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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师兄弟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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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师兄弟的相遇
云天河的眼睛能看见了,却并没有传说中欣喜若狂。云天河从来就不会因为自己看不见了而不开心,自然也不会因为看见了就欣喜万分。能看见固然好,不能看见只要紫英还陪着他他也无所谓。生活对于他从来就是有着阳光,这光在他心里,即使眼睛看不见了也还是存在。这样看来,其实最能放得下的,其实是云天河吧。
萧铭等人每天开始忙着去找药材。青鸾峰比不上五岳的壮大,却还是不小。找起来并不十分容易。有时候是萧越和云天青去找,有时候则是萧铭和云天青去找。云天青比较熟悉青鸾峰,由他带路最合适。
天河有时候吵着要帮忙,却被萧越一句话顶了回去:“不行。山中多瘴气,天河你的眼睛最好不要接触这些瘴气。”
于是云天河只能每天呆在木屋,有紫英看着,日子过得比看不见的时候还要不自由。搞得云天河一阵郁闷,却并没有添麻烦。
这天,萧铭和云天青找药材去了。萧铭知道七星薄荷和五灵茯神长什么样,有他带着云天青也不至于找错。
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的。阳光不灼不燥,正好。
紫英在草地教云天河一些剑法,云天河学得很认真,他资质和他老爹一样好,基本的心法紫英一教就会。紫英赞许地笑笑,云天河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得很满足。
萧越站在木屋窗前,正好看见两人,不由得扯出一丝浅笑,手还不忘捣磨着着一些药引。
微风轻荡,翩翩的飘过每个人的心里。难得安详平和的日子。
突然有一阵强风袭来,夹杂着一丝魔气。慕容紫英和云天河也停下了动作。
云天河表情由疑惑变得有些欣喜,抓住紫英的衣袖,兴奋地叫道:“紫英!好像是大哥!”
慕容紫英也对这魔气甚是熟悉,如此一来也知道了来者何人。
还未及仔细看,便见到一道光芒直向这边冲来。
正是羲和的锋芒。
云天河冲着那道剑影挥手大叫:“大哥!!”
那道光芒便瞬间闪到草地。光芒旋成一个球,其中人影绰绰,依稀辨得着一袭白衣。等到光芒褪去,其中人影也清晰起来。
剑眉凤眸,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红发飞扬,平添几丝潇洒不羁。冷漠的气息不断从周身散发,表情是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宛如天人却偏偏冰冷似雪。
那人缓步走来,见到云天河,表情才算有了一点缓和。朱唇微启,清冷的声音溢出:“天河。”又微转头,看见一旁的慕容紫英,道,“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拱手欠身,道:“师叔。”
云天河兴奋叫道:“大哥!你怎么来啦?”
云天河目光纯澈,眸中神采四溢。玄霄不由得微微吃惊:“天河……你的眼睛?!”
云天河回头冲紫英一笑,又转头看着玄霄说:“是萧越啊。他很厉害,能治好我的眼睛。”
“萧越?”玄霄皱眉。
而这时萧越正从树屋上一跃而下,冲着云天河和紫英唤道:“紫英。天河。有没有看见我的那个浅灰色包袱?我要……这是?”萧越说话间瞥到了一旁的玄霄。
云天河笑着说:“萧越,这是我大哥啊!”
玄霄……
萧越眉头微皱,却依然拱手道:“在下萧越。”
玄霄目光微冷,打量着萧越,挑眉道:“是你治好天河眼睛?”
萧越谦然一笑:“现在还算不上治好。不过在下会尽力就是。”
云天河想起了什么,对着萧越说:“萧越,你说的是那个上面有字的包袱么?”
萧越点头。
云天河继续说:“大清早我看见萧铭和我爹……”
“我知道了!”萧越急急打断云天河的话,却还是没能阻止“我爹”二字落入玄霄的耳中。
“你爹?!……你是说云天青?”玄霄霎时间双瞳微睁,周身气息明显冷了许多。
云天河这才想起玄霄对云天青这号人物并不待见,连忙慌张对玄霄解释道:“大哥!爹他……爹他……”犹豫半天,却想不出什么说辞来解释。
玄霄一拂衣袖,闭眸不语。
紫英上前一步,对玄霄道:“师叔。云前辈他重返人界,天河十分高兴,希望师叔也放下往日恩怨,就原谅云前辈吧。”
玄霄双眸微睁,却并不答话,只是淡淡问了句:“云天青在哪儿?”
“师叔……”
“云天青在哪儿?”语气更冷了。
紫英闭口不言,云天河也不知该不该说,只能站着那儿默默替他爹着急。
萧越却突兀地笑了,笑声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却总算缓和了一丝尴尬。
“玄霄。你当真要找云天青?”
玄霄凤眸微瞥,目光冷冷扫过萧越,缄默不语。
萧越倒也不以为意,继续道:“那么我要问你一句:你当真放下了吗?”
玄霄微愠,剑眉微皱:“何意?”
“你应该明白,如果你是玄霄的话。”
玄霄复又闭目,半晌睁眼,目光却是向着那无边的天际,碧蓝如洗,澄澈一如那人的眸子。
“明不明白,又有何用?至此一生,终只有一个玄霄。”
萧越笑道:“那么,云天青坚持的,就没有白费。他会回来的,你要是想见他,可以等。”
萧越转身,对着云天河说:“包袱在木屋是吧?”
云天河点头。萧越转身而去。
玄霄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而起,红丝飞扬。
至此一生,也终只有一季天色青。
玄霄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夕阳垂暮,晚霞染天。
玄霄一直立在那儿没有动,直至天边出现两道剑影似流光。不过片刻便已依稀辨得出人影。
青色依然,青丝如旧,不变的是那双灵动脱尘的眸子和跳脱不羁的笑颜。
只是在见到自己时霎时间不能动弹。双眸睁大,笑容凝结,呆滞得一如云天河。
玄霄不动声色,缓缓转身,眸子映入那人呆愣的模样,声音冷清得一如腊月寒冰:“云天青。”
三个字,却足以令那人浑身一颤。
云天青没有想到,那个曾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的相见,与现实中,却是如此猝不及防,突如其来得令自己措手不及。然眼前的男子那难模难画的面容却清晰得令人发指,让他想怀疑自己做梦都不行。
百般无奈千般思绪最终也只是化作一抹苦笑:“师兄,好久不见。”
玄霄缓步向云天青走来,一步一步踏得如此有力,连带着云天青的心也按照那节律一跳一跳。直至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剩一步时玄霄终于停下,抬眸凝视云天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玄霄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扯出一丝浅笑,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意。
“云天青,你居然还活着。很好。”
玄霄瞬间错步退三步,抽出羲和划过几道剑花,剑锋直至云天青的喉间。
“那么,出手吧。”
刹那间,玄霄周身魔气四溢,羲和剑的剑气混在其中,散发着与玄霄一样的霸气,道道气流割在脸上,生疼生疼。
云天河见状不对,想出来阻止,却被萧铭一把拉住。
“哎哎,干什么去?”
云天河急急说道:“大哥和爹要打起来了!我不能让大哥伤害爹!”
萧铭无奈苦笑:“得了吧你们。你爹不会希望你现在出去,他们的事,天河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
“天河。”紫英伸手稳住天河的肩膀,淡淡道,“算了。玄霄师叔身上,没有杀气。”
云天河盯着紫英平静的眸子,终于安静下来,目光落在窗外。
云天青运气内息,抵御着漫天魔气,不由得苦笑,师兄的修为,又进了一步啊。
见云天青并无动静,玄霄低喝一声,周身戾气更盛。
云天青心知已无退路,索性凝神静气,运气自己全部的内力,在周身化作道道蓝芒。原本安静地插在韩菱纱墓前的望舒剑此时却剑身剧烈抖动,锋芒四射,似乎在与云天青的内力相呼应。云天青似有所感,转头望去,玄霄却在此时举剑破空刺来。望舒剑剑身一跃,瞬间飞至云天青面前,云天青来不及多想伸手抓住剑柄,运气与玄霄的那一剑相抵。霎时间,剑光闪烁,,火星四溅,剑气暴盛,直冲云霄。两人似乎都没有料到羲和望舒相抗竟有如此威力,生生被剑气震退了几步。
剑气在剑身周围旋绕,红炎似火,蓝气似冰。
“好,好!没想到,你竟有如此修为!”玄霄话音未落,划出几道剑芒瞬间向云天青飞去。
云天青不敢怠慢,连忙舞起望舒,化去剑芒。还来不及喘气,玄霄已飞身而至。剑身相抵,灵气四散。
玄霄招招冷冽狠绝,丝毫不留情,招式稳而狠,剑锋凛冽,没有多余剑招,却是步步紧逼。
云天青剑气不若玄霄的冷绝,多了几分灵逸。前招未尽后招已出,剑徒见影不见身,却都与玄霄的剑气相抵。
两人原在琼华之时就同吃同住,师承一人,彼此招式谙熟。而此时已过百年,两人再次过招,竟还是一如当时的默契,行云流水地像是演练过千百次。出招拆招都像是事先说好了似的,一时难分伯仲。
百招已过,两人终于收起了剑势。云天青有点儿体力不支,原本已经寻草药破费体力,这样拼战之后,呼吸已有些急促,却还是扯着一张笑脸,道:“师兄,多年未见,功力更进啊~”
玄霄一晃神,仿佛两人还是在琼华的剑舞坪。一样的阳光明媚,一样的晚风微凉,一样的年少轻狂。
他也是那样执着剑,笑着说:“师兄,功力又进一层啊~”
那人一张笑脸,扯出了一世风月,映入了一池清潭微漾。
玄霄不语,望着云天青手执望舒,那一向是夙玉握手在执,此时却落入云天青之手。
“云天青,望舒为何为你所用?”
一语惊人。云天青也一诧,望舒?
刚才望舒飞至他面前,本也没有多想,只顾与玄霄过招了,竟忘了,望舒岂是一般人可用?
“我也不知。”云天青实话实说。
玄霄眉间颦蹙,似在思索。
云天青也不多言,心里百般滋味难言,却生生地堵住了口,吐不出一个字。
这一战,不为仇恨,不为欣喜,不为相遇,不为离别,似乎只是两人之间最普通不过的一战,没有缘由,只是凭着心中那份无言的冲动,像是当初在琼华时的相互切磋,最寻常不过的打招呼方式。拔剑相向,剑锋直指,谁又能看穿谁的心。
两人一时只是无言。风过无痕。
“打完了啊~”萧铭双手环胸,慢悠悠地走过来。
云天青不满却一笑:“看戏看得过瘾啊?”
萧铭也真的拍拍手,道:“不错不错。打得当真精彩。”低眼一瞥望舒,“云天青,这剑看上你了?”
云天青一声苦笑:“看上去不是,我并未感到寒冷。”
“哦。”萧铭倒也不再多问,转眼盯上了玄霄,“玄霄?云天青,他就是你一等等百年的人?”
玄霄目光冷冽,狠狠瞪着萧铭,微微透着杀气。
云天青一见情况不妙,一把上去捂住了萧铭的嘴:“闭嘴!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回头冲在不远处观望的萧越吼道,“萧越!把他给我管紧点儿!”
萧越一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萧铭使劲扒开云天青的手,呼了一口气,转头对云天青道:“云天青啊,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云天青一手扶额,再次苦笑,道:“多!谢!我的事就不劳您老操心了,老子自有分寸。”
萧铭双手放下,似是叹了口气,却是笑容不改道:“好吧。你好自为之。七星薄荷和五灵茯神给我。”
萧铭拿了云天青递来的药材,转身而去。
三个月,云天青你到底能看清什么?
玄霄紧锁眉头,云天青知他不解,自己解释道:“他是萧铭。萧越我想师兄你已见过,他们帮我治好天河的眼睛。”
玄霄眼角余光一瞥云天青,冷冷道:“他们凭什么帮你?”
云天青淡然一笑:“我自然是用条件和他们换。”
“我的还阳,也算是拜他们所赐吧。”
玄霄只是冷冷立在一旁,闭起眼眸不再言语。
云天青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认真地对玄霄说:“师兄,你是否还恨我?”
玄霄瞬间睁眼,转身盯着云天青,目光流转过一丝莫名的暗流。
“你想说什么?”
云天青抬手指向那轮落日,道:“师兄。在鬼界是没有落日的。所以我常想,我到底等了多少时日。应该是不短了吧。那么长时间,我想再深的恨意也该变得淡了吧。”
玄霄袖下的手指紧握,语气依旧冷淡:“我只是讨厌你而已。”
云天青似乎也不在意,亦或者早在意料之内,笑意不改道:“如果是那样,那么师弟我就不算白等了。毕竟,恨一个人还是挺累的事。”云天青转身看向玄霄,千年不改的面容啊,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云天青只还有一句话。”
百年等待,为的,也终是那一句话。
“师兄……”
“住口!”玄霄突然开口,语气是莫名的急躁,“我不想听!”
眼中愤然一闪而过,抑制不住地烦闷。
“云天青!我不想听!”
一阵汹涌的慌张,玄霄愤愤然拂袖而去,简直像是……要逃开什么。
云天青立在原地,微风吹过,发丝拂过眼角,勾勒出一世沧桑。
师兄啊。
师弟的时间可不多了。
现在不说,你让我何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