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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公门又见相公 ...

  •   在她被拽下的一瞬间,三界通馆楼的蜡烛亮起。

      可她根本就没看清灵柩内的人是谁,整个人就平平地躺在了他人身侧。

      还,还枕着他人的手臂。

      那人一句不言,还特意在灵柩里放满花,可别提有多用心了。

      不知为何,自从被拽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慌慌的,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仿佛这灵柩躺着的,是她一直挂在心上的人。

      于是,她安抚自己的内心,然后轻轻侧着看身边人,却不敢侧太多。

      因为捅插在她脖子上的长剑,正贴着身边人的脖子上。

      要是再侧一些,怕是剑锋会割破他人的喉咙。

      不,准确的说,是贴在了他人的喉结之上。

      正好,天怜衣见不到。

      所以她微微起身,只好用右手臂撑起侧着的身体,静静地看躺在身边的人。

      这个人将自己拽下来,虽然说是拽。

      但实际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他拽的力度不强。

      或者说不算拽,更多的是拉,是后抱她入灵柩的。

      在此过程中,他似乎算好了一切。

      猜到了自己可能会撞到的哪一角、哪一块。

      他都全部避免了,千千万万不让她磕着碰着。

      还有,她躺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躺下的那一块很软。

      想来,也是他早就做好的准备。

      只是这么侧身看他,见他一人躺在硬/邦/邦的板子上时,还是觉得很意外了。

      他明明铺得够软了,却还是怕她磕了碰了,青了红了肿了痛了,特意将他那半的垫子折起,全部留给了她。

      这样的人,总能在第一时间让她留意,让她好奇,更让她想知道是谁。

      于是颤抖着,屏住呼吸,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左手,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心里鼓起勇气说,要掀开他的盖头看看。

      刚碰到他那湿漉漉的红盖头时,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缩再缩,再无可缩。

      再次鼓起勇气,刚要碰到他的红盖头时,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

      赶忙收回自己的手,不敢乱动。

      “你要掀开我的盖头,看我是谁吗?”

      天怜衣心虚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他。

      久久的,又听见身边人说:“你不想知道我长什么样?我是谁吗?”

      此话一出,天怜衣才又敢看向他,却是不敢呼吸了,生怕惊动他:“我......谢谢你。”

      很多话到了嘴边,竟然只是被“谢谢你”三个字代替,再无他话可言。

      倾然,穿着跟她一模一样,躺在她身边的新娘轻声笑了笑。

      听来,像是错觉,那么大概不是笑,是似笑非笑吧。

      毕竟笑得太轻了,却没有半分嘲讽之意。

      好像,好像还多了点别有用意在其中。

      “谢我什么?”

      他问得很轻,生怕说重了话,让她听起来不舒服。

      或者是怕她听来,像是在吼她。

      但其实,她听到的像哄声。

      哄一个生气之人的哄声,是充满了爱意的哄声。

      说实在,天怜衣被这样的声音给愣住了。

      一直盯着湿漉漉的红盖头看,仿佛真想要透过红盖头,看到这位新娘的真容。

      盯得久了,久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慌张地说:“谢谢你让我枕着你的手臂。”

      话毕,听见他还一笑,又温柔地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拽你躺在这吗?”

      天怜衣深呼吸一口,倒是没有立即能回答他的话:“......”

      五秒之后,天怜衣才说:“实不相瞒,比起所有事来,我更好奇的是你。”

      “......”

      “......”

      “......”

      话刚落,天怜衣就后悔了。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真的是。

      然后,又听见一声轻笑,问她:“是吗?有多好奇。”

      天怜衣也沉默了一下,直言:“最好奇,没有之一。”

      那人说:“是吗?”

      天怜衣:“我想知道你是谁,长什么样。”

      那人:“......”

      他不说话,就当是默许了。

      可当天怜衣刚碰到湿淋淋的红盖头时,她和他都惊了一下。

      以为天怜衣这次还会像方才那样打退堂鼓。

      可她没有,反而是抓紧了红盖头的一角,就缓慢地往上抬。

      刚看到下巴,一双宽大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让垂着的红线绣花针晃动了几下,也让天怜衣惊怔了。

      那只手,冰冷,死白,有血,却没有半点生气。

      之后,入耳的是这么一句话:“你当真要看?”

      天怜衣抿唇不言,当言时,说的并不是回答,而是反问:“你不给我看吗?我想,你大概是想让我看的。”

      闻言,又一声轻笑,果断地放开了天怜衣的手。

      这意味着,算是真正的默许她掀开红盖头看了。

      为此,天怜衣又往上一点一点掀开。

      刚看到唇。

      不料想,躺在她身边的这位新娘,竟然就当着她的面,像一朵朵故意被人揉碎了的花,碎了一地。

      碎掉的花,竟然又变成了一只只蝴蝶,飞走不见了。

      真像一场梦,果真是一场梦。

      可......真的是梦吗?仅是梦吗?这么简单吗?

      我不信!

      是的,天怜衣不信。

      她不信方才的一举一动,一个对话,说的每一个字。

      甚至是试探,都只是一场梦,一场躺在棺材里的梦。

      于是,她坐在棺材里,想要重新找回那个人。

      可往外瞥去看,发现一切都变了,不是她的三界通馆楼了。

      不远处,漆黑地,立有一个门。

      它在红的、黑的、白的雾之间飘渺着,虚幻着,太假,却又那么真。

      门上似乎还有字,走近一看,才惊然后知,竟然是——相公门。

      相公门里外一致,什么都没有,就单单一个门立在那。

      过于单调,但暗藏玄机,不可轻视。

      这不,她刚踏进相公门的那一刻,方才什么都没有的里面,全部都变成了八对新人在一起约会之样。

      一出,什么都没有。一进,就全看见了。

      真是奇了怪了。

      她在这八对新人中来回穿梭,看似在寻找谁。

      可她来来回回找了又找,奈何找不到一丝踪迹。

      当她回头时,恍惚间,看见了那么一个人。

      但很快,却又消失了。

      根本就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

      为此,她微微低着头摇了摇,嘴角抹出一丝苦笑,像是在嘲讽自己:“天怜衣,你真是疯掉了......”

      话都还没说完,抬起头来,发现那八对新人早就被拆散了。

      哭的哭,不舍的不舍,抛弃的抛弃。

      反正,总体来说,就没一对是能够在一起的。

      然后,她看见那八位新娘站位不同,全部掩面而泣。

      每哭一下,身体就裂一小块。

      哭得多了,裂得更快,血液从裂处溢出来。

      别说止住了,根本就止不住,也没见谁真的要止。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这道相公门内传来,是那样的狠毒、那样的厌恶:“天怜衣,在这八位新娘里,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这道声音,瞬间让天怜衣惨白了脸。

      是他,果真是他,就是他,这场新娘血溅通馆楼的幕后操纵者——苦丧水。

      “来武陵山脉吧,我代我的神在武陵山脉等你。你要是不来,我就让你永无宁日。”

      话毕,整个相公门内就变得死气沉沉,那些新娘们各个都把自己给哭裂了也不管。

      等等,这里有几个新娘?为什么感觉多了一个?

      天怜衣默默在心里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九位新娘?多出来的那一位是谁?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是怎么混进来的?为什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连苦丧水都没有察觉到?

      到底是谁?

      天怜衣带着疑惑,再次穿梭在新娘们面前,见她们始终都盖着红盖头。

      一时间,她真想掀开每一位新娘的红盖头看看,看看到底都是谁。

      这么一想,她还真就这么做了。

      可当掀开了第一位新娘的红盖头时,却被吓了一跳。

      不见还好,一见了,整个人都难以呼吸了。

      因为这个新娘——没有脸!

      更吓人的来了,她得知了这位新娘没有脸的事实后,本以为她的脸被谁割走了,占为己有了。

      然而,并不是的。

      那位新娘说:“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闻言,天怜衣低下头,看向自己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两指间竟然多了一张人面!

      顿然,天怜衣又被吓了一跳,赶忙将手上的人面还给她。

      往后走几步,却听见了那位新娘说:“现在,你还要看吗?”

      此话一出,她就愣在了原地。

      按理说,她应该还是要退的。

      毕竟那些新娘们,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嘴里还说:“看都看了,那就全部看完了吧。”

      可她一点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其中的一位新娘看。

      那位新娘浑身湿漉漉的,喜服粘在似雪的肌肤上。

      看起来很可怜,散发着一种别人所没有的孤寂感。

      刺眼的血,总顺着冷白的手滑落。

      仿佛是个托着一躯四面漏血的身体,苟活在世上很久很久,很多很多年的伤者。

      按理说,天怜衣不认识他,他也从未见过天怜衣。

      但不知为何,天怜衣总觉得眼前的这位新娘很眼熟。

      好像她早就在哪见过这个人,他们本该相熟。

      又仿佛两人之间本就有一条红线缠住。

      无论在哪,这条红线都不会断,更是会引领她走向他,引领他走向她。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冲过新娘们,只为了小跑到那人附近——站在他面前,看向他,只看向他。

      这世上好像没谁见过他红盖头下,是一张怎样倾城倾国的面孔,所以都记住了他那双交叠在前的手。

      那真是一只极为好看的手,好看得不可方物。

      本就白如雪如霜了,还被皎洁月光这么一照,更显出一种唯世独有的寒浸浸的冷白,是很没有生气的过分美丽。

      真是奇了怪了。

      不知为何,来到了他面前,竟然就只傻傻地站在那——抬头看他,望他,盼他,希望是他。

      还红了眼,伸出的手举起又放下,又举起还放下。

      是他吗?要不是呢?看吗?看了,要真不是呢?可若真的是呢?

      如何面对?如何开口?如何如何才是最好???

      是与不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犹犹豫豫间,一动一静,她动他静,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奈何之下,天怜衣还是没有勇气掀开他的盖头看一下。

      哪怕只是看一下,就转身不去看他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都没有先说第一句话。

      本以为就要这样了,谁知,盖头下的人一惊,下意识地想要为她低头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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