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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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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渝回家那天,恰逢阴雨连绵。
他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浑身没劲,连呼吸都变得压抑,尤其是当靴尖沾满杂着泥土污水,踩在大理石板上,异样的脚感令他头皮发麻。
长渝的每一步走的都很慢,弗尔斯特等人也都缓慢的跟在他身后。
上空只看到几把黑伞,在灰色的雨幕中移动。
低调的庄园门口,他的父母在同一把伞下等待着他归来。
母亲的目光在长渝出现的那一刹那就黏在了他身上,等人到了跟前,许多想说的话又都堵在喉咙,只是眼里含着泪拥抱。
在抱住母亲的同时,长渝感受到了一种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他追随着那气息望去,他的父亲——邬通.赛涅就在不远处。
那微眯的狭长眸子里,泛着阴冷的紫光。那双眉仿佛是一道永远也解不开的锁,高昂的下颌线条峻厉分明。
又来了,又是这种目光。
长渝内心对这位“不太熟”的父亲刚积累起来的一座好感塔应声倒塌。
“小渝,小渝。”母亲拍了拍长渝的肩,他抱的实在太紧。
长渝回过神,揩去母亲眼角的一抹泪,轻揽过她的肩,越过邬通,径直走向园内。
邬通见儿子这种态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就是二十余年来他们父子的相处方式。一个是长大的渴望爱的孩子,一个是为了荣誉与利益不惜牺牲一切的恶魔。
“长渝,我最爱的孩子……”邬通侧身,望向两人离去背影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嘴角却噙着阴冷的笑。
刻意被压低的声音最终被淹没在雨落的嘈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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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时,长渝便心中疑惑,爷爷怎么没出来。直到看见被各种医疗设施包围住的老人,悬着的心几乎死了个彻底。
“妈,爷爷怎么了?”他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对母亲吼道。
周边的护士蹙眉示意他放低音量。
病床上的人,头发被剃光,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面容与死人一般,静静的没有丝毫生气。
长渝的母亲是个爱哭的女人,经儿子一问,眼睛又迅速红肿起来。
“老爷子他……那天忽然晕倒,此后只断断续续醒来几次,医生说他是日子到了,最多活过今年夏天。”她掩面抽泣,肩膀一耸一耸地。
哦?长渝勾起唇角,自嘲地在心底冷笑。
还真是太感谢师傅了,赐给他一个好本事。
他假模假样地安慰母亲,眼角也变得微红。
“小……渝、啊……”老人的眼睛半睁着,眼底一片浑浊。
“爷爷就快走到尽头了,真想再多陪上你几年,看你娶妻生子,有个幸福的家……咳咳,咳咳咳!”爷爷磕磕绊绊地说到最后,整个人剧烈地咳喘起来。
医生护士立马上前,有条不紊的进行抢救,将两人请出了病房。
“妈……”长渝神色颓废,高大的身影一点点蜷缩下去,脸埋在双膝间沉默。
母亲眼角的泪珠还没有擦去,她轻抚着长渝的发丝,与他一起被窗角的阴影吞噬。
“妈,那些千金的名单,过会儿送到我的房间里吧。”
良久,长渝才起身,双腿因长时间蹲坐而酸痛,跌跌撞撞地上楼。
他母亲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听闻此言,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喜色,连连点头。
*
关上自己房间的门,长渝才褪去了浑身的假装。
他走到落地窗前,低头点燃了一根香烟。
缭绕的烟雾弥漫开来,他的心底才逐渐缓过神。
成为灵师后,他可以轻易窥探其他人的灵魂。是喜是悲,是强是弱,一看便知。
回家这一趟,收获很多。
父亲的灵魂只有狠厉与利用。
性命垂危的爷爷灵魂无比健康鲜活。
就连唯一用心待他的母亲,哭泣的面容下却有着计较。
狡诈又虚伪,这是塞涅家族爬升如此之快的秘籍。
母亲嫁入这个家三十余年,早已心知肚明,却也开始合起伙来欺骗他了……
“咚,咚咚——”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长渝打开门,接过仆人手中的一沓资料,门再次合上。
他就背靠着关闭的房门,咬着烟嘴,一页页翻动的极快。
没多久,他就从中挑出来两张个人简历。
一张是位还算眼熟的面孔——梅雨。
另一张上的女孩儿看起来挺顺眼,名叫许欣。
*
客厅里,邬通和长渝的母亲看着这两页纸,眉头都忍不住轻皱。
都是HR联盟里的末流家族,根本配不上未来塞涅家族主母的人位置。
邬通瞥了眼身旁的女人,想知道这种身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其中。
女人释然的露出一抹微笑:“小渝喜欢就好。”
她亏欠长渝许多了,也想弥补一下。
邬通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盯着大好儿子,虚伪的笑着点头。
“那就安排一下见面,让孩子们好好聊聊。”
长渝垂着双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很好的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多谢父亲。那就明天下午吧。”
邬通微微颌首:“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来书房。”
长渝离开的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跟在邬通身后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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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渝,你现在行星级几阶了?”邬通问道。
“六阶。”长渝如实应答。这种东西以邬通的手段一查便知,没什么好隐瞒的。
“六阶……”邬通背对着长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叹道。
“塞涅家族有规定,继承人成为行星级后,就能继承家主之位。”
长渝明显多了份兴趣,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但也还有一个条件,必须已经成婚且膝下有子。”
邬通刻意加重了语气,他眯起双眼似乎想起了往事。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我期待着抱孙子的那一天。”
邬通转过身来,长渝看着那张与他六分相似又年轻的脸,忽而想到,这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已经六十多了。
比他大了整整三十五岁。在这之前,他就没有过孩子吗?
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长渝的脑海,他行礼退下后,便开始从这个角度着手调查。
这个家主的位置,他绝定暂时放一下,毕竟眼前的这桩子事,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