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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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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诞于混沌之际，悯混沌无灵，自化为天，名曰天道，育生灵，养灵气。善恶因果初动，是非功过始循。是以混沌分清浊，成九为陆，九州方立。”——《九州录·序》
“不管看了几遍，我还是觉得……这个圣人怎么这么像老妈子一样。又是生，又是养，还带管，最后还给找地方住。唉，果然，所有的无私奉献都能在‘母亲’身上找到共性，但不是所有的母亲……”
“少爷！”见他又要乱讲一些夫人不爱听的话，素茗忙不迭制止道。
窝在藤椅上的少年抬了抬眉，用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哼笑。露出藏在书里的脸，未语自有笑意，唇角微扬，目若朗星。看似活泼亲切，实则跋扈嚣张。
“素茗！你站哪边的？她若不高兴，我就高兴了。她要气死了，我就笑得三年嘴巴都合不起来了。这不是好事吗？”
素茗不想搭理幼稚的少爷。她站哪边的？她站门这边的。上次也是这样，夫人生气地把门都炸了。
只希望这次夫人……
“砰——”
祈祷失败。
画有层层禁制符咒的门一下子倒了下去。
端的是雍容华贵的女子一脸肃然地站在门口，和少年有几分相似。眼下是珠光宝气也掩不住的疲惫。
少年对于她的出现丝毫不意外，连多瞥一眼也没有，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书，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很难不怀疑，他那些话是故意讲给她听的。
她暗含怒气地开口，“应晗。”
应晗一点也不怵，还翘起腿来，一晃一晃的。过了一会，估摸着时间，才把书丢在一边，施施然从藤椅上下来，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向她。
“夫人怎么来了？这么生气做什么。”
他又歉意一笑。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您可不要放在心上。您作为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慈爱无比的。我说的只是那‘登不上台面’的‘家慈’。”
应晗边说便笑着向前迈了一步。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
他笑盈盈地背着手，略微俯下身，很是欣赏了一番女子听见他的话后露出的痛苦神色。
显然，他的话切到女人的痛处了。
女人只觉得心中绞痛，抬眼又看见向他逼近的应晗，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又愣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在应晗的一句“原来夫人这么排斥我”中闭起嘴，完全溃败。
最后的结果在素茗眼中，是气势汹汹而来的夫人神色灰败地落荒而逃。而自家少爷和没事人一样窝回藤椅上看书，见素茗还杵着，又笑呵呵地和她说要吃牛乳糕。
素茗本来满怀的担忧的心瞬间破裂，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硬了。
满腔怒气的素茗正准备踏出房门去拿牛乳糕并找人来修门。
忽然看见，门外还放着一个木盒。木盒的禁制被意外损坏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素茗愣了愣，是许多五彩斑斓的晶石。
……天心石。
天心石不是什么稀罕的珍宝。只是凭借华美的外表，许多女修会将其作为身上的装饰。更何况是应家这种底蕴深厚的世家，连给家中小孩拿来打弹珠都觉得不配。
可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小石头，对于出生在应家，身为应家少爷的应晗却是可遇不可求。
只是因为他的“生母”是外室。主母不慈，生母不爱，父亲不顾。他的唯一一点体面是下人们一句一句带着戏谑的“少爷”中撑起来的。
再不济，他也是应家的少爷，所以他再被挤兑还是活到了现在。
素茗的思绪不断向过去追溯。
她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少爷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
素茗还记得他第一次从生母乔氏的戒指上见到天晶石的惊艳，只不过那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应家大少爷的礼物。
“素茗，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喜欢暴殄天物？”
素茗给不了他天心石，给得了的人不在意他。
有的不懂事的孩子还刻意在少爷面前用天心石打弹珠。
那时小小的少爷扯着她的袖子，黑黝黝眼珠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毫无感情地问她，“素茗，他们这么喜欢打弹珠吗？”
没有起伏的语调似乎从很久传到了现在，还在她耳边萦绕。
素茗一下子就回神了。
不一会，又出神地看向散落一地的天心石。
现在少爷熬出头了。把家主搞了下去，自己成了家主。用少爷的话来说就是“屠龙者最终还是成了龙。”
虽然素茗不理解为什么要杀龙，还有人为什么会变成龙。
应晗当初说这话说时还带着淡淡忧伤，“我终究还是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这难逃的宿命。”说着还咬一口嘴边的牛乳糕。
讨厌的人，有钱人吗？素茗还是不理解。
哎，不对不对，又想到哪里去了。
素茗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听说应家大少爷快醒了，等下还要再叫个人把天心石收拾了送到他房里，希望他醒时看到亮的五彩发光的天心石晕得彻底点。
少爷每次都在她们来的时候故意惹恼他们，夫人也是，那位也是。他从来不接受那些人的示好和悔过。
或许就像这天晶石一样，过去的东西再也挽不回了吧……
素茗心中顿时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情绪，心疼地看向应晗，少爷心中又何尝好受呢……
正在看书打盹的应晗被素茗的眼神看得发毛。
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素茗还是没有去拿牛乳糕。
每隔一段时间，应晗都要抬起头来偷看一眼。亲眼见证素茗从发呆到边发呆边用手擦眼角。在到最后，猝不及防和素茗眼神撞到一起。
应晗不知道她又想了什么，他眨巴了下眼睛，喊了声“素茗”。
素茗的神色缓和下来，慈爱地看着应晗。
“我的牛乳糕呢？”
……
素茗用手遮住脸，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调整气息，放下手。
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挂在脸上。
“我现在就去拿。”
她承认，是她想多了，少爷一点都不难过，他惹怒那些人只是想看笑话罢了。
看着素茗有些尴尬不自然的匆匆步伐，应晗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什么？怎么会忘记牛乳糕呢？
困意被打消，又草草翻了一遍《九州录》，应晗放下手中的书。用手抚了抚额头。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了。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可他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归属感。
应晗不是生而知之，他只是刚出生就有对周围的一切事物有自己的认知。
他的好奇心不算太重，可总归是关乎自己秘密的事，他便上了几分心。
之所以翻看这本被他看了不下数百遍的《九州录》，是因为这里面的内容对他而言，很熟悉。
“要是放平常，这种对自身毫无益处，神神叨叨的书……”应晗眯起眼睛，想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偏颇。
这本书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其中记载了九州鼎盛时期各大势力的分布情况。
再次翻开熟悉的那页。
“第一州，天市州……叶家……”
每每看到这，他的手指都会不自觉轻敲书皮。
他的直觉告诉他，叶家很重要
这就像别人给他转述了一句话一样。至于为什么重要，对谁重要，他也不得而知。
素茗的牛乳糕还没有送上来，他端起手边的清茶细抿了一口。
“苦死人了。”应晗抱怨了几句。
之后就把这些茶拿去应付人算了，多给他们泡几杯，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他缓了缓，没等到素茗，心思又回到正事上来了。
“叶家，过两年的九州会应该能看到。”
应晗不止一次嫌弃过“九州会这个名字的敷衍。
名字虽然很敷衍，但是意思却很直观。
九州会，每十九年举办一次，除了被除名的第二州，其余八州都会派出其核心世家 和宗门的年轻弟子参加会武。
所以大多人都笑称其为“逐鹿会”。
当然，应晗觉得大部分人也和自己一样嫌弃“九州会”这个名字太过不“显山露水”了。
九州会是各州轮流举办的，主办方为当地东道主。如果东道主很多怎么办？就只能在九州会前先较量着，谁赢了谁当。
应晗倒是挺想主办一次九州会的。虽然这又耗钱又耗力，但若办好了，那么他得到的红利可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只可惜，今年轮到的是第三州琅嬛举办。
办是不能办，但他还是要去的。
这个盛会在应晗眼中，是难得的商机。
更何况他还可以在九州会上接触到叶家的人。今年叶家派出的直系弟子，应该是那个身负盛名的叶，呃，叫什么叶千贯？叶百贯？
应晗摸了摸下巴，百贯也太少了吧。他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算盘，用手拨着算珠，嘴里念念有词。
“拿头名的话，算上奖品，加上各种效益……算两千万灵石……通过推广再高一点也不是不行……”
“……叶千贯，和他结交的话说不定有机会把生意推广到天市去……如果不行，那他连千贯的价值也没有了……”
正当应晗乐此不疲地用算盘计算灵石无法衡量的东西，素茗有些焦急地跑了进来，没有拿他最爱的牛乳糕。
素茗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第一州的人传来消息，叶家被灭门了。”
应晗还没反应过来，脑中一个不甚清晰的想法先一步划过。
这下连千贯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