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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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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日午后大把的时光,钟隐用在了睡觉上。
到他这个年纪,白天睡觉晚上容易睡不着,但他顺其自然,困了倒头就睡。
柏青蹭钟隐身边闹腾了会儿,耍赖撒娇说要听钟隐唱摇篮曲。
钟隐困得厉害,眼睛完全睁不开,那闹腾的猫科动物哼唧了几声便安静下来。钟隐不由得想笑,但还没完全睡着呢,却听见柏青轻悄地起身下床。
钟隐偷偷睁开眼,瞥见柏青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竟然不跟他一块睡,这不符合柏青的性子。
可能是背着他干坏事去了,钟隐翻过身,重新闭上眼,这会儿了无睡意,他听着自己心跳声计时。
大概过去十分钟,房门才传来响动。
房间隔音好,钟隐没听见柏青去干了什么,有些在意,但他继续装睡,等着柏青钻进被子里把他搂个满怀。
“阿隐,真睡着了?”柏青贴着他耳朵问。
钟隐干脆又翻了个身,与柏青面对着面,摸索到柏青肩窝的位置,把脸埋进去。
“现在睡着了。”钟隐说。
柏青似乎等着他发问,可他偏偏不问,不然他俩这不正当关系长久不了。
“你就会跟我耍心眼。”柏青嘟囔地抱怨。
钟隐这会儿是真睡着了,还睡得很好,没做什么梦。
醒过来时,房间里被夜色笼罩,钟隐身侧又没了人。
看来今晚是彻底睡不着了,钟隐抱着被子倚靠床头坐了一会儿,等待午睡到夜晚身体原始的惶恐感消退,才磨磨蹭蹭地下床换衣服。
走廊里亮着灯,一直亮到厨房,钟隐打眼一瞧,看见柏青系了围裙、脑后绑了个小揪,站在灶台前“噔噔噔”地使刀切菜。
钟隐紧走几步上前,可算看清他切的什么:土豆丝,或者应该称之为土豆条,每根都胖得不太匀称。
“切成这样没法炒。”钟隐说,但他双手揣兜,没有上手帮忙的意思。
“我反正有我的办法。”柏青头也不抬。
“那你加油。”钟隐失笑,溜达到冰箱前,拿了罐柠檬的气泡水。
大致味道和雪碧差不多,但就是柠檬汁含量高了,酸得钟隐三叉神经疼。
“少喝点儿碳酸饮料,当心老了骨质疏松。”柏青说。
“老了再想老了的事。”钟隐拎着饮料罐子溜达去客厅。
给他的宝贝鱼添上鱼食,钟隐站在鱼缸前发愣,似乎是还没睡醒,脑子昏沉不说,心脏那块空得厉害。
眼下柏青在家里住满一个多星期,钟隐就又到了患得患失的阶段,十几年了,一点没好转,一点没习惯。
总不能用个绳儿把人绑家里吧。
钟隐苦笑,把喝完的气泡水罐子捏扁,丢进了垃圾桶。
柏青会做的菜不多,约莫四十分钟后,他从厨房端来一份炸土豆条和一盆紫菜蛋花汤,米饭是电饭煲蒸的,质感明显优于其他两个菜。
“把中午剩的几只虾热热,就是一荤一素一汤了。”大厨柏青分外得意,发顶那撮橙毛晃啊晃。
钟隐忍下了白眼,“是是,你多会安排啊。”
“学着点儿。”柏青顺着竿子往上爬。
饭后俩人都没吃饱,柏青对他二人的食量心里没数,末了还得靠茶几柜子里的小零食充饥。
“我以后做饭也没积极性了。”柏青啃着雪饼,嘎吱嘎吱地说。
钟隐调侃:“没事儿,你会点外卖,也饿不死自个儿。”
他们还是在看自然纪录片,国外的看完还有国内的,人类对世界探索的好奇心远高于自身,所以他们并不担心没纪录片可看。
“你明天还是上晚班?”
柏青祸祸了一袋子雪饼和半串阳光玫瑰,才心满意足地把自己塞钟隐怀里。
“嗯。”钟隐顺手把柏青脑后的发圈取了。
“为什么不申请早班呢?你上早班也方便啊。”柏青说。
“我怎样都方便,但别人不一定。”钟隐说。
柏青嗤笑了声,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钟隐自说自话:“左右我不吃亏,我现在很少吃亏了。”
“你最好是。”柏青拖长声调,“把对付我那套用在别人身上,肯定不吃亏。”
钟隐好笑地反问:“我又怎么对付你了?”
柏青被问住了,哼哧了半天没哼出个所以然。
他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但钟隐想了又想,不怪他。
*
二十岁的钟隐在学业闲暇时为自己的生计奔波。
市中心的酒吧是他阴差阳错找到的兼职工作,过高的薪水强制令他忽略掉淫靡暧昧的工作环境,他每晚九点准时报道,将黑衬衫的制服妥帖穿好,领口的扣子扣到最顶端,随后便端着托盘游走于一楼散座的光晕之间,或者推着笨重的推车,将垒成小山的白酒洋酒送往楼上每个包厢。
相比大厅散座因开放而矜持,二楼三楼的包厢则是藏污纳垢的重灾区。
钟隐大约在工作满一周后,才勉强适应其中污浊的空气和不堪入目的画面,没有因此再把自己吐得虚脱。
但他没想到会在一片白花花的肉林里看见柏青,那一瞬间他差点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被柏青耳边的坠子晃得离不开眼。
他为柏青穿着齐整而感到庆幸,但转念一想,这人会出现在包厢里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隐收回视线,沉默迅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强行忽略掉心脏那块微微开裂的疼痛。
啊,不过是自认为美好的人瞬间烂掉了而已,至于那么上心吗?
钟隐在心里给没出息的自己一巴掌。
他完成了任务,尽职尽责地告知了在场难舍难分的男男女女,随后利落地推车走人,没再看柏青一眼。
可柏青追了上来,在闷热的、透不进来一丝清新空气的走廊,那被钟隐甩在身后的恶臭酒气似乎也一并漫了上来,随着柏青轻佻的声音一道,令他如被强钓上岸的黑鱼,鱼鳃张合而呼吸不得。
钟隐把黑卡还了回去,他冷声告诉柏青他不是那种人,这酒吧虽然提供相关的服务,但他不是。
不过,看柏青那副发懵的表情,估计柏青也不相信他。
不相信便不相信吧,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可钟隐还是太年轻,以为自己洁身自好便能在淤泥般的环境里出尘不染,但周围有的是人耍阴招。
他送还推车,为下一趟送酒做准备,忽然就被经理叫住,刚回头应答,暗处便奔出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人将他按倒在地,另一人则跟捆牲口似的将他手脚捆紧。
经理笑眯眯地半蹲下.身,掐住他下巴给他硬塞了两颗药丸,并略带艳羡地告诉他:“你小子运气不错,被柏家的二少爷相中了,放机灵点儿,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啊,柏家二少爷?现在资本家都那么目无王法了吗?
钟隐被迫咽下化成苦汁的药丸,他下意识干呕,眼前却刷地黑了下来,昏迷之前脑子里还想着柏青那对陌生的琉璃般的眼。
“我没有让您提供额外服务的意思……”
这下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至于什么时候找回意识的,钟隐也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当时耳边有淅沥的雨声。
玻璃窗被拉开,只纱窗还坚守原地,钟隐面朝着窗户躺下,呼吸之间全是潮苦的水汽。
身子有点发沉,不清楚是因为药效还是别的,有种放纵过后的疲倦,且身上衣料全无,估计就是什么都做完了。
伴随着雨声,钟隐心如死灰地缓缓撑坐起来,动静惹得身侧的人轻轻闷哼。
他借着迷蒙的天光看过去,柏青也身无寸缕地陷在被褥里,只露出半个白皙的肩膀和其上青红的指痕,乌发凌乱蓬松,却没有遮住眼尾的绯红。
要叫醒柏青还是现在就跑?
钟隐拿不准主意,他如同被蛊惑般伸出手,拨开那碍眼的头发,指尖轻触到美人温热的肌肤,美人眼睫轻颤,从梦中徐徐苏醒,琉璃的眸子盈着细碎的光亮,见他呆愣的模样还不经意挑起嘴角:
“睡得好吗,昨晚?”
钟隐慌忙收回手,避开眼连连摇头。
“可我昨天那么辛苦,你告诉我你没睡好?”柏青鲤鱼打挺地从被褥里坐起来,薄被从他肩膀滑落,钟隐清楚地瞥见他从锁骨到小腹的吻痕指痕。
太过分了,钟隐想。
“昨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钟隐咬一咬舌尖,他本想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那听起来太像找借口,分明他对柏青下手也不轻。
“行,”柏青笑了声,掀被下了床,“什么都没发生。”
本来嘛,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能发生什么。
钟隐这样想着,自觉地别开眼,不去看柏青穿衣服。
柏青皮肤太白了,那前胸后背的印子,晃得钟隐心软又心虚。
已经什么都发生了。
“你不用我帮你穿衣服吧?”柏青的声音从后背传来,“你衣服就在沙发上,自己捡。”
钟隐道了声谢,闷头下床去捡衣服,余光瞥见柏青自觉地背过身去,给了赤条条的他一点面子。
可衣服穿到最后又犯了难,钟隐左手不够灵活,没法自己扣上右手腕的扣子。
他刚转过身,柏青就欲盖弥彰地看过来:“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