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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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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十七年,大雪凛然将至。
耗时整整一年的鹿城之战终于在半月前传回捷报。
大军不日便可抵达京师。
“将军,我们直接去宫里吗?”身侧一名副将问道。
“先回将军府,待我换上朝服再进宫!”
战马上赫然稳坐着一位身着金衣铠甲的将军,手执长枪。她剑眉星目,眼神锐利,目视前方,身姿挺拔。
道路旁,百姓们欢呼雀跃,高呼常胜将军。
副将微微侧目,百姓的议论声便传入耳中。
“快看,咱们的怀远将军多威风!!”
“那是,我还是头一次亲眼见这怀远将军,只这长相倒是清秀白净,与传闻中可生饮人血、剥人皮的狠厉模样倒是不符呢!”
……
“将军,原来您在百姓中是这等印象!”副将莫白打趣道。
李斯筠柳眉一竖,暼了一眼,冷冷的说道“你若是无事可干,现在去操练?”
“末将不敢!”莫白连连摆手,只脸上的笑意未曾减去半分。
随着队伍越走越远,一处角落里,一阵细小的议论声悄悄传出。
“要我说幸亏咱们元国有怀远军,不然光靠那位……”
“休的胡言!不要命了吗!” 其中一人双眼一瞪,慌忙捂住同伴的嘴,制止道。
队伍已远远离去,是以也没有人听到这番说辞。
……
圣殿上。
太监远远朝殿外宣道“传!怀远大将军李斯筠觐见!”
李斯筠将配剑卸下,自殿外走了进来。
她身着紫色祥云朝服,走至殿正中,恭恭敬敬跪拜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正是如今的元丰帝,元彻!
“谢陛下!”
李斯筠站起身,并未走入朝臣队伍内。
在原地斟酌一番后,定了定心神,复而开口“启奏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准奏!”
一旁的小太监快步接过奏折呈了上去,殿下的李斯筠微微低头,等待着陛下阅完后该是何等反应。
“放肆!”元彻将奏折重重的摔在地上,奏折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不偏不倚落在户部侍郎曹文的脚下。
惹的众臣连呼陛下息怒,内心也好似打鼓般响个不停,生怕点到自己的头上。
“曹文!给朕出来!”顺了口气的元彻又怒吼道。
曹文连滚带爬的捡起脚前的奏折,只扫了一眼,他便明白陛下为何如此震怒。
他伏在大殿上,转动着心思,思考着应对之策,嘴上却不停的喊着冤枉。
“曹大人这是说本将冤枉你?”一旁盯着曹文的李斯筠冷声说道。
“这…这微臣并不知哪里得罪了将军,不过这奏折,微臣实在是…实在冤枉!”曹文狡辩道。
只一句话,便将此事塑造成李斯筠故意针对,寻机报仇的行为。
“我与大人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要针对你?”
李斯筠说完,转身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递给一旁的太监后,又说道“陛下明鉴,此乃曹文与他内党的通信,曹文不仅克扣贪污粮草,甚至草菅人命,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曹文眼睁睁的看着书信被递交上去,内心焦急却什么也做不得,他如何不知真假,只盼着能有一丝转机也是好的。
他微微侧目,朝丞相递了个求救的眼神,刚对上眼神,对方却抬头望向房顶。
“证据确凿,曹文你还有何话可说?即日起,革去曹文所有职务,所有家产充公,相关人等流放清南。来人!将曹文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元彻大手一挥,便上来几名守将,将失魂跪在地上的曹文拖了下去。
李斯筠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并未在乎曹文暗示丞相的眼神。
一个个来!我会让你们团聚的,欠我父亲的,都要还回来!
内心一阵愤恨涌上心头,她悄悄攥紧了拳头,片刻松了下来。
“李爱卿,此次你御敌有功,朕为你举办了接风宴,届时也可带几位军中的将士一同前来,热闹!”
“多谢陛下!”李斯筠回道。
小太监望了望陛下的眼色,拂尘一挥。
宣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呼。
——
将将入夜,盼了许久的初雪终于飘了下来。
马车滚滚,车轮在地上扎出一道长长的印迹。
李斯筠一身乌金牡丹暗纹锦服,外头用狐皮大氅包裹,靠在马车内,微闭着双眼。
“将军,到了。”
听到车夫的声音,李斯筠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幽州的天比起关外还要凉上几分!李斯筠喃喃道。
抖落了身上的雪,这才朝着宫内接她的轿撵走去。
李斯筠刚迈入大殿内,便被几人拉扯着要同饮几杯,她环视一周,不着痕迹的推开几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向来不喜这种场合,除了在军中的庆功宴上,从未有其他应酬与交际。
奈何今日的主角是自己,李斯筠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陛下到!”
随着一声高呼,所有朝臣跪拜在地,待陛下踏上龙椅坐稳,方才说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是庆功宴,大家随意些。”
寻了一圈,待瞧见李斯筠,打量了一番说道“李爱卿,自你十五岁上了战场,朕便再也不曾见你恢复女装,这是庆功宴,不是战场,今日怎么也还是这样打扮!”
“回陛下,臣已习惯这样打扮,如若着女装,反倒不自在。”李斯筠站起身回答道。
“斯筠,你如今也有十九岁了吧,寻常人家的孩子像你这般大都当母亲了。”
听见陛下的这番话,李斯筠微微一征,心道陛下这是何意。
其他人见状,也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安静下来。
“回陛下,臣一心为国,并未考虑儿女私情!唯愿此生不负天下百姓,不负陛下!”李斯筠拱手声音洪亮的说道。
“你看你多虑了是不是,朕只不过问问,你不必紧张。”元彻安抚的说道。
话音刚落,接着又说道“墨爱卿,朕记得你家大儿子年岁与李爱卿相仿,可有婚配?”
被点到名字的墨俊峰慌忙站起身,肩膀不可控制的抖了抖,才答道“回陛下,犬子未曾婚配。”
饶是再傻的人,此刻也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一旁的朝臣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看起好戏。
谁不知这墨家儿子墨子渊不学无术,毫无功名在身不说,传闻身体也有隐疾,整日以轮椅代步。
这李斯筠虽说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已是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将军,可谁家娶妻不是指望相夫教子,贤德淑良。
这样一尊大佛娶回家中,谁能受得了。
一旁的议论声传入李斯筠的耳中,面色不显分毫,只要没有圣旨,此事便做不得数,只当是陛下一时兴起。
“朕常听闻,墨家儿子长的仿若仙子,乃是幽州第一男子,李爱卿终日为国奔波操劳,甚是辛劳。朕今日便做主,赐婚于你二人,待年后完婚。如何?”
此刻的李斯筠脑袋上天雷滚滚,这能拒绝吗?这敢拒绝吗?
只得与墨俊峰齐齐跪地,饶是心里诸多不满,口中只能喊道“多谢陛下!”
“张公公,拟旨吧。”
“喳!”
——
雪停,宴席散。
一身酒味的李斯筠踩着薄薄的积雪,慢步朝宫外走去。
待坐上马车,才一脸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眼中星点闪烁,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