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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辽西的风自秋日起便像是从未停过,进入深冬后不由得越刮越大。有人戏说兴中的风一年只刮两季,一季刮半年,季叙却不这么觉得。季叙觉得兴中的风一年只吹一季,一季366天,连那四年多出来的一天都被他算了进去!
      后来季叙查了一下,兴中处于北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区,怪不得他就从来没见过这里的风停下。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不冷!

      从云接寺出来时,季叙整个人都被风吹傻了——确切的说是让风吹麻了。

      三月的北方天气还没开始回暖,依旧是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季叙站在风中凌乱,分不清东西南北。朝来暮转,四时往复,这风便如此的吹了一年又一年。

      季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见电话铃响了几声,也没看是谁拿起来“喂”了一句,顺着台阶往下走。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说:“你不是说要找个庙拜拜嘛,说看看这两年是不是被鬼上身什么的,我们到你家了,你人呢?”

      季叙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冷着脸说:“我从庙里出来了。”

      要是他干什么事都得等着这几个孙子跟他一起,黄花菜早就凉了。
      此时距离他最初提起要“找个寺去拜拜”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离他被破退学也已经过去了两年多。除了季叙自己,已经没有人再想起他被退学的事。

      “你怎么不等我们一会呢。”电话里的人抱怨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呀,哥儿几个一块去还能有个伴儿。”
      电话里莫名其妙开始变得吵吵嚷嚷的,另一人在电话里说:“叙哥你怎么自己去了,不是说好一块走的么。”
      “你带香了嘛,别到了在买,庙里的都贵——”
      “叙哥,算命这事得看人,不是哪个大师算的都准,你别瞎算……,算不好容易出事……”

      电话那头的说话声一时间变得七嘴八舌,吵得季叙不知道该听谁说,还有人在里边骂了他一句。他随口说了一句“群里聊吧”,就挂了电话。

      季叙不合群这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群人嘴上骂完他,在群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虽然说总是想拿炮轰他,但是也不能真动起手来。
      群里的聊天话题还停在上次周延岩说:过年跟父母一块回老家。

      六六六在群里露出脑袋说:季叙,你给我出来。你这事儿干的也太不地道了,不是说好了一块去嘛,你怎么自己跑了!!!!!
      他这话说完没把季叙炸出来,炸出来一池塘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鱼。

      之止山石:@六六六,有你什么事,你不是跟我一样回老家过年去了吗?你飞着跟他一块去啊。
      六六六:我飞过去。。。。。
      六六六:@继续,你现在在哪儿呢?

      季叙自知躲不过去,发了个详细地址。
      群里几个人都沉默了。

      之止山石:你自己玩吧,再见。
      H:打扰了……
      Delicious:告辞。
      宋:告辞+1

      告辞+2 +3 +4 +……+10086……

      继续:……
      他就知道这几个孙子没一个靠谱的!
      这几个孙子干别的不行,惹事一个顶俩。就比如说一年多前他被退学后心情不好交了个男朋友,这事儿就是姓宋的孙子捅到他父母面前去的,让他毫无征兆毫无准备之下就出了个柜,以至于后续两年都没回家。

      六六六:好像离我这不远,我现在走晚上估计能到。
      继续:@六六六,你现在在哪儿?
      六六六:承德

      季叙抬头看了一眼天,他到这里时就已经中午了,这会儿看起来天也快黑了。
      继续:好,我进市区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说完,跟着烧香的香客一块下了山。

      刘冀来得快,七点一过人就到了。季叙去车站接他,还没等到人下车,就听见他抱怨道:“季叙你他妈怎么跑这么远,真是累死爷爷了。我这一路上又冷又饿又渴,一刻也没敢停,等我歇过来非打死你不可。”
      季叙听见了,季叙没理他。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刘冀打不过他——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废物,除了周延岩以外谁都打不过。

      季叙听他哔哔了好一会儿,领着人找了家饭馆又点了些吃的,也没问他想吃什么。
      刘冀坐在凳子上搓了会儿手,冷不丁地看着季叙问:“你一南方人没事跑这来干嘛,不嫌冷啊。”
      季叙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还行。”

      还行个屁。刘冀心说。
      他都看见季叙的耳朵都冻红了。
      但是这家伙属驴的,刘冀知道自己说了也白说,干脆换个话题又问:“你明天什么安排?”

      季叙想了一会儿,没说话。
      这人今晚要是不过来他明早就走了。

      刘冀没听见人说话,敲了敲桌子:“明天什么安排?”
      季叙喝了口水,淡然道:“去隔壁的抗战纪念馆里看看吧,烧香的时候听人说离这儿不远。”
      刘冀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他几斤几两季叙清楚,季叙几斤几两他也知道。这俩人都是文科渣,初中历史连年份都能背串,刘冀才不信季叙有多想去博物馆。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季叙说:“好像说是免费的,拿身份证登记一下就能进。”

      刘冀:“……”
      刘冀又一次被这人整无语了,无奈的说了一句,“行吧。”

      最起码抗战纪念馆距今时间近,总不至于还让他们俩分不清年代。

      俩人随便吃了顿晚饭,找了家最近的旅馆打算住一晚。
      刘冀睡不着,躺在标间的其中一个床上问:“你今年过年在哪过的?回家了吗?”
      季叙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刘冀没等到回答也知道答案了——季叙今年过年又在外边飘着了——他都能在季叙的脸上看见“你还有脸问”这五个字。
      “你之前交的那个男朋友呢?”刘冀又说:“没跟你一块过?”
      季叙黑着脸:“……分了。”
      刘冀想了会儿说:“你这是打算把自己掰回来了,要交女朋友了?”
      季叙白了他一眼,让他滚。

      其实季叙也不是天生就是弯的,上学的时候也交过女朋友,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意思,干脆开始找男朋友。然后第一个男朋友就被这几个缺德玩意拆穿了。再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了。
      这一个晚上季叙都没睡好,刘冀睡得倒挺香。
      因为这人睡觉打呼噜,季叙差点儿一宿没闭眼。

      第二天一早,这人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打不死的摸样,出门买完早餐后放桌上说:“我昨天都忘了问你了,你昨天去庙里拜算了吗?算命先生都跟你说什么了?”
      季叙趿拉着鞋走过去,“没算。”
      “为什么?”
      季叙说:“没遇到算命的。”
      不过昨天他遇到了个老和尚,人家跟他说他有债没还完,前世因果未了,但是他不信。

      吃完早饭季叙就拉着刘冀出了门,时间赶上周末,纪念馆门口站了一群人,还有一群小学生穿着校服站在门口,像是来参加学校准备的活动。
      季叙觉得胸口有点闷,却说不出原因。好在纪念馆后身就是医院,十分钟就能赶到。

      俩人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进去后纪念馆里却十分安静。跟书画展存在的意义不同,纪念馆里的墙上写满了血淋淋的事实和不容忽视的历史。时间线从1930写到1945,刘冀看一眼就觉得头大,季叙却一头栽进了墙上的那堆文字里。
      馆里的东西不多,从这头走到那头一层楼的距离季叙却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二楼的楼梯口边放着一个锈迹斑斑变了颜色的九七式轻迫击炮,看不出来是从那次的战役中留下来的。路过时季叙的心脏突然停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看见上边沾满了血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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