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6、里外围城7 ...

  •   再烂的人,心中也有执念,也有不被人知道的暖光一束。

      鲜辈气度压人地坐在眼前,曾其忽地有了自怜自哀之心。从小一边被奶奶惯着,另一边又被父亲嫌弃着,只有师兄能够态度明朗地对待他。
      曾岂把毕生所学和精力给了那些学生,对亲儿子连丁点余热都不施舍。
      残酷,自私,就是烙印在孩子眼里父亲的标准形象。

      曾岂自有他的教育哲学:如果一个盛水的杯子是陶瓷,那它与玻璃或者木头做的,就有本质上的区别。
      “太阳照好人也照坏人”。
      好的,坏的,不应该是谁教出来的,胎里带的成分居多。

      良品,永远也甭想把他变坏。
      劣迹,永远也不可能受好的影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得不全对。

      不管老师在与不在,鲜辈一直在后面偷偷压制着,关照着曾其,从小打小闹,到现在的二十四小时无缝看护,绝对需要漫长的过程。
      有了财富的积累,才有各种能力与手腕。
      整治这个胎里坏的败家子,鲜辈拿出的就是纯个人的哲学观。

      好坏没有标准,因人而异,就事论事才是正道。
      “你非得把所有人的热情耗尽吗?”
      言辞犀利,声音寒冷,让曾其不由得打了个战栗。

      顾不上还扎在手背的输液管子,曾其抱头啜泣。
      “师兄……求你啦,给我一个活得下去的理由……”

      针头里充到了血,鲜辈起身一把将曾其的胳膊拉直,拧了拧输液管,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一切恢复了正常。
      被触摸,不如说是被暴·力,曾其给打舒服了,两眼挂泪地看着鲜辈。
      “师兄,不解气就揍扁我吧。”

      鲜辈坐了回去,保持那个千年不变的姿态,不闪不退的神情,而且是腰不能弯的那一种。
      不说话,但气场难收,令曾其不敢再撒泼。
      “就让我到你身边吧,教我一点东西,从狗子变人,得待在有仙气儿的地方才万无一失。”

      眼光打横,有缓。
      “再叫小延失望难过,我就把你发配了。”
      明明是气话,说完了,连鲜辈自己都觉得可笑之极,为遮脸儿,冲外头喊:“广行!”

      广行站在门外候着,只怕屋里发生什么状况会叫人措手不及。
      “你给他找个闲差。”

      广行为难,腹诽着:咱家里哪有白养人的,就说我吧,大面儿上是你的秘书,可连带当保姆。
      “那我得先问问人事,看——”

      曾其拿靠枕就朝广行身上丢了过去,“滚蛋!当我傻逼么,鲜辈的二‘皇帝’,人事都得看你的脸色下筷子!”

      “曾其!”
      鲜辈把即将落地的靠枕接在手里,“好好说话。”

      “师兄,他看我不顺眼,嫌弃我长得太扎眼,你管不管?”

      我倒请问问,连生父都厌弃的坏孩子,还能要求别人怎么样?

      “总得有吧。”
      对于亲信,鲜辈向来比较容忍。

      曾其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刚要去拔掉输液针头,就被鲜辈一手按住。
      “老实点,再折腾——”
      鲜辈的眼眉有些立,“刘支队那里还有需要问讯的线索。”

      曾其立马老实,捏着鼻子直哼哼。
      我现在是差不多的死人,得需要合理治疗。

      “办公室管理档案的小张休产假了,如果——”
      广行侧着身子,不让耍赖的糟货看到自己的脸。
      “曾先生做得来,可以试试。”

      曾其举手,“我做得来,管理资料我最会了。”

      鲜辈冷着脸,“进来容易,懒散做人,那不就是你说了算的。”

      曾其伸长了舌头,叫广行,“你过来,你后背有个脏东西,我瞧瞧是什么。”

      广行随他放屁,根本不为所动。

      鲜辈起身离座。

      “师兄,我没想欺负于他。”
      不描还好点,只怕越念越黑。

      鲜辈摆摆手,笑了,笑得非常有深意。
      “再毒的眼镜蛇都有天敌。”

      气场大的那位走了,剩下的两个就是鸡与鸦对抗的状态。
      你敢从我嘴里夺食,我就你。
      你敢侵·占我的领地,我就让你落水。

      “没有我师兄看着,你也甭想踩死我。”
      从来没朝九晚五过的家伙,让他做档案管理,而且还规规矩矩的那种,就等于要了人命。不是报复是什么。

      广行简直是鲜辈的第二版,“原版”不在,模拟的这个却让曾其有了心寒。
      “我比你长得漂亮,虽然性子恶劣一点,但在我师兄心里的份量比你大着许多。”

      你在说什么鬼话,谁跟老王比卖瓜。
      自产瓜不刷绿漆,怕路人不买怎地?

      “夹起尾巴做人,如果你在公司捅出一点篓子,我会让你后悔进得‘围城’。”

      “你……你威胁我,我要跟我师兄投诉你。”
      曾其下意识去摸电话,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打他去年给禁毒逮到至今,早没了使用手机的权利。

      广行给外面叫,“冯州!”

      冯州进来,“行哥。”

      “我再给你配俩副手。”
      广行例行公事地说,“带好了新人,你就到蔡科长手下吧,听他派遣。”

      冯州懵,换岗位,是祸是福?
      再说,我也没强烈要求跟安保科的弟兄们轮班啊。

      “谢——”

      “谢个屁,吃着喝着吸着我师兄的血,一群王八蛋!”
      曾其“唰”地拔掉针头,抄起枕头,甚至还有桌子上果盘里的东西,朝那两个人就一通砸。
      “广行,我操泥马!你是个什么东西,没爹没妈的野·种,亏我师兄担待你这么多年。他要是对我有对你千分之一得好,我也不至于成这德行——”

      广行脸上暴怒,上前一把薅住曾其病号服的衣领子,“鲜辈为了你把心都操碎,你麻痹是人么!”

      曾其嘻嘻笑,笑得脸上流泪。
      “我对自己放弃了,我要坏死,我要让我师兄有了后悔心,不这样,我想杀了他……他咋就不动心肠……”

      广行疯了一样,伸出巴掌,对着曾其的脸就是一顿抽,听得人“啪啪”作响,直到胆颤。
      冯州不敢劝阻,可又怕闹出人命来,两手张着,“行哥——广哥——你消消气——”

      曾其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的,狂笑着,“打死我吧,我早就想死了!”

      “大人,”冯州到底上前把施·暴者拉扯下来,“有话咱们慢慢跟他说。”

      怒气出了,广行的身体却有了哆嗦,踉跄着,差点摔倒。
      他回头点指着曾其,“你给听好了,再吸毒,再让鲜辈劳心,第一个杀了你的人就是我。”

      愚昧之人,对于有些混沌的东西,不知是想不清楚,还是根本没去想。
      支撑一个行业标杆,让其屹立不倒,不呕心沥血,那怎么可能呢。

      鲜辈和他的工作团队,夜以继日地干,养着一大家子人,吃好喝好,才有力气勇往直前啊!
      曾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秧子,太欠儿,就是掉入深渊,不救也是可以的。
      无须谴责。
      多少小爱才可以还原一种大爱?
      无法说,也无法衡量。

      太难得了,鲜梣跟着大家在教室里待了一下午,老师在上面讲,他在下面给蔓延改卷子,大家做卷子,他又累得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蔓延脱下校服给他罩在头顶。
      应该睡得很熟的人,可能给惊醒了吧,从后头拢了一把他的腰。

      蔓延背部犹如过电,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亲昵的小动作,对于两个日渐厚密的男孩子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在公共场合之下,尤其在他们的后面只有一堵坚硬而冰冷的墙,大家的背后又都没长眼睛,那种来自心灵的契合怎么能不心领神会呢。

      中间排,隔几个人的许崇不知什么原因,忽地一回头,没有笑,眼光里充满了难说的意味。
      而再前面做题的包筝也蓦然回首,经过许崇的肩膀,最后才落到末排的那一对那里。
      他指了指蒙头大睡的鲜梣,蔓延不理他,拿手掌一挡眼,继续做题。

      小包从勾凇手里拽过一张验算纸,刷刷写了几笔,攥成团儿,往后一投,准确无误地丢在了蔓延身上。
      小把戏以前做得太多,不是戏谑,就是呕人,顺手想丢进隔壁不远的垃圾桶的一瞬间,蔓延又改变了主意。
      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
      【放学我约了鲜梣吃饭,你不要变成小醋包儿哦!】

      傻逼!就是把鲜梣邀请到你们老包家吃烛光晚餐我都不带眨眼的。
      吃你这个夯货的醋,我特么更二。
      不成想,纸条被梦中人伸手抢走,挡着布料的光线,也看清楚了吧。

      在书桌下面,蔓延的大腿被一只大手给掐了个满把。
      蔓延心说,前头有一盏盏探照灯瞅着呢,再来,又成了话题。
      授课老师咳嗽了一声,就在小包继续给蔓延隔空指手又画脚的当儿,有一道影壁挡在了他跟前儿,拿严厉的眼神盯着顽皮的孩子。

      包筝伸着舌头,用手扇着风,然后再次坐成规规矩矩地了。
      老师当然有看到鲜梣睡觉,但就好像他是空气似的,连脚步都没往后迈,又去别的地方巡视。

      包筝很不服气地趴在勾凇耳边嘟囔,“一眼瞧高,一眼瞧低,我特么要是成了学霸,也成天在课堂上睡觉,而且要睡到地老天荒。”

      在课堂上能把“觉”睡到地老天荒的主儿这辈子都别想当学霸。
      勾凇腹诽着,根本就不接话茬儿。人家鲜少有天资是一方面,你净看到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了,他付出的辛苦再给你投胎个十回八回,你呀,呵呵,也成不了他的气候。

      放学的铃声打响,卷子被收走的刹那,教室里立刻就沸腾起来。
      一堆女孩子围到鲜梣这里,七嘴八舌地没完没了。

      “鲜班长,五四汇演的节目单能透露一下吗?”

      “我有一个独唱节目,段子说还要再看看,你能不能给我放行?高三的最后一次耶,要是能站在新校区的舞台上,那会叫我终生难忘的。”

      甚至还有一个女孩子捧着粉红色的小本本,眼里都有了泪光说:“鲜梣,你能在同学录里给我签名吗?”

      蔓延实在听不下去了,收拾书包走为上。
      他不是反感,只觉得这些女孩纯粹在白白浪费感情。

      节目单鲜梣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吧。蔓延这么个小白,还要弄个压轴儿,谁给他的权利?
      除了金多,人气涨满的鲜大少爷,放别人还真没那个神奇之处。

      你们要他的签名有什么具体意义吗?
      如果达芬奇的手书,放一千年以后的今天,很值些钱的,但鲜梣的几大笔,就算了吧。

      在教室门口,蔓延与貌似等在那里的包筝擦身而过。
      对方赞许地对他说:“我说什么来着,小醋包儿以后就是你的常态了。”

      打人别打脸,最基本的做人准则,可小包子就好这口儿:哪儿有雷,我偏往那里踩。

      蔓延理都没理他,跟成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家伙最好就别过话,要不然生一肚子闲气儿。
      包筝又追了上来,挡在他的前面,掐着腰,耀武扬威地,“你咋就不通人情,以后我要当上了督察,说不定会求到我包大人的头上啊!”

      蔓延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地瞧着此人,你——督察?
      作死的人再说梦话呢。
      如果换成别的谁,努力又一扑纳心的,我倒不见得会有迟疑的态度。

      “高考完了,鲜叔叔都跟禁毒局的刘队说好了,我跟松鼠整个假期都去他那里搞集训。”
      包筝说着说着,激动之情也上来了,“段子爸爸是英雄,非常伟大,我和松鼠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蔓延紧闭嘴巴,不往外蹦字儿。

      “你听见我在说什么没有?”

      谁的理想个人说了算,跟我哔哔有用吗?
      你干嘛逮着人表白自己的远大志向?

      “我会变得越来越好,你——你不能老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我!”

      我不想对你有成见,可过去是谁老跟我呛来着?这个仇,非记在板油上不可。
      请管好你的臭嘴巴,我对你的理想没意见。

      “蔓延,”包筝一扯他肩上的书包,“倒是你,成天沉浸在温柔乡里,见色忘义,连兄弟情都不要了。”

      我招你了,对于你这种大号酱料,不要也罢。
      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我又嫌弃谁了?

      “勾凇有麻烦了,他不叫我跟你讲,更不许我告诉奶奶,至于鲜梣么,我还在考虑当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