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的又是你》李松余

11、第 11 章

　　何甜甜小屋对面开了一家煎饼店。店名叫“征征煎饼”。

　　开业那天，老板娘忙得脚不沾地。

　　徐观仪偶尔会透过窗户悄悄观察，她发现那位老板娘摊煎饼的手法好像并不是很熟练，但是加料的手是真不抖，每次裹饼皮的时候都颇为费劲。

　　那一个个大煎饼，鼓鼓囊囊的，徐观仪觉得那比自己的脸还要大。

　　嗯，只要是好吃的，她都吃得下。

　　徐观仪想，晚饭可以吃这个，也算是给自己的新邻居捧个场。

　　下午两点多，那位老板娘突然到访，给徐观仪和艾杨送过去两个热乎乎的大煎饼。

　　“谢谢阿姨!我们本来想带着甜品，过去跟您打个招呼的，后来看您太忙，就没好意思过去打扰。”

　　徐观仪学着大人模样，说着漂亮的客套话，事实是她俩都是社恐，压根儿没想到说要正儿八经地去拜访。

　　艾杨也拿了一个精致的袋子，往里面放了好几盒甜品，作为回礼递给阿姨。

　　三个人招呼着招呼着就坐下来聊天儿了。

　　徐观仪抽空泡了壶花茶，一个人倒一杯。

　　“我姓许，你们叫我许阿姨就行。”

　　许芝芝高兴地搓搓手。

　　“我看你们年纪都不大哦。你们都几岁啦？”

　　“我们今年20啦。”

　　“哇，这么小啊，我儿子跟你们差不多大，现在读高三呐。”

　　许阿姨咯咯直笑，徐观仪跟艾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下来，也跟着笑，别说，这笑着笑着，氛围就好起来了，大家也都愿意多说些话。

　　“哇，您孩子都读高三啦？真看不出来，我以为您三十出头呢。”

　　艾杨一脸真诚地说。

　　许阿姨确实保养得很好，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头发丝儿都透着精致。

　　虽然眼角嘴角体现出岁月的无情，但她整个人看上去比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要有精气神儿。

　　徐观仪看了看她那双莹润有光泽的手，心想，这怕是哪个豪门阔太，闲得无聊出来体验生活的吧。

　　许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哎哟，夸张啦夸张啦。”

　　“你们现在在读大学嘛？”

　　艾杨说:“我已经毕业了，她现在在读大三。”

　　“噢~小姑娘在哪里读书呀？”

　　许阿姨看向徐观仪。

　　“就旁边的a大，学的环境设计。”

　　徐观仪预判了许阿姨的预判，顺口说了自己的专业。

　　“噢~好学校，好专业，我们那时候，建筑相关的行业都很吃香的嘞。”

　　徐观仪点点头，那时候，二十年前，建筑行业确实吃香。

　　“你们是来这里打工的?”

　　“不是，我们一起开的店。”

　　“喔，真是年少有为啊。”

　　许芝芝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个甜品店，发自内心地赞叹。

　　她看两个小姑娘都不太会聊天的样子，便主动分享起自己的经历。

　　许芝芝知道，自己是个得命运眷顾的人。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但父母开明，让她顺顺利利地上了大学，大学里，又遇见了现在的老公。

　　然后毕业，结婚，生子。

　　“我老公条件，比我好太多了。但我当时也不懂，也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稀里糊涂就嫁过去了。”

　　谈起过往，她还是笑眯眯的。

　　怀孕后，她就辞去了工作。

　　“我儿子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得人时时刻刻在旁边照顾，我不放心别人来，就辞职做家庭主妇。一做就是十几年啊。”

　　“前两年我儿子读高中，住宿嘛，我就闲下来了，跟几个老朋友打了两年麻将。然后这段时间啊，实在是呆不住了，就跑出来开个煎饼摊子。”

　　许芝芝端起面前那杯茶，咕嘟两下就见底了。

　　艾杨拿起茶壶，顺手给她添满了。

　　看着两个晚辈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许芝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瞅瞅我，活了四十多年了，回望过去，好像还是一片空白。”

　　艾杨说:“哪有哪有。您的生活，是多少人的梦呀。”

　　徐观仪也跟着附和。

　　她说:“真好，我一直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是走不长远的。”

　　她想听听这位老阿姨，对自己婚姻的看法。

　　“唉，说白了，这东西就是看命啊。命里有的，坦然接受就好了。命里没有呢，也不用强求，自有出路。”

　　徐观仪下意识点头:“嗯，我也很相信命运。”

　　许芝芝说:“我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幸福，哪里都有身不由己。我就很羡慕那些，在职场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嘿嘿嘿。”

　　看着许阿姨不经意间露出的满足的微笑，徐观仪想，自己的四十岁，会是什么模样呢。

　　谈起自己的煎饼摊，许芝芝说:“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光享福了，没有对社会做出一点贡献。惭愧，惭愧。”

　　“我这里赚的钱啊，都要捐出去的。”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许芝芝看到时间，激动地一拍大腿:“哎呦呦，你看我又偷懒了，我要回去摊煎饼咯。回聊啊小朋友们。”

　　“好嘞，您忙您忙。”

　　徐观仪和艾杨送许芝芝到门口。

　　两个人觉得，跟这样一位阿姨聊天，自己都变得年轻有活力了...

　　“啧啧啧，钞票养人啊。”

　　“你说你要是不跟元执提分手，这会不会就是二十年后的你啊？”

　　徐观仪摇头:“嘻嘻，那就是赌博啦。也有可能是另一个极端。我还是更愿意做，职场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我要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诶，你不是说你相信命运嘛...”

　　“......相信归相信，那也不能干等着呀！”

　　“好!支持!富婆贴贴~”

　　徐观仪的手臂搭艾杨的肩膀上，欢快地说:“走，吃煎饼去，我看那料可足了!”

　　“是嘛?幸好我午饭吃得不多。”

　　煎饼已经有些凉了，徐观仪把它们丢到空气炸锅里热了一下。

　　两个人面对面啃着自己的大煎饼，因为料太多，吃了这边顾不上那边，有些手忙嘴乱。

　　她们从煎饼里吃到了纯牛肉做的牛排，和含虾量巨高的虾排。

　　“真是做慈善呢这阿姨。”

　　徐观仪感动得不行。

　　“是吧，就是少了薄脆。虽然这个饼干味道也还好，但终归是替代不了。”

　　艾杨抽了张纸，擦擦嘴。

　　“哈哈哈知足吧你。”

　　......

　　运气不好的时候，徐观仪反而很踏实，因为，否极泰来物极必反，这意味着她要转运了。

　　同样的，她也会因为持续的好运气而感到惴惴不安，她非常害怕后面有什么大招在等着自己。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

　　徐观仪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了。

　　她是在手术后第二天，才告诉梁晓春她的大宝贝因为手臂骨折住院了。

　　“你说你闲的吧！去学什么滑板啊，啊？我上网查，他们都说滑板的尽头是骨折，哎呦喂...这点常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看他们滑滑板的视频，哎哟看得我那个心脏疼...”

　　“伤筋动骨一百天呀！你这起码得两百天!完全恢复要三百天!”

　　徐观仪的妈妈梁春晓，在病床前一边削苹果，一边止不住地絮絮叨叨。

　　“好的好的，我以后不学了，不学了。啊。”

　　“您小点声哈，隔壁人家在休息呢，这布帘子没有隔音效果。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碰滑板了。”

　　徐观仪乖乖求饶。

　　“我把购物车里，跟轮滑，滑板有关的东西，全部都删掉了。您千万放心。”

　　她看着自己那被裹得严严实实不能动弹的左手臂，也是无语，真是出师不利啊，第一天玩滑板，就摔成了这个鸟样。

　　徐观仪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接过梁晓春削好的苹果。

　　她不喜欢吃苹果，但这是她妈妈认为最有营养的水果，所以必须得吃。

　　徐观仪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只是伤了左手臂，要是一不小心摔断了腿，或者震伤了五脏六腑，尤其是胃，那才是最痛苦的。

　　虽然现在已经够痛苦的了。

　　“妈，你去忙吧，面馆不能没有你，我在这儿呆的好好的。”

　　梁春晓抹抹眼睛。

　　徐观仪以为她要说什么煽情的话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赶我走啊？嫌我烦是不是?”

　　说完，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那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啊，我真的不需要喝那么多水，吃那么多东西。您看我...方便吗？”

　　“你摔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有什么不方便的?”

　　“......”

　　好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徐观仪被憋醒。

　　她用右手胡乱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因为受伤的缘故，她已经三天没洗头了。

　　她慢慢地掀开被子，慢慢地穿好拖鞋，走向卫生间。

　　然后她发现，病房里的卫生间已经被旁边室友占了，她实在是等不及，不得不把目标转移到这层楼的公共卫生间。

　　她披上外套，打开门往外走。

　　“嗨!徐观仪!”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徐观仪悔恨地想，自己为什么不把头发梳好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