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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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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塞普递过来一罐冰啤,贴在严非的脸上,呲着牙乐呵着:“你俩刚说的啥悄悄话,你之前认识尹学士?”
冰啤是刚从露天的后院拿进来的,很凉。
严非被啤酒冰的哆嗦了下,接过冰啤,皱着的浓眉舒解开来“不认识。”
塞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老大,我老婆说了,笑一笑十年少。”
塞普的父母去世早,是在基地未成年保护协会长大的,别人十多岁上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人类基地第十区当通讯兵了,因为得罪了人,这兵一当就是七年,一身的才华全让那一身的横肉给埋没了。
后来遇上了严非,才得以脱离十区来到中央训练,成了严非手底下的特权兵。
塞普一直自诩走了狗屎运,是老天的眷顾。塞普临走前哭了两天两夜,差点哭瞎,严非来接他回中央的时候,也差点吓死,心说,这是拿来的癞蛤蟆。
塞普顶着俩灯泡说严非是他的贵人,这条命就是给他也在所不惜,只不过……
只不过他可以不惜命,但他老婆不行。
塞普娶了个漂亮老婆,听人说是从地下黑色交易市场跑出来的。塞普也不嫌,俩人过的挺好,女方在严非的帮助下,也有了份正经工作,在人类基地第四区做物资转运,两人聚少离多。
“四区。”严非又皱起了眉,心想:尹陌是什么意思?”
“严队,小心四区的任务。”
严非没接塞普的话茬,夹了一筷子还裹这红油的菜,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严非沉默着,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最近接触的人和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思绪飘到了三年前,血腥味充斥了他的口腔。
早在一百多年前的时候,人类的先辈们就研发出了混淆丧尸的雷达,至今还放在基地最中心位置的信号塔上。
三年前的春天,正是丧尸北上最活跃的时候。那时候,严非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兵痞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冲动,无知,因此没少挨罚。
不知道是不是看电影看多了,个人英雄主义浓厚,屡教不改。
那年,雷达突然失效,半个小时内,人类基地就被丧尸围了个水泄不通。城门内,市民们七嘴八舌的传播着恐慌,有说丧尸翻进来的。还有说中央内乱,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要全人类给他陪葬的。街道上的人们发疯了般横冲直撞,人们没有了秩序,一时间,车鸣声,哭喊声,谩骂声震耳欲聋,掩盖住了基地的广播声。
两个小时过去了,雷达依旧没有修好,面对内部人民的混乱,和外面丧尸的围堵,政府进退两难。政府内部紧急召开会议,把全体非战斗人员召集在城市最中央的信号塔,无论维修工,研究员,还是学员,都必须在往下一个小时之内修好雷达。
“全体人员,注意,一级警报!”
从人类基地向外望去,植有绿化的过渡带上,那些曾经光鲜亮丽的活死人一瘸一拐的往基地城墙走开。在现在这些活死人眼中,幸存者们就像是圈养在栅栏里的家畜,任人宰割。他们浑身的皮肤呈现青绿色,伤口处腐烂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严非刚结束了为期一周的监禁,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细碎的发丝搭在前额上,面色凝重。
中央露天训练场上的士兵整装待发,数千辆装甲车已经就绪。
“严非,快来!”
为首的装甲车是装备最齐全的,车上坐的人配备的武器也是最称手,最顶尖的,严非看的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
“报告,长官!特权部队,预备役严非,归队。”严非板正的行了个军礼,一溜烟钻进了驾驶位。旁边坐着的是一个身穿作战服的男人,下巴上冒出短短的胡茬,男人的衣服上贴了一块肩章,彰显了这个人极大的权力。
“批准,严非,想必你也听到了消息,这次任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
面前的指示员做了个手势,严非熟练的把车开了出去。
浓密,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卷来,给这本就安静的气氛增添了一些肃杀感。墨色的云把天空遮的密不透风,像人心一样诡秘难测。
空气也绵密,潮湿,严非落下窗户,空气中弥漫的不是泥土的清香,而是腐烂的腥臭味,令人窒息的味道。
何文杰摩挲着无名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要下雨了。”
“啊,是吗,是有点潮,回家得把衣服收一下。”
何文杰看着眼前这个乐观的傻子,轻笑了下。
放心了,交给他。
严非实在是受不住外面的味道,摇上车窗。
下一秒,严非差点把车开飞出去。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
定睛一看,是何文杰扔给他了一枚戒指。那戒指的指环是纯银的,仔细看是由两条蛇的形状交错盘缠的,蛇的眼睛上镶有血红色碎钻,蛇头却远远隔着一段距离。
靠!老子知道自己有魅力,但也不至于吧。
何文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就猜到了他丰富多彩的内心。
“……”
突然就不放心了。
“把这个给中央研究院的高等学员尹陌送过去。”
“呼——“严非叹出一口气“吓死了,我以为老大你暗恋我呢。”
“……”
这家伙还真能这么不要脸的说出来。
“不过,何队,谁家小姑娘喜欢这个呀,你又不缺钱,不如给人家买个鸽子蛋吗。”
“男的。”
严非今天第二次差点把车开飞出去。
“喂!你干啥呢!咋开车的,兄弟。”在车后面坐着吹冷风的队友,在经历过两次剧烈的颠簸后,差点把午饭吐出来。
后面一个大胡子的男人皱着眉头故作轻松道:“小孩儿,要上前线了,你别吓尿喽。”
说罢,后面还有人吹了声口哨起哄,哄然大笑。
严非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们。看旁边的何文杰还是正视前方,神色不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后面的人笑够了,就腹诽何文杰一脸肾虚样儿。
为什么送戒指这种事情要严非替他交,自己做不是更好吗?
待严非这个傻蛋的反应过来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小型火药弹嗯爆炸声他耳边响起的那一瞬,何文杰就已经把他一掌推了出去。尽管这样,严非的双耳还是被炸出了血,五脏六腑都跟着震了震。
严非身为特权兵的身体素质自然是极好的。刹那间,他什么也听不见了,耳鸣刺的他脑袋生疼,他没有感到伤口剧烈的疼痛,只是感到血流过的地方冰凉的触感。
他趴在地上,细微的察觉到春风拂过脸颊。严非支起上身,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周围一片狼藉。他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手上被碎石磨出了血,耳朵的暂时失聪和剧烈的震动过后,让他一阵阵的眩晕,几欲呕吐。
喂,来个活人啊。
他用手徒劳的翻动着一具具的尸体,有的没了脑袋,有的没了四肢,刚刚笑话他的一个刀疤脸腹部被炸开,血块和内脏不受控制的往外流,他的眼睛大大的睁着,死前不知道还有什么牵挂让他死不瞑目,在他身旁就有一具脸已经模糊的尸体。
严非一眼就认出了那枚肩章,他小心的把肩章摘下来,与那枚戒指放在一起。
那具尸体的脸被烧的焦黑,脖颈处被丧尸用爪子抓烂。但严非还是看出不对劲,有一道伤口,刮向大动脉,那伤口利落且平整,看着并不像是牙齿或指甲所伤。
严非的耳朵还在流血,他俯下身去听尸体的心跳,很静很静。
有人把他扶起来,他就摇摇晃晃跟着站起来,他感到了疼痛,之后他是被人抬到一张床上的。
床很软,是浅蓝色透明状的胶体,胶体的一侧分出了一个氧气罩,通过胶体内部的消杀系统来提取氧气输入机体。
胶体是磁悬浮的,被人操纵着往医疗院奔去。
严非的眼球充血,他慢慢的把眼睛闭上,全身剧烈的疼痛。
“要死了吗?”
“真要死了?”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他有气无力的想出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严非睁眼看到的天花板是海蓝色的。
等等,海蓝色?
无菌罩缓缓打开,他看到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他的母亲——人类基地生活总务部秘书长,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她这个差点挂了的儿子。
严非的头剧烈的疼痛,眼前一片昏暗。
他不知道这场仗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是谁在关键时刻修好了雷达,救了他一命。
他只看到远处的战场上,他一个人跪坐在尸海中,在他的回忆里,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他的周身弥漫着腐烂的味道。浑身都在痛,好像有人抓着他的内脏,脑袋也绞痛。
“头儿!”罗曼正盯着他喊道。
严非猛地回神,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他看清了面前这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火锅,眼眸微动。在看着面前聚在一起的啤酒瓶,他忙举起酒瓶补上了缺口。
“头儿,干杯!”庄晓宇举着酒杯冲严非抛了媚眼:“祝头儿长命百岁,早日脱单!”
严非笑骂道:“还长命百岁呢,活成老王八啊。”
“哎,老大,那我就祝我们一区三队以后的任务,都非常顺利!”罗曼举着杯子站起来,郑重道。
窗外一只乌鸦突然振翅起飞。窗内众人笑闹作一团,没人在意到这个微小的插曲。
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面孔,冥冥之中与以前战友的面孔相重合,那时,严非明白,他的灵魂永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