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岁时记》故事里的人

5、长公主岁时记（五）

　　出了华康宫，越过长长走廊，鸟儿啼鸣，红砖绿瓦花开枝梢，隐隐飘香让人悠然自得。
　　“母亲，清儿要看荷花，您就带我去吧，我发誓只看一眼，绝不多看。”
　　吕清欢路过想停下观望，诗怀瑾不给机会，一把提走。
　　他有看到荷花下面躲着一条红鲤鱼，鱼儿又肥又大，比府上的还要好看几分。
　　“你莫要再诓骗母亲，你脑袋里想什么为娘全知道，看荷花是假，想玩水是真。”诗怀瑾轻拍吕清欢衣衫。
　　吕清欢拉扯衣袖轻摇，“母亲，清儿只观望鱼儿，不用手摸，您就带我去看好不好……”
　　“小声点，就属你声大，这么多人，莫要与我吵闹。”
　　偏殿专供宴会女眷小歇的。女眷几乎人手一个孩子，不管年纪大的小的都齐聚一院，几人成群，繁杂喧闹，耳旁有唠家常的，有哄孩子的，有安睡的，也有没带孩子和无孩子的。
　　这世道不管嫡出、庶出，孩子要常拿出来显上一显，从小见见世面总归是好的，大了也好相识一二。
　　吕清欢从小便不喜欢比他还小的人玩耍，最喜欢的还是自家兄长吕微凉，两人感情深厚。
　　吕微凉前几日受了凉，父亲说孩子众多莫要把别人染了去，若兄长在，他怎可会如此无聊？
　　诗怀瑾挽起袖衫，甩袖挥掉吕清欢的手。
　　吕清欢见状又上前拉扯，诗怀瑾抽过袖衫，两人来来去去好几回合，见毫无办法，直接跑了出去，站在长廊池缸旁歪头找鱼儿。
　　吕夫人赶忙追上前，今日就不该带他来，这可是皇宫，当真是胡闹。
　　吕清欢跑的快，诗怀瑾刚到吕清欢身旁抬头看清来人，按住他跪拜，随后一起跪安。
　　“公主千岁，苏夫人金安。”
　　公主怎会来这偏殿，诗怀瑾不明白。
　　“无碍，孩子生性活泼爱动是好事，智慧着呢，夫人莫要着急，公主睡着了，都起身吧。”
　　宁安瞌睡苏家母亲正赶回华康宫，刚抬脚一个身影匆匆忙忙一晃而过，定眼看清池缸旁还有一孩子，苏家母亲一眼便明白其中原由。
　　“是！”
　　公主不在本是不必跪拜的，公主在那就得好好跪着，站起微俯身，把吕清欢从地上拽起来。
　　苏家母亲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喧嚣声，看样子一回半会回不了华康宫，今日宁安生辰宴，公主无意抱来，不去确实不妥。
　　“呦，人老了连眼睛也不行了，酿仪你来看看，二孙媳妇抱的是小易安吗？”
　　张家祖奶奶躺于椅上，见二孙媳妇抱着张易安，模糊不清，叫来了身旁的酿仪。
　　“祖奶奶眼尖，张小二夫人抱的正是易安公子，看样子刚醒不久，这不，玩的正欢呢！”
　　张小二夫人是张易安二叔母，名为桑绮穗，今日张府来了五个女眷，张易安还不会行走，几个女眷来回抱哄着。
　　本在熟睡中的宁安被张家祖奶奶叫了一嗓子，听到“易安”两字以为身在梦中，直到酿仪又道，打了鸡血般猛然转醒。
　　夫人们见苏夫人抱着宁安公主，反应过后纷纷跪拜，院里黑压压一片。
　　宴会上可没见有这么多人？
　　吕清欢很茫然，他今日跪了好几次，低头掰手指一二三数了数，一共跪了五次。
　　苏家母亲说了几句一群人站了起来，没仔细听，猜也都是一些客套话。宁安找张易安，张小三夫人一个人站着，扭头找张宰相夫人，她也没抱张易安，又看张家祖奶奶身旁也没有。
　　仔细寻找才发现被另一个人抱着，知道此人也是张府人，不知该如何叫她？
　　宁安头痛，张府家族庞大，关系难以拎清。
　　苏家母亲把宁安放下，孩子们见到陌生面孔实属好奇，有几个大胆的悄悄上前伸手抓她衣衫。
　　夫人们拉着喝斥自家孩子，公主金身之躯，你我自是碰不得。
　　宁安不理她们，转身朝张易安走去，后面跟着韦嬷嬷，张易安被扶着站在长椅前小步移动，宁安毕竟年长一岁，比他高一点。
　　张易安看见来人，伸着小手便去抓。
　　这熊孩子，莫不是想再抓花她的脸不成？
　　回望身后没有韦嬷嬷，刚刚要去抓她的几个孩子被自家大人打了一顿，大家都在看热闹，韦嬷嬷在拉架。
　　宁安只能捂着脸连连后退……
　　张易安一步一步地迈腿向前，宁安没预想中的疼痛，用指缝偷看，张易安正好拽着她身上的香囊。
　　这次没抓她的脸，甚好！甚好！
　　夏日多虫多蚁，苏觅觅每日都要在宁安衣衫上挂香囊，起初熏人，呛到吐奶，后来偷偷扔过几次，苏觅觅不信邪，又给重新系上，打的紧紧的，没办法，闻习惯也就那回事。
　　“母亲您快看，咱们小易安会行走了。”桑绮穗挥手高兴叫着张宰相夫人。
　　张易安还在紧紧握住香囊，宁安不动弹不得。
　　闻声听到的人伸头展望，转身寻看二人，扶不起的张易安小少爷，今日来趟皇宫这便会走了？
　　女眷们想，张易安会行走的事可比刚刚那出打孩子的戏码有趣的多。
　　宁安停下脚，张易安小腿还在往前，一个人承受两份力，着实难为，两人皆同坐于地上。
　　不巧的是张易安正好座在宁安身上，宁安抬手就是一巴掌。
　　扯香囊就算了，敢坐她身，不打他打谁？
　　张易安楞了几秒，撇嘴便哭。
　　众人回头，张易安走路她们没看见，公主打人倒是真的，虽说都是孩子，难免让人些许唏嘘。
　　韦嬷嬷与苏家母亲看到这一幕，赶忙穿过人群，也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重臣之后，一边是自家公主，别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张易安越哭音越清亮。
　　他会哭，宁安也会，怕什么，看谁比谁哭声大。
　　宁安累了收了音，脸颊挂着泪痕。
　　费喉，不玩了，爬起往外走。
　　众人皆一阵傻眼，大气不敢多出，公主不用哄，这就走了？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着实惊叹。
　　宁安走到门口，听到张易安哭声小小的身子又折过去。
　　吕清欢刚挨过打，脸挂着泪，深同感受，不由有同情之意，伸手想把张易安抱起，可惜抱不动，只能站在旁边着急等候。
　　张小三夫人闻声把张易安抱在怀里，张府几人跪下。
　　怀里的小人儿还在哭泣。
　　宁安本想扶张易安，想了想，这小身板别人扶她可还行，她哪有力气去扶别人。
　　上前取下香囊递给张易安，一时手快，没想打他的，手握香囊他倒不哭了。
　　可宁安想哭。
　　怎可一时生气打一男子，行为不是好女所为。
　　见张易安又想哭，宁安摸着他红扑扑的脸败下阵来，男子需要疼爱，再怎么着也不能打男子来出气，妄为女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