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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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一种看待这个故事开头的方式，是将它落在一个忙碌的周六晚上。
赤井秀一背着狙击枪回到联邦调查局总部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办公大楼仍旧灯火通明，是执法部门的常态。他先去总务仓库交了剩余的子弹，证明自己上星期在东南亚代表调查局开出的每一枪都被记录在案，然后才拎着空枪搭电梯上楼，五层，涉外事务对策办公室，在专管美国本土案件的FBI里属于独树一帜的稀有旁支部门。
办公场地和他走的时候相比没什么变化，堆叠成山的资料袋，步履匆匆的探员，以及永远飘荡在半空的浓郁咖啡香气，赤井刚把肩上的重火力危险物放下，就被人热情地揽住肩膀：“赤井——好久不见，我都没听说你回来了！”
纯种美国人的奔放热情，赤井秀一坚强地抗住这一扑，忍耐半秒钟后才把人推开：“我才离开两个星期，凯文。”
“嘿，对于我们这种情报前线，两个星期就是天翻地覆。”
早就习惯同事的冷淡，活泼的棕发探员从善如流地松手，和他并肩走进办公室，“不管怎么样，欢迎回来，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好多事，之前那伙走私犯落网了，顺便牵扯出一伙人口拐卖犯，朱蒂在追捕的时候立了大功，她真的很适合和小孩子沟通——哦，我说的朱蒂是上个星期调过来的实习生，詹姆斯说暂时归我们组管，她在那。”
说着他朝办公室的一角提高音量：“朱蒂？朱蒂——”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永远倾向被称呼为斯泰林探员。”
朱蒂·斯泰林金发蓝眼，五官甜美却身材高挑，望过去便有几分执法者共有的不好招惹的架势。听见呼喊声后，她稍显不耐地快步过来，显然对凯文的性格已掌握了七八成：“我不想听八卦，休息日没时间，婉拒办公室恋情……哦。”
她在二人面前停步，才注意到分外安静的另一位，海蓝的瞳孔仔细搜寻过赤井的五官——绿眼，白肤，黑发，比传闻中略长，但眉眼间有日耳曼人和东亚人种交融的特征，“我听说过你。”她笃定。
赤井一言不发，仅仅扬起一侧的眉毛表明态度，让美艳的金发女探员饶有兴致地说下去：“赤井秀一，四年前入职，近二十年来FBI学院射击成绩第一名，顺便一提，今年我毕业的时候这个记录也还没被打破。”
半点没错，“我的荣幸。”赤井简洁地道，面上似有若无地掠过一丝笑影，
这让朱蒂笑起来，“很好，”她满意地说，“我不需要另一个多嘴多舌的同事，凯文已经把我们三个人的交流份额都占用完了。”
赶在凯文来得及抗议之前，办公室深处的木门吱吱呀呀抢先一步被人推开，时机恰好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否已经在门后注意许久，小组负责人詹姆斯·布莱克稳步而出，这位年近五十仍旧冲锋在一线的参与型指挥官精神矍铄。一头银发整齐地拢在后脑，手持黑色的报告夹，对自己的三个下属略作颔首。
“寒暄到此为止，伙计们——别做出那种表情凯文，是的，我们有新案子了。”
联邦调查局的加班从来不看时间，毕竟罪犯不会按八小时工作制规规矩矩歇业。方才还有些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三人小组各自找地方坐下。詹姆斯在展示用屏幕前站定，暗蓝色的待机界面一闪而过，几张实景照片跃然其上。
赤井秀一笼统地扫过，照片们无一例外地展示着某地冬季萧瑟的河岸，明黄色的警戒线和亮橘色的标识牌牢牢地圈出了一截湿软的河床，而照片的主体，一位身着棕色呢子大衣的白人女性正面朝下方倒在淤泥与芦苇之间，失去血色的手臂伸展着，呈现出一种刺目的苍白。
“米歇尔·格林，46岁，女性，美国人，目前供职于外交部，科技与教育办公室。”
詹姆斯平静地报出死者信息：“一周前持旅游签证前往英国，外交部的说法是私人出行，与公务无关，却在入境后迅速与家人失联，直到两天前出现在英国德威特郡的河岸上，除手腕上的静脉注射孔外未见外伤，但全身器官有不同程度的衰竭，可以肯定的是本人没有吸毒史，驻英大使馆由此主张是非自然死亡，于是要求介入调查。”
到这里都还算顺理成章，三个探员对视一眼，凯文代表发言：“为什么是我们的案子？虽然死者是美国人，但根据国际法的属地原则，发生在英国境内的案子应该由英国警方处理。”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詹姆斯慢吞吞地道，“这不完全是英国境内的案子，”
他拿过遥控器，对准身后的屏幕，几张现场照自下而上地消失，随即又展示出三张不同的正面人像照，两男一女，面貌年龄段大约在20岁左右，右上角标识的案件编码均以UM开头——Unsolved Murder，未决谋杀。
“行为分析小组半年以前开始非公开地收集美国境内一系列类似的案例，主要特征有无致死性外伤，静脉注射，主要脏器衰竭及病理检测无任何毒物残留，能够确认特征完全吻合的有三起，他们本认为这是一场手段格外高明的连环凶杀……”
“但？”赤井问。
“但那是建立在前三个人都是20岁左右的学生的前提下。”詹姆斯答。
屏幕再闪烁一次，老练的主管在上面添加了更为详细的个人简报，标注式的文字信息自图片旁依次排开，形成方便对照的横排。“除此之外，人种，性别，国籍，家庭背景，个人喜好，就读专业，社会关系网，没有一丝半点重合的迹象，再加上刚刚死亡的高官，”他举起手上的打印纸，“连年龄和学生身份也被排除，唯一剩下的线索只有——”
“本国的教育系统。”赤井答。
“意味着是本土起源的涉外案件。”凯文嘀咕。
“意味着属于涉外事务对策办公室，意味着我们。”朱蒂下了结论，跟着叹了口气。
结论清晰，詹姆斯按灭了屏幕，开始分配工作：“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主要的线索应该还集中在国内，行为分析小组会继续追查前面的案子，但英国这一例只能由我们的人出访。详细的案件资料会在随后发送到你们的邮箱，赤井探员，斯泰林探员，阿盖尔探员，你们乘两小时后的飞机先走，我会在和DEA（缉毒局）的人讨论后跟上，赤井，你是暂时领队。”
无人异议，赤井略一点头，听见詹姆斯继续道：“鉴于你有在英国生活的经历，所以应该不太需要我提醒，但……注意马戏团*，好吗？”
“马戏团？”朱蒂问。
“MI6的代称。”赤井简单地说，“英国人并不推崇张扬，对什么都习惯代称，伦敦警察局是苏格兰场，首相府是唐宁街，MI6是马戏团。”
“没错，他们的人员也不会像FBI一样大张旗鼓地展示证件，公开搜查。直到事件结束，你可能都不会察觉他们存在，但这次毕竟是允许一队外国探员在自己的土地上光明正大地参与调查，没有政府会放任这种事态而不上一道保险栓。”
詹姆斯停顿一下，意有所指：“所以……别造成任何冲突，也别让他们过多获取不合适的信息，这是上面的最低要求，”
“了解。”赤井道。
飞机就在两个小时后，要准备的细节却多如牛毛，三人一同跨出办公室。接近午夜十二点，办公楼依然不减繁忙，隔壁房间的打印机正永不停歇地吐出一张又一张资料纸，制造出一种让人头晕脑胀的嗡鸣，狭窄的走廊不足以让三人并肩而行，凯文不得不半侧着身子，发出抱怨的□□。
“棒极了。”他嘟囔，“我们要一边在异国他乡和执法者对着干一边调查案件真相，为什么那些英国人总是喜欢把事情复杂化？——哦，无意冒犯，赤井。”
“不必，你说的也没错。”，在英国度过了接近整个童年的男人慢悠悠地接道：“英美的行事作风确实大不相同，MI6和MI5的探员被要求不能对任何人直接说出自己的工作地点，如果被人问及，则需要由个人进行充分的自由发挥，理论上对家里人也不例外。”
“明白了，明白了，英国佬都是缄默俱乐部出身的一级神秘主义者，”凯文受不了地叫停，“所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要怎么从人群中辨别出他们？英国可是他们的大本营。”
“人类要如何从山林中捕捉到善于隐匿的野兽？”
冰冷的白光自上而下地投射在狭长的走道，浅淡的阴影在行人的面庞上雕刻出明晰的轮廓，赤井秀一迈步向前，整个晚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屏息，凝神，静待——我们要做的只有耐心。”
作者有话说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