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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京 ...


  •   吕垣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来自远在大京的太武帝,信中除了一些简单的问候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内容,甚至连那句“孤觉身体日渐,儿何日成家?”都没有,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于是吕垣收到信后就把李广两人叫了回来主持大局,然后自己骑着那匹小红马着急忙慌的走了。
      西北的大营离大京尚有好长一段距离,他一路紧赶慢赶,基本没怎么休息,愣是把原来五天多的路程缩短到了三天半,一到大京就直奔皇宫,结果到了太武大殿才发现自己又被骗了,服了,真服了。
      谁家老头子天天折腾儿子啊。
      只见太武帝坐在高高的殿堂中间,他不过五十多岁,鬓角处虽然有了些白发但并不明显,年轻时积累的肌肉使他现在看起来仍十分健硕,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纵使现在也不难看出,这位帝王年轻时候的模样必定不凡。
      一群身姿十分曼妙的女人跳着不知名的舞蹈,看到吕蒙过来,为首的舞女轻舞过去,揭开红色的面纱,一双玉手轻轻舒展,轻抚上吕蒙的脸庞,眼神迷离,紧接着旁边的舞女也迅速涌了过来,把吕蒙包在中间,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朵……
      吕蒙觉得恶心吐了,将身旁的舞女一推,给自己找了个空闲的桌子坐了过去。
      他原以为这次又是一次普通的“群臣宴”,说是群臣宴,其实只有早些年跟随太武帝出生入死的那一批人才有资格参加,太武帝重视感情,隔三差五的都得寻个机会和这帮子人聚上一聚。
      一提到这种场合吕垣就头疼,一堆老东西们聚在一起,能聊的除了以前那些战场上的回忆,就是些关于自己儿子孙子辈的事儿了。
      吕垣有幸参加过一次,那感觉真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冯老将军说我儿媳妇前儿个刚生了对龙凤胎,那模样俊的嘞可像我年轻的时候了,龙老将军说我前几天刚嫁了女儿,过不了多久肯定也能抱上外孙,太武帝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吕垣,然后他就开始被一帮老头子按着头皮说道。
      一群糟老头子比个娘们还爱说道,你们这么着急,有本事自己生啊!当然他这话可不敢眀说出来,最后只能借着如厕的由头跑了。
      吕垣已经开始琢磨离开的借口了,只见他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品味手中的那杯酒……
      突然有个女声打断了他:“大将军可觉得这酒好喝?”
      好不容易那群老东西们没怎么注意到他,这话一出,屋内的目光迅速都聚集了过来,吕垣抬起头来,面色有些不悦,正欲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周围的面孔好像有些陌生,看他们穿的衣服好像是——西夏人。
      吕垣:……
      “西夏的烈酒,自是比中洲的多了一丝凛冽,确实更值得仔细品味。”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前面女子那双杏仁眼。
      那女子莞尔一笑:“大将军好会说话。我早就听说吕将军英俊潇洒,是名副其实的大周“战神”,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珈蓝想敬将军一杯,不知将军可愿赏脸?”
      吕垣举起酒杯:“早就听闻西夏公主倾国倾城,今日竟然有幸得见当真是吕垣之福,况且公主远道而来,这杯酒理应是我敬公主。”
      两人隔空对了个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啧啧啧,君上你看他们像不像在喝交杯酒?”
      此话一出,西夏公主那张粉嫩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只见她低着头看着桌上那盏空酒杯,好似是在发呆,嘴角处却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吕垣装了半天的斯文终于消失不见,“你他娘瞎说八道什么呢?”
      吕垣嘴比脑子快,话都落了才发现说这话的的人自己得罪不起。
      太武帝并未生气,微笑着点了点头:“孤看着也有点像,要不你看吕垣怎么急了?”
      此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西夏公主仍十分娇羞的倚在一旁,吕垣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西夏使臣道:“既然将军也对我国公主十分满意,正好当着两人的面,陛下,那这婚期是不是也该定下了?”
      太武帝看向吕垣:“垣儿觉得呢?”
      吕垣走到大殿中间下跪道:“吕垣一介武夫,实在配不上公主,况且鞭挞未定,吕垣是在腾不出心思来成亲。”
      这话表面上说的都是实话,但谁不知道吕垣就是中洲尚未册封的储君,至于鞭挞和大周那点小打小闹基本上和没有一样,明摆着就是在拒绝这门婚事。
      那位大胡子的西夏使者明显不愿意了:“既然大将军不愿意这门亲事,陛下当时为什么要代他答应,这不明摆着是羞辱我们西夏?”
      又一个女声应和道:“既如此,那这顿饭还有什么好吃的!公主我们走!”
      太武帝目光流转,却仍未开口,这目光流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了吕垣身上。
      这私下里父子俩什么都好说,但这事一旦摆到了明面上,尤其是还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儿,吕垣就只有顺从的份儿了,太武帝明摆着是在逼他,可吕垣到底还是吕垣,他不愿意干的事,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父子俩仍在心里僵持着,这底下的大周臣子们方才也都在算计着该如何破局,但看到太武帝这样子也都明白了,谁也不敢吭声,甚至于西夏使臣都要走了一半了,也没一个人上来客气的拦一下。
      西夏公主仍十分端正的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那名说话的中年女子三步两步走到她边上,眼看着就要把她也拽走——
      “等一下!”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只不过吕垣的后半句是“我过去送送你们”,宇文珈蓝的后半句是“此次进京本就是西夏与大周的互相往来”,她从那中年女子的手中挣脱出来,向吕垣行了个礼,“在我心中吕将军更是和西夏苍鹰一般勇猛,珈蓝今日有幸得见已然无憾。姻亲一事本就是两国君主的一厢情愿,珈蓝性子软弱不敢反抗父王,吕将军却比我要勇敢许多,不过吕将军今天若是答应了我反倒会觉得他俗了。”,接着她又冲向吕蒙的方向道,“再者,试问哪两个大国之间真正交好靠的是联姻这个法子?我们东洲的烈酒,羊肉,棉花,中洲的蔬菜,瓜果,桑麻等都可以进行更为深度的往来,这难道不比硬逼着要两个不相爱人成亲实用的多些?小女浅薄,但这些道理两位君上定是要比我清楚多了。”
      太武帝拍手称赞:“好!好!好!不愧是素有西夏神女之称的“珈蓝公主”,想的的确要比孤这个糟老头子深远多了,孤年纪大了这头脑真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独孤珈蓝又行了个礼:“陛下缪赞,珈蓝才疏学浅如何能比得上陛下的深谋远略呢!”
      一个雄浑的声音附和道:“哎?公主可不要妄自菲薄,要我说公主你长的如此好看也就算了,这治国方面还这么有见解,哎……吕垣这小子确实配不上你……”
      太武帝微微点头:“松德所言极是”,紧着着他给了吕垣个白眼,可惜吕垣并未看见,“那孤……就听公主的,以后公主要是在大周碰到了心仪之人,一定要跟朕说啊,朕保证呐一定能促成这段姻缘!”
      说罢又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吕垣一眼,天下的父母果然都一般:“垣儿啊你以后多和公主学学,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
      吕垣:……
      无所谓,反正他也不要脸。就是刚刚临到嘴边的话被憋了回去,还挺……憋得慌的,吕垣想。
      吕垣行了个礼:“父皇所言极是!”
      独孤珈蓝回头:“阿罗耶!”
      那中年女子无奈的转过身来,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为首的使臣见状又把已经走出去一大截的使臣们叫了回来。
      经过这么一出闹剧,拓跋余倒也看出来了,吕垣确是中洲未来的首领没错了,但看他的行事风格也太直接了些,若是强行把珈蓝嫁给他,以后珈蓝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只是……只是不嫁给他,蓝儿以后要嫁给谁呢?想到这里,拓跋余不禁暗中叹了口气。
      独孤珈蓝觉察到她的情绪,对着她的眼睛笑了笑以示安慰。
      只是那一双杏眼上好似含了泪水,湿漉漉的更惹人心疼。
      我的蓝儿啊,你以后可要怎么办呐?
      独孤珈蓝握紧她的手,阿罗耶放心,我自有办法。

      一场应酬结束已是戌时,父子俩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吕垣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要凌晨了。
      吕蒙的本意是让他留宿在宫中,吕垣虽然表面上已经答应,但在路上又偷偷溜回了将军府。
      吕垣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是个大老糙,但在一些细枝末节上面却又细致的要死,谁都知道他就是大周现在的储君没错了,但他自己却坚决不肯承认。
      哪怕有时候太武帝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但他就是任何一点逾矩的事儿都不肯干。
      一是太武帝从未在明面上表示过他储君的身份,二是真做了储君那麻烦事也忒多了,他巴不得一直这样清闲自在呢。
      吕垣从宫中出来,路上的凉风不禁令他打了个了寒颤,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飘散下来,即便不打灯也照亮了回去的路。
      吕垣望着头顶的月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月亮老兄,好久不见!”
      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月亮了,记得以前他初入军营的时候,彼时也是他刚入世没多久,在那之前他只和天涯谷的那几个人人打过交道,和谷外人的相处之道还没琢磨明白就被师叔忽悠着上了战场,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他面前死去,常常是他今天刚交的朋友第二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儿,这对于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小吕垣的心灵造成了不少的创伤。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秋夜,小吕垣卸了甲,拿着师父给他的那把剑,偷偷溜出了军营。
      他不牵营里的马,因为他知道自己多牵一匹马明日就可能会多死一位甚至更多的战友。
      小吕垣望着军营的方向抹了把眼泪:“各位哥哥们,对不住了,我想回家!”
      吕垣背过身去没走几步,就有个声音叫住了他,“你到哪儿去?”
      吕垣转过头来,那泪痕还没干,但在黑夜里也看不出什么,只是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师叔,我想回谷里,我受不了了,大牛哥死了,小福叔也没了,我再也不想打仗了……”,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哭了,吕垣蹲了下来,“我也一点都不想杀人,师父说了习武之人是应该帮助人的,我每天都杀那么多人,他们杀了我的大牛哥我也杀了他们的,我根本就救不到人……呜……师叔我求你了,你别告诉大君你放我走吧,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韩君琦走到他旁边,用手抚摸着少年的头:“垚儿,大洲都打了一百多年的仗了,只是你之前一直不入世没见过而已。今天你走了这仗便会不打了么?战场上依然会有新的人出现和死亡,我们天涯谷主占卜测吉凶,占的是天下兴亡,测得是百姓祸福。这片土地上的战争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停止,但是它在等着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彻底终结它,以战止战是当前最好的法子了。你不想杀人但你杀人又何尝不是为了救人呢?大洲在等一位真正的主人,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也都在等待着他,这也是我入世的理由,但在这个人出现之前一切的一切我们只能顺从自然,你师父让你入世想必也和这有关。你若执意想走我不会拦你,至于那些死去的人,我们天涯谷占卜之时会以三分皎月作为指引,你若想他们了便在月光下打个算法,天意自会告诉你他们的去处。”
      月光虽美,但萧瑟的秋风还是吹的人身上有些冷,吕垣只欣赏了那么一瞬,便踏着轻功往将军府飞去。
      路上却有两道人影,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自然是——
      吕垣停下来,此时已经到了将军府的门口,吕垣转过身来,那道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吕垣吩咐下去,又忘了一眼头顶的璧月,今夜想必是不会安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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