喜欢。”
“奥斯维特，我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让我很想靠近，很想缠绕他。我想成为他的好朋友，天天抱着他睡觉。”
“而且他的腺体是红色的，他就是Omega。”祐珠很肯定。
“奥斯维特、奥斯维特，求求你了，我想和他做好朋友。我太孤独了，没有你陪我，我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会死的。”
然而，一人一智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其实是一个不甚美妙的误会。
直到被自己主动抱住的人咬住腺体标记后，祐珠才发现，这个世界的Alpha和帝国的完全不同。
奥斯维特的声音依旧冷静而严厉：“那如果周围有Alpha呢？你一旦释放信息素，虽然你的气味没有异常变化，但浓度却与普通Omega无异。”
它顿了顿：“他们会失控的。”
祐珠揪着细沙上的小草：“我知道啦，可这次是有原因的嘛。”
她垂下眼睫，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固执：“他一直给我闻他的信息素，我不想让他失望。”
信息素也是交换讯息的手段，用来传达友好、亲密抑或是敌意。同类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的香味，就没一刻消停过，搞得她蠢蠢欲动想抱他，祐珠觉得他内心深处一定是想和她做朋友的。
“旁人我不管，你不许。”
“好吧，我听你的。”祐珠不想它不高兴。
幸好奥斯维特只能监测她的信息素释放情况，要是它知道她给同类吸血，不得更加生气。
女孩脸上的笑归于平静，垂下的眼眸沉静如水，她的下巴尖尖的，脸颊凹陷进去，唇轻轻抿着。
五年的孤独不仅让她的身体失去生机，也几乎磨平了她所有的活力。
“……除非你实在忍不住。”电子音有些滞涩。
“奥斯维特你最好啦，我好喜欢你。”祐珠笑了起来。
她讲了一箩筐赞美它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奈了，它再没回音。
“珠珠，摸摸我。”
许久过后，就在以为奥斯维特又陷入沉睡时，祐珠脑海里再次传来一道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的电子音。
明明不含任何感情，她却听到其中隐含的痛苦。
她默默把精神体召回，盘绕在那团杂乱的电流上，温柔地贴合、安抚。
“谢谢。”它冷冰冰地道谢。
随后，不管祐珠怎么呼唤，脑海里再无半点回应。
“奥斯维特，我骗你了。”确认它不在后，祐珠看着远处的两人，脸上的笑慢慢被低落取代。
她喃喃道：“他马上要离开了，我可能又要一个人了。”
*
骄阳似火，日光晒得人头疼。伏特加一边走一边嘀咕：“大哥你刚刚会不会是中暑了，我刚刚站在那边也突然感觉一股暑气上涌，这怪天气，真热啊。”
琴酒没有言语，两人站在一处树荫下，他拨开从伏特加那里拿来的打火机，点燃一根烟放在嘴边。
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和眉眼，也让人难以看清他的表情。
“废话少说。”
“是。”伏特加正了正神色。
“梅多克的尸体我已经处理了，目前藏在船上的冷库里，波本在装尸体的箱子上装了监测报警系统，一旦有人靠近就会通知到他那里。”
这次的任务是窃取美国密歇根州议员的机密，抓住对方把柄，借此威胁他为黑衣组织办事。处决梅多克只是顺便的，她不知道其实琴酒早就怀疑她，只待她露出狐狸尾巴。
但没想到，在无人的甲板杀死梅多克后，游轮开始剧烈晃动，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庞然巨物，仿若地动山摇。
琴酒在躲避滑落的货物时不小心掉入海中，陷入昏迷。
琴酒：“嗯，组织的人收到消息了吗？”
伏特加：“目前还没有，我总觉得梅多克的杀机不太对劲。一直以来她从来没想过上位，组内竞争也从不参加，怎么可能是因为大哥你挡了她的路就想杀你。”
“而且她手中的药是美国吉列斯家族三个月前新研发的新型药剂，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她从小在组织的日本基地长大，和美国基地也没什么联系，怎么可能有手段拿到那种药，肯定有人是她的同谋。”
“有老鼠。”琴酒掐灭烟头，眼底划过一道冷芒。
这是他早就怀疑的事。梅多克的身份不可能有问题，这么多年来做事也勤恳忠心，极有可能是其他人蛊惑她背叛。
不管是半年前的麦斯卡尔，前几天死亡的伊森·本堂，还是现在新冒出来的蛊惑梅多克的人……这群老鼠无穷无尽，繁衍极快，杀都杀不尽，这让琴酒有些烦躁。
伏特加：“很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是其他势力贿赂了梅多克。”
“做得不错，消息瞒得紧一点。”
伏特加点头。静观其变，引蛇出洞，这时候谁跳出来谁就最有嫌疑。
随即，伏特加又呈上轮渡事故的调查结果。
琴酒静静看着上面的字。情报显示，豪华轮渡是撞上暗冰才倾斜的，幸好当时船长指挥有方，没有酿成大祸。
他向来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巧的巧合，任何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事实都有可能是人为的结果。
两人又聊了一些组织内部、特别是朗姆团队的异动。说起这个伏特加气得快要炸了，摘下帽子使劲给自己扇风，把自己讲得方脸通红，胸膛起伏。
琴酒依然面色平静，并不搭腔。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中静静思索。
“哦对了大哥，你衣服呢？冷不冷啊？”
说起来，大哥没了礼帽、高领毛衣和风衣，就像失去了本体一样，总感觉怪怪的，那种冷血无情的杀手气质瞬间掉好几个档次。
伏特加有种在看大哥裸.体的心虚感。
琴酒冷冷瞪了一眼伏特加，又转头望向远处安静坐在海滩上的女孩，罪魁祸首正呆呆地望向这边，察觉到他的视线，立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转回视线，冷冷道：“现在是八月。”
“我知道，但平时我们不都穿得严严实实的，我怕大哥您不适应。”伏特加拽了拽领口，“我穿这身装备每天都出一身汗，背上都长痱子了，要不是怕穿短袖会破坏我们炫酷的气质，我恨不得天天短袖短裤上班。”
“那你干脆别穿衣服。”银发男人冷笑，“和屠宰场的猪待在一起好了。”
伏特加缩了缩头。
所以……大哥的衣服去哪儿了？他还是没回答。
“啊——啊——啊——”一只大鸟从两人头顶飞过，正巧落在旁边的树上。
两人没在意，直到发现远处的原始人正向他们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她这么急干嘛？”伏特加疑惑。
原始人跑来了，一边比划一边叽里咕噜：“%#^*#！！”
祐珠：衣服啊！是那只大鸟偷了同类你的衣服！
两人朝头顶看。
大鸟站在树梢，歪头盯着他们看，绿豆大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它的鸟喙上缠绕着一团灰色毛线，而它旁边的窝巨大又精致，是用树枝缠绕着的黑色碎布料制作的，不像个鸟窝，倒像个碗装的建筑物模型。
伏特加：“……”
琴酒：“……”
伏特加看傻了：“大哥，原来你的衣服被鸟偷了啊。”
琴酒嘴角抽动。
他想杀人。
*
“……游艇呢？”
看着空荡荡的海面，琴酒和伏特加沉默了。
沙滩上印着几长串深深的大脚印，很明显，是一群熊把它拖走了。
“这岛上怎么会有熊的！这合理吗！”伏特加大叫。
祐珠挠头：“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闻到人的味道了？”
伏特加没听懂，他还在抓狂。
他那么大个游艇哪儿去了！！！他可是要靠着它回去的啊！！！！
还有他那些高科技也全在里面，没了它，他该怎么活！！
主要是很可能会被大哥先杀死啊！！！
银发男人脸上阴云密布，他没有说话，但眼神比刀子还锋利，飕飕的冷气不断涌向伏特加，一旁的祐珠都感受到了，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精神体银狼的情绪则外露多了。
它浑身银毛炸开，弓身向前一扑，从背后压住胖胖的老虎，龇出狼牙咬住老虎颈后的皮肉，冷冽的绿眸露出凶光。
胖老虎趴在空中，瑟瑟发抖不敢动，用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祐珠当中间说客：“别气别气，情绪起伏太大会精神力暴动的，到时候提前刺激得你发情期到了怎么办，我们这可没一个Alpha能帮你标记。”
黑蛇想阻止他们打架，蛇身挤在狼嘴和虎皮之间，但可能是太过细了，根本没什么用。
最后不得其法，只能蛇尾缠绕在尖锐的狼牙上，用蛇身遮住盛怒的绿眸。
场面一度混乱。
但很奇怪，银狼在这种阻止下竟然很快平静了下来。
银发男人的脸也不再被黑沉。
“啊！”此时，伏特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黑方块。感动，幸好他随身带着通讯设备！
“我知道了，我让波本来接我们！”
线路连通，里面传来一道磁性的男性嗓音，混杂着海风和海浪声，有些失真：“伏特加，我这里暂时没有收获，你那边如何？”
“我找到大哥了！我们在一座荒岛上，但快艇坏了，我们现在没办法回去。”
“知道了。”对面的人顿了顿，轻笑，“定位报给我，我来接你们。”
伏特加挠挠头：“定位器在快艇里。”
“……信号弹呢？”
“……也在快艇里。”
“你确定快艇只是坏了，不是丢了？”男声狐疑。
伏特加“哈哈”笑了两声：“波本你真聪明啊。”
男声笑意僵住：“也就是说让我一座座小岛找你们？！你知道这片海域有多大吗？这工作量是不是有点大了？我还是多找些增援吧，事不宜迟。”
“别别别——”一想到要被那么多人看到大哥的狼狈样，他就窒息。到时候被那些大喇叭宣传一波，大哥的英武形象还要不要了。波本好歹是个嘴巴严的家伙。
可——工作狂大哥能不能忍受没有公务的日子啊？伏特加瞥向大哥。
琴酒面无表情：“北纬27.7西经130.5，误差不超过0.2。”
伏特加星星眼：“大哥真厉害。”
祐珠左看看伏特加崇拜的方脸，右看看冰美人冷得掉渣的臭脸。
她听不懂，但她看懂了冰美人脸上写了两个嫌弃的大字：笨蛋。
世上让冰美人觉得笨的人还是很多的。所以根本就不是她笨嘛，是冰美人太聪明了。
“对了，波本，你先回轮渡带上一套衣服，要大哥的尺寸。”伏特加放低声音。
对讲机里的波本：“？”
“大哥的衣服被鸟偷去筑巢了。”他支支吾吾。
琴酒：“……”
他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
*
夕阳沉海，夜色降临。
在等待的时候，几十个小时没睡的伏特加撑不住了，靠在树边呼呼大睡。
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让祐珠有点怀疑这家伙的身份。
恰好，伏特加微微侧过头，祐珠悄悄探了一眼，松了口气。
腺体是红色的，那没问题了。
祐珠觉得他裸着上半身的样子有点辣眼睛，找了片大芭蕉叶给他盖上，又给他周围撒了一圈防蚊虫驱野兽的草药粉，才放心离开。
此刻，日落时分盘旋在海面吵闹的海鸥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四周一片静谧，唯有夏日虫鸣窸窣。
高大的男人站在悬崖边，残夕洒在银色长发上，折射出微光，长发随风轻轻拂动，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可惜，他身上的衣服和他挺拔劲瘦的身形不太搭。
西装很宽大，不贴身，袖管还短一截，有些不伦不类，但至少比芭蕉叶好看多了。
祐珠想起刚刚胖虎悲愤地脱下衣服、穿上芭蕉叶裙、还因为同类有洁癖所以把贴身衬衫迅速洗了烤干再给同类的惨样，有点想笑。
她轻轻坐在他旁边，同类并没有理她，过了一会儿，她拉了拉他的衣角。
“坐下来吧，站着会很累的，坐着也能看到你们的伙伴有没有来。”祐珠比划道。
同类坐下了，祐珠从自制的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彤彤的大果子，递给对方。
琴酒：“……”
小矮子用真挚的眼神望着他，自己咬了一口，然后闭上眼流露出一种幸福的神情。
他没记错的话，先前吃那个酸苦的果子她也露出了这个表情。
“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快尝尝看，好久没吃东西了，你会生病的。”祐珠往他手里塞。
还算能入口。过一会儿，琴酒面无表情地嚼。
祐珠看着他头顶吃得很迅速的银狼，捂嘴偷笑。
“同类……你能带我一起走吗？”她转头看向他的侧脸。
至于为什么要向冷冰冰的同类求助，而不是找那个看起来更易接近的胖虎，祐珠仔细思索了一下。
第一，他们已经相处了几十个小时，同类虽然话少又难以接近，但看起来可靠，对她也没有恶意。第二，在这两人之间，真正掌握决定权的，是这位冷冰冰的同类。
她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却能从语气和动作中捕捉到隐晦的权力倾向和秩序。同类的地位很高，胖虎不仅尊敬他、崇拜他，甚至隐藏着一丝深深的畏惧。
五年来，她只遇见过他一个人，如果错过这次离开的机会，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异世界的岛屿美很好，与帝国充斥着机甲与冷硬金属的赛博都市截然不同。这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壮丽自然，她可以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看潮水涨落，可以摘下枝头的果实，品尝真正有味道的食物，可以自由呼吸，而不是被关押在反叛军为她准备的牢笼里。这些，在帝国的古书中被称作“古人类的美好生活”，她却亲身体验到了。
可是，孤独会把一个人逼疯的。
祐珠不想再一个人了。
她渴望同类的气息，喜欢待在人群中间，喜欢和人说话，喜欢和有着相同本质的人紧紧拥抱。
“这个荒岛只有我一个人，我已经独自生活五年了，好不容易见到你这个活人，我感觉我就算现在是个尸体，我也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我很乖的，我吃得很少，还可以帮你摘果子挖贝壳，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嗯，虽然你看起来也不需要我打猎。”
“如果你不愿意让我跟着的话，你只要带我出去就行了，带我去有人的地方，最好身边都是Omega，不要有Alpha和Beta，我有点恐他们，但、但如果实在找不到这种地方，我也可以的。”
她一边说一边画，语速极快，画得也极快，生怕旁边的同类不耐烦，也怕同类的伙伴马上要来接他走了。
地面上，很快出现了一幅幅简易画。
几个小人坐在船上，其中三个很明显是他、伏特加还有这个小矮子。
尸体、棺材、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原始人……后面的东西画得太抽象，琴酒没看懂。
但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核心意思。
银发男人微微眯起绿眸。
可没等思索几秒，他注意到，她尖尖的下巴上，一滴水珠缓缓滑落，沿着弧线滴落在地。
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她默默伸手擦掉。
不知想到什么，银发男人指尖动了动。
“可以。”
“^*%#？”小矮子听他出声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珠带着希冀期待盯着他。
他转过头，没再看她。
小矮子轻轻扯他的袖子。
想到她听不懂，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他听到她轻快的笑声，海风中，那笑声细微却清晰。
*
伏特加第一次发现，自己很有语言天赋，也很有绘画天赋，他居然能和荒岛上的原始人无障碍沟通，简直是天才！
祐珠感动得眼泪汪汪。
两人开启有默契但不多的对话。
“*%^#！”
“啊？你是一个人住在荒岛上的？你的族群呢？不会是得什么病毒死了吧，我之前看到过这样的例子。”
“^*%！”
“住岛上这么有意思，居然能给海龟接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哥给我放长假，让我来一场亚马逊之旅。”伏特加大声道。
这绝不是在暗示。
“^#*｝！”
“你说我身上香，真的吗，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小百合老说我很臭，不肯和我抱抱。”
“你身上也有股香味，是柚子味的。挺奇怪，你这个在荒郊野外生活的人居然身上还香香的，还这么白。要不是我和我大哥是白人，肯定没你白。”伏特加在地上画了个头尖屁股圆的柚子。
祐珠歪歪头，以为他想吃水果，从口袋里掏出剩下一个红果子：“吃吧。”
伏特加咬了一口，感叹：“活过来了，快饿死我了。”
祐珠有点愧疚，作为荒岛之主她居然没有好好款待客人，她在地上画了几笔：“我去打猎。”
“有意思，我也去。”
两人蹲在海滩上找洞，祐珠负责指挥，摘下墨镜的伏特加视力更佳，祐珠指哪他打哪，不一会儿，他们的储物芭蕉叶上已经堆上了不少海鲜。
“真吵。”坐在远处的银发男人低声道。
他目光冷漠地扫向在海滩上撒欢的两人。
可惜，两人离他太远，根本接收不到讯号。
此时，一道清朗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在海上奔波，你们倒好，在这里玩得挺开心。”
祐珠和伏特加循声望去。
金发青年逆光而来，影子被夕阳拉得修长。走动间，松散的衬衫被海风轻轻扬起，勾勒出流畅的身形轮廓。
他一步步走近，五官半掩在阴影中，光晕被身形割裂，压迫感随之袭来。
就如他的精神体带来的危险和压迫一样。
他的精神体，是一条金蟒。
祐珠的瞳珠瞬间尖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误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