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20年前的我回封信》陈润曦

5、传小纸条

　　总的来说，在高一就遇到钱梦，并且现在就跟她住在一起这件事是很让赵飞燕开心的，估计只有同样期待伯牙子期般友谊的人才会明白有个形影不离的朋友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一份纯正的友谊绝对也是帮助提升学习动力的融合剂，说到学习就不得不提到英语老师，英语老师是一个很好玩的人，也是赵飞燕整个高中生涯最喜欢的老师，他不同于其他老师一板一眼，总是一脸眉头紧皱模样儿，他似乎总把轻松写在脸上，他应该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把升学率的压力施加给学生的老师，他约莫40来岁，个子不高，戴着金边眼睛，有两颗可爱的兔牙，外形特别像一位叫王迅的演员，喜欢双手背在腰后，跺着步子走路。赵飞燕很喜欢英语老师的课堂氛围，只要他愿意他总能把看似枯燥的文章讲得生动有趣，把情节加工的曲折迂回，也能随时用突如其来的幽默将走神的同学拉回来，有一次讲解一篇英文阅读，故事大概是一对夫妇因一个小baby该不该吃汉堡而展开的争论，大家正听得聚精会神，老师突然来一句：“那这个小baby是谁呢？肯定不是我，是吧！”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当看到课堂上有同学不认真听讲时他还阐释过著名的木桶理论，他说：“你要上好的大学，就要把木桶装满水，就需要每块木板一样长；步入社会你只要把自己的长板利用好，就能获得不错的成功；学习搞不好就把身体搞好，英语学不好就把数学学好，是吧！总不能一头都不落地吧！”是啊，高中时需要你把每一块板拉得一样长，大学却只要你选一块长板就可以，步入社会也是，那这个教育制度到底是闹哪样？

　　这天是英语晚自习，大家都埋头在一打一打的英语报里刷题，英语老师背着手，跺着步，以他经典的走姿在教室里来回穿梭着。每周都发的英语报，总是旧的还没做完新的就发过来了。赵飞燕捋一捋刚写完的几张，下面还有好几张要写的，懊恼怎么永远有刷不完的题，好累，她活动了一下一直握笔都变得有些僵硬的手。这时感觉有个硬硬的东西在戳自己的后背，回头看到是钱梦递给她一张纸条，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扫了一眼老师的位置，确定安全了才打开来看，钱梦在上面写道：
　　“好想看烈火如歌啊，不知道如歌最后跟谁在一起？”看来钱梦也想放松一下了，
　　赵飞燕提笔写道：“肯定是玉自寒和银雪中的一个！”写完折好又扫了一眼周围，才背过手晃了晃，钱梦利索的接过纸条看完写道：
　　“为什么不可能是战枫，他明显也很喜欢她！”
　　钱梦正准备把折好的纸条伸手递出去，眼睛的余光看到一团阴影正朝自己笼来，不好，老师走过来了，她迅速抽回了递出去一半的手，心想太险了，差点被撞个正着。殊不知这一点小动作早就被明察秋毫的英语老师尽收眼底，他步伐依然不紧不慢地跺着，只是轻轻垂下眼帘扫了一眼钱梦的方向。看到老师向前走了，钱梦这才放心地把纸条往前递。
　　小说集赵飞燕早就提前看完了，但改编成影视剧会不会跟原著一样还不太好说，“因为战枫已经是前任，玉自寒相当于现任，银雪是上辈子的爱人。”写完像做贼似的左右扫视一圈没看到老师的身影，晃晃小手递给了后面。
　　“呜呜...，我希望是战枫，我喜欢霸道总裁型的！”钱梦写完递给前面。
　　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确定老师已经离开教室，俩人似乎都忘了还在上自习，而老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钱梦旁边，看钱梦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指着她旁边的空位示意她往里面挪动一个位置，不动声色的坐下来。
　　“完了完了，前面的家伙可能还不知道老师正坐在自己旁边，可千万别再往后传纸条了呀！”钱梦这样想着表情都扭曲了，像被十万只蚂蚁挠心似的，面色惨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遍遍在心里祈祷“不要传了！不要传了！”
　　事实是完全不知情的赵飞燕继续晃动着小手把纸条递过来，钱梦整张脸由白转绿，肠子也悔青了，双手捂住眼睛不忍直视眼前的场景，无颜再见赵飞燕。英语老师接过来打开看到“战枫最后疯了，成了魔鬼！”这几个字，
　　然后他不动声色的写下：“One thought of heaven and one thought of hell。”递给了赵飞燕，
　　赵飞燕一看，又想哭又想笑，心想难道小妮子看个电视剧一不小心把英语水平给提高了？“哟呵!英语突飞猛进呀，girl！”写完被过手递到后面，赵飞燕一只手撑着额头，回味着钱梦刚刚回给自己的那句英文一个人偷笑。
　　“Learning is like rowing upstream, not to advance is to drop back。”等她收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虽然抿着嘴在笑还是没能阻止因为太好笑却又压抑着不笑而让气流在喉咙里碰撞回荡发出的怪异声响，可能是聊high了，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会被老师发现这件事，心里只想着钱梦这家伙居然说起了英语，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英语这么好，无语了，哈哈，于是直接回了三个字：“说~人~话~！”等了一会收到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回~头~看~”三个字，好家伙，正想回头揶揄你几句呢。赵飞燕正要向后转身眼睛的余光首先看到身后的怎么不像自己的朋友呢，啊？~这~老师~，老师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呀！赵飞燕身子一紧，脑电波像疾驰的过山车突然熄火嗞啦一声断掉挂在半空一样，她僵在原地，眼珠子睁得老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脸色肯定比钱梦还难看，原来写半天纸条都是英语老师在回复。
　　见赵飞燕僵着身子不动，英语老师一语不发从她僵着的手上抽走纸条，在上面写道：“请将以上文字翻译成英文，下自习后上交。”，然后起身跺步走远，剩下赵飞燕和钱梦面面相觑。随着一声下课铃响起，俩人像是暂停键被重新启动一般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翻字典，东拼西凑的补句子，工具书和文具像长了翅膀一样差点飞出去。

　　教师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只有英语老师还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一套木质办公桌椅上书本摆放得整齐有序，一杯热水杯放在桌面之上，正冒着热气，赵飞燕和钱梦毕恭毕敬地站在老师身侧，忐忑不安，心怦怦直跳，手心也蹭蹭直冒汗，老师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她们，这会儿四下无人许是会好好批评一番吧，赵飞燕偷偷打量着英语老师的神色。英语老师目光炯炯地透过鼻梁上的镜片认真的看着她们翻译的文章，时而微微皱眉，时而微扬嘴角，突然他说：
　　“ 呐，{好想看烈火如歌啊},你们翻译的是[really want to see the fire sing],前面是不是应该加个{I really want...}更好？还有{fire sing}其实可以直接拼音翻译就好了，因为它只是影视剧名字对吧！如果要英语翻译最好是{fire singing},表示唱歌是一个正在进行时的动作。”俩人认真的听着，连忙点头“哦，是。”表示附和。
　　“还有这个{说人话}，你们翻译的是{talk like a human }”听到老师解读这一句，赵飞燕尴尬的不行，她要是知道接纸条的是老师，打死也不可能这么说，从始至终无论对于哪个老师，她都有一种潜意识里的敬畏。赵飞燕脸蛋一红，扑闪了几下眼睛，羞愧不已，但老师并没有批评他用词不尊重这件事，反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认真讲解：“意思是没错，但不太适合这个语境，你要想地道传神的表达出让人不要拐弯抹角肯定不会文邹邹的，所以应该怎么说?”老师看向赵飞燕，赵飞燕和老师的目光对视一下又赶忙躲开，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想了一下道：“speak human？”“对，speak human就很简洁明了的表达出{来吧，直接一点}的意思！”。老师的不计前嫌和激情解说包括肯定，让赵飞燕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老师紧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姑娘们，好好钻研吧，你们会发现语言的魅力的，不早了，回去吧！”赵飞燕和钱梦异口同声道：“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俩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谁也没有说话，老师只字未提她们传纸条这件事而是认真地讲解知识，真不敢相信这歪打正着的一堂课竟然如此生动，以至于多年后仍记忆犹新，每当想起这一段经历，不禁心潮起伏，记忆的闸门不由自主打开，像一部影片在脑海里播放，给有些苦涩的求学生涯增添一丝甜甜的回忆味道，也让她们从此对英语老师更多了一份敬重，换做其他老师更多的可能是在发现学生传纸条时加以及时严厉的批评，这样的常规操作是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学生爱上学习这件事的转折点的。不由觉得，只有两种老师有机会在多年后出现在自己曾经学生的笔墨里，一种是令人讨厌的老师，一种是受人欢迎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