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和小黑的幸福生活》仪歌

3、双重人格

　　楚长歌是个很奇怪的人。

　　总结起来说，她是个有“双重人格”的人。她进入报社一年来，报社的记者都发觉了这个事。这其中一重可以称之为——亢奋型。那是在她有采访任务时的人格，她会穿上不太中规中矩的小西装马甲，西装裙，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和采访的人交谈甚欢，甚至总是问出不靠谱的问题，写出不搭调的报道。

　　上次为了一个绯闻去采访一位商业巨子的少东，她问了许多不沾边的问题，最后绯闻只提了一句，整篇报道正文全在写少东的初恋故事，难得居然卖点很好，反而在一片绯闻报道中脱颖而出，受到了极大吹捧。报社收到的来信很多时候一大半都是转给她的，她也算是个本市中小有名气的记者了。

　　另一重人格算是报社办公室最常见到的——散漫型。在所有没有采访的日子里，她会穿最简单的长到膝盖的套头衫来公司，或者其他诸如此类很方便的服饰，然后昏昏欲睡困倦地做每天的工作。

　　早晨一定会在迟到前一秒进办公室，早饭肯定是没吃的。吃了午饭有时候还会睡个午觉，下午茶肯定是会在三四点定时展开的，一个人在忙碌似战场的办公室里无比悠闲地喝茶吃曲奇，真亏她不觉得无耻。

　　和人打招呼说话都很慢很慢，像是怕你听不清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包括句末的拟声词和升降调。报道文章每次必然是在截稿最后十分钟内送进总编室，包括采访稿也是如此。而这个最后时间绝不是总编骗新进员工的提前时限，而是确切的印刊前十分钟。不知是否是因为来不及，总编从来没有把她的稿子打回去过，也就是说，这一年以来，从第一篇稿子到现在，全部都是一次通过。

　　只是办公室里的人不知道的是，她在家里也是这样的。放假的时候，她会睡到自然醒，然后穿着睡衣顶着乱乱的短发刷牙随便吃两片面包，再开始很慢很慢开电脑逛网站论坛，和朋友闲聊两句。

　　另外，她不止有双重人格，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双重身份。

　　第一身份是记者已经无须怀疑。第二身份，就是此刻她正在做的事了，她早晨起晚了就来得有点不及时，只穿着针织长衫，下面套着休闲裤，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伏案在面前的桌上——签名。

　　这一年，这已是她出的第三本书了。

　　签约的出版社为她策划了这场本市内的签售会。她拿着助理准备的黑色钢笔，用右手龙飞凤舞签下大名——长生鸽。这个是她写书的笔名。她在报社常用的笔名是小鸽子，若是有得意的采访作品，比如那次的初恋故事，她就会用楚歌这个名字。她和出版社签约时就已声明不可泄露她的真名和真实身份，因而才没有既看她的报道又看她的书的人，发现这两人是同一人的趣事发生。

　　这两份工作，总有些地方是抵触的。

　　三个小时的签售从十点持续到一点。一点整点的时候她就放下了笔，书页上签了长生二字还没有写完最后的字，她转头道，“时间到了，我饿了。”

　　助理的小伙子傻在那里，买书的读者朋友也尴尬看着未完成的签字。

　　看看还在排队的众人……其实人也不算太多，只是她签名很慢。“小鸽你看是不是再延迟一会会？”

　　楚长歌懒懒打了个呵欠，站到椅子上，再爬到桌子上，“大家远道而来，我非常感动，不过安排的时间已经到了，没有拿到签名的，我深表遗憾，现在为大家即兴演讲，以报答大家，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助理和离得近的读者看着女人一双白玉般的玉足，那本没签完字的书正被她踩在脚下。

　　“第一本书……感谢大家的陪伴，我的演说已经完了，无论你们看过还是还没看过我写的书，将来都请你们多多捧场。”从她说出第一个字就已是自动调整到了亢奋型的人格，双眼发着灼热光芒，身上的针织衫似乎变成了真丝织就，散发着迷人魅力。

　　不过十分钟，三本书的内容都被她简略解说清楚，没有序和跋的缺憾被填补了，即算是没拿到签名的，也都心满意足而去了，甚至暗自庆幸没有拿到签名，因为拿了签名的人都已然离开了，错过了如此经典的讲演。

　　人格魅力散发结束，人群退去，助理看到恢复懒散的女人，听到她说，“小李子，哀家的午膳呢，再不上哀家可要饿死了。”

　　小李忍不住笑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带这个作者，但对她差点迟到、签字极慢所产生的火气已经消了下去。毕竟不用延迟签售，他也可以提早休息了，不过是十分钟的演讲，恰好用来收拾场子了。

　　“遵命，老佛爷想摆驾哪里，小李子今日请客。”小李难得心情极好，也没有怨她唤他作太监的名字。

　　笑得开心的楚长歌敲了一顿竹杠。

　　说来她在报社办公室也是如此，虽然懒散不用心工作，可人缘却极好，也就没有人眼红她的稿子一次通过，也不会去介意她趴在那里偷懒睡午觉，更不会刻意使绊子。在办公室文化盛行的报社里，她如鱼得水。

　　不过她不求上进的样子，上司惯着她，也的确没有提拔她的想法了，她自己好像也没有升职的打算，毕竟她最喜欢的就是接采访任务。

　　“今晚要去百业场逛么？”见识过她以前的眼光，同办公室的王姐近下班时间凑过来问她。

　　楚长歌懒散的表情一扫而空，换之以亢奋的人格，“不了，王姐。今天我家小安子要来接我下班。”

　　王姐一脸促狭，“还这么甜蜜呢。”她那位亲亲男友是在今年年初回上海的，据说本来在北疆那边参军。自从那天那位小安子提着旅行包站在报社下面的门口后，几乎总是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安庭闲是个俊逸的男人，见第一面的时候王姐就想，她要是年轻十岁，拼了命也要追上这么好的男人。安庭闲第一次看到她伸手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她还记得一清二楚，然后牵住自己女友时，那脸上的笑更是温柔宠溺的化人。

　　为此，王姐曾对楚长歌说，幸福不要拿出来秀啊，会招致不幸的。

　　楚长歌总是笑笑不太介意。

　　她有足够的理由自信，还有信任他。他们自她三岁认识，八岁就玩过新娘新郎的游戏，十三岁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十六岁双方家长都表示赞成这桩婚事，本来他十八岁就要去参军的，但因为她的缘故又留了两年，她十九岁出国那年，他才去军队，而就是离境之前，他们把订婚宴也摆了。

　　他这次是二月回来过年假，然后就没有再回军队。他们的婚事，是差不多该办了，时间定的就是今年的金秋十月。

　　而此时，已是七月。

　　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她就会不自觉微笑，没有任何怀疑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