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丐子》四月十二

2、第二章 龙栖息的山谷（上）

　　第二章龙栖息的山谷

　　「喂！」褐发金眸的少年瘫坐在巨大的岩石上，擦掉额头流下的汗水的同时叫了正在探路的同伴一声。
　　黑发的高大男子转过头来，深蓝的眼睛闪烁着宽厚的光。
　　「怎么了？」他正在查探着前进的路，如果是要闲聊的话，目前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这里不是去王都的方向吧？你别想骗我！」
　　这个说话毫不客气的少年，正是三天前被凯尔特救下的名叫「魅」的孩子。也许是因为以前吃的苦太多了，所以他对所有人都缺乏信任感——简直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一样。
　　凯尔特对于对方失礼的说话方式并没有动怒的感觉，反而笑了一下。
　　「我不是说过吗？在去王都以前，你必须先陪我绕点路才行。」真是，就算早就猜到了他不会认真听自己说话，但被人当面用行动否定了还是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啊！与粗犷的外表不同，凯尔特的内心世界可以说相当丰富。
　　魅黑了一张脸。
　　即使不问，他也知道那个高大的男人脑袋里在想着什么。他的确没有好好听对方的发言，但那又如何？如果要认真的去听这个男人十句里面多半是废话的发言的话，他宁可错过重要的讯息也无所谓。
　　「为什么要绕路？」尽管心里面一百万个不服气，魅还是勉强开口问。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利落的砍断挡路的荆棘丛，似乎也觉得有些疲惫了，凯尔特在离魅不远的地方坐下来。「我之前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我的职业吧？呃……算了，看你那表情也是不记得的，我再说一次好了。我是来自王都的圣骑士队的一员，这次是特别来西方调查魔物出现的消息是否属实的。这也就是说，在彻底调查清楚之前，我不能回去。」
　　耸耸肩，凯尔特的笑容像在说着「就是这么回事」一样。
　　也就是说在他得出一个结论来之前，自己都要陪着他满世界的绕圈圈就对了。魅受不了一般垂下了肩。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你不是没离开过那个小镇吗？这样的话，就抱着旅游的心情和我一起行动好了，换个想法心情也会轻松很多的，试试看嘛！」豪爽的拍了拍对方的背，凯尔特大笑。
　　「只有你才会那么想。」只要和他说话就忍不住觉得疲惫，对于这般没用的自己，魅的心情可以说低沉到了谷底。「走吧！」
　　「现在就走？你不是要休息吗？」
　　「我只想快点等你做完该死的调查以后去王都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忍无可忍的吼出声，魅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凯尔特到底是迟钝还是装傻，但可以确定的是，不管哪一种，对方都能轻易的让自己生气就对了。
　　被比自己小的少年吼得缩起肩，凯尔特看起来一副没用的样子，让人完全联想不起来，那个三天前轻易就劈开凶猛的魔兽的英武男子竟然也是他。
　　曾经一度因为对方的强大而迷惑的魅，对于看走眼的自己一直很生气。
　　看着少年沉默着往前冲的背影，凯尔特挠着头有些伤脑筋的笑了一下，然后，他忽然变了脸色——
　　「……！！！」
　　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魅本能的挣扎起来的同时，听见这几天来渐渐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嘘」了一声。
　　感觉到揽住自己的手臂肌肉绷得死紧，魅配合的停止了挣扎。
　　凯尔特迅速把对方拖进树丛中，一起屏息聆听着从森林的某处传出的谈话声。

　　『你确定吗？』
　　『……没错的……他们看到那个东西在山谷里面出没过……』
　　『真的？但是那种东西不是一向住在北方的深渊里面吗，怎么会跑到西边来……啊！难道——』
　　『大概就是那样吧！我在酒馆里面听说，最近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原本存在于其他地方的生物，也许那东西也是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才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真的……』
　　『喂！你干不干？要知道，哪怕只要拿到一块鳞片……』
　　『那还用问吗？地方在哪？我们现在就出发！』
　　『就知道你会心动，跟我来吧……嘿嘿……』
　　谈话到这里就因为对方走远而听不见了。

　　魅感觉到凯尔特松开了自己，刚要回头问对方刚才那两个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时，就看见凯尔特那张阳刚的脸变得无比阴沉，仿佛在烦恼什么一般。
　　「不会吧……虽然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但是这样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一个人抱着头在那里喃喃自语，也不管身边的人好奇得都快抓狂了。
　　魅终于决定不再等待。
　　一把拉住凯尔特的耳朵，他大叫了一声：「喂！！我和你说话呢！」
　　「啊？！」被吓到一般，凯尔特迅速眨着眼，然后很快冷静下来，下定决心般提起魅的衣领。「这样绝对不行！我要阻止他们，否则这一带就完了！」想到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小小的村落，凯尔特深切感受到此刻压在自己肩头的重担，拼命加快了速度。
　　即使明白他前进的方向和先前那两个人一样，魅还是无法理解凯尔特忽然去追逐对方做什么。
　　但不论他如何想问，在被人挟在腋下，以超快的速度在崎岖的山林中奔跑的情况中，能够控制住自己别呕吐起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说话？等完全没考虑到别人状况的这位大爷冷静下来了再说！
　　认命的闭上眼，魅发觉，自己似乎开始习惯对方突发奇想的行动风格了。
　　这样……无论怎么看，也算不上是好事吧？

　　◎　　◎　　◎

　　不等魅把自己混乱的心情整理好，凯尔特已经停了下来。膝盖毫不容易重新碰触到地面的瞬间，魅险些感动得哭了出来——刚才被对方挟着穿梭在树林里面，身上好多地方都被树枝划伤了，现在仿佛火烧一般的痛。
　　但他来不及向凯尔特发脾气，就顺着对方的视线发觉了在不远处的几个人。
　　其中有两个，魅凭着之前蹲在树丛里观察到的鞋子的颜色，认出了他们就是先前说话的那两个人。现在，对方的人数增加到了五人。
　　一个看起来像僧侣的中年胖子，两个有些瘦，但个子很高的剑士以及先前说话的那两个魔法师打扮的家伙就是这个团队的全部。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这样的组合也显得奇怪了一点。
　　（他们想干什么？）魅以眼神询问一脸严肃的凯尔特。
　　那平时总让人觉得少了根神经的男人，此刻眉头拧得跟麻绳一般。接触到魅的目光，他稍稍靠近对方的耳畔，低声解答——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他们想要猎某个已经严禁狩猎的生物。」
　　从小在偏僻的小镇作为孤儿长大的魅，无论怎样聪明，也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那种生物是指什么，只好继续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凯尔特。
　　弱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凯尔特刚毅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们……可能想猎龙。」
　　（什么？！！）
　　魅的尖叫被凯尔特的手及时阻止，但他的目光以及充分表达出了自己怀疑的意思。
　　龙耶！那种只在传说中听过的，早已消失的生物……居然有人会相信它们的存在，还想猎它们？
　　「龙是真的存在的。」趁那群人不注意时带着魅跃上居高临下的隐秘枝头，凯尔特对不相信自己说话的少年解释道：「当然，现在还生存在这片大陆上的龙已经不是远古时期和圣王定理契约的那个种族了，但毫无疑问，它们依然是『龙』，只是个头和能力都要小和弱了一点而已。」
　　「……真的？」
　　「真的。」
　　「你见过？」
　　「我听说过。」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想见就能见的？笑话！「某个讨厌但是学识渊博的家伙曾经亲眼见过龙并和对方交谈过，我是从他那里听说的——因为现在还留在这里的龙已经越来越少，所以王在几年前已经下达了保护的命令。也就是说，这些家伙想要偷猎特级保护生物。」
　　通过这席话，魅多少明白了从凯尔特身上感觉到的那股隐藏不住的怒气产生的原因。
　　这个男人，应该是那种很重视规则，而且非常爱护动物的类型吧！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想要阻止对方。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想清楚以后，魅还带着些许少年稚气的脸上露出了漠不关心的表情。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直接冲上去吗？」他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凯尔特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你没感觉到强烈的气息吗？」
　　「我只闻到你的汗臭……啊！」本来想要挖苦对方一番的魅忽然瞪大了眼——他感觉到了，凯尔特所说的那种气息，那种……仿佛压倒一切的，存在感！
　　传说中的龙，就在这附近！
　　这种情况下，凯尔特要怎么打倒偷猎者，又不惊动龙？魅迷惑了，不想承认他看向凯尔特的眼神里，带了一点点的担心。

　　◎　　◎　　◎

　　「……对了，我真是笨蛋啊，这不是很好解决的事吗？」沉吟了片刻后，男人忽然击了一下掌，仿佛茅塞顿开一般露出爽朗的笑。
　　看着他的表情，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气温好像下降了。
　　下一秒，凯尔特一把揽住魅的肩，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大摇大摆走出了藏身的树丛——这个大胆的举动在吓到魅的同时，当然也惊动了那群偷猎者。
　　「唷～」像老熟人一般抬起手对偷猎者们挥了挥，凯尔特完全没把对方警戒的神情放在心上。「我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哦～」
　　上扬的语调，让人听不出他的意图。
　　偷猎者们面面相觑，然后，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僧侣站了出来。
　　「你想怎样？」无论怎么看，这个只会让人联想到野性化形容的男人也不会是善类吧！僧侣看着凯尔特的目光已经直接把他判定在危险人物里面，同时，他身后的其他人也做好了随时攻击凯尔特的准备。
　　对于这样的阵仗，凯尔特只是保持着狂妄的笑容。
　　「不怎么样，让我插一脚就可以。」
　　「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魅瞪大了眼睛——刚才、说要保护龙的，的确是眼前这个笑呵呵的男人吧！
　　「不是常常都说『见者有份』吗？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要我保持沉默的话就太难了，但是，如果你们让我得到一部分好处，我就可以不向官员们举报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凯尔特比起圣骑士的真实身份来，看起来更像强盗的缘故，他这席话给人一种很有说服力的感觉。
　　偷猎者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的确，与其在还没有见到龙之前就因为别人的举报而被捕，或是被多管闲事的人妨碍来，分一点点好处让这个多事的男人闭嘴要划算得多。不过……
　　「你想要我们去打倒龙然后分好处给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吧！」其中比较沉不住气的一个剑士说出了他们共同的心声。
　　果然是龙！
　　凯尔特和魅交换了一下眼色，对于自己的推测得到证实这件事感觉不到任何的愉快。
　　「当然不会只要你们出力，可以的话，我也会帮忙啊！到时候分成就可以了。」爽快的，凯尔特说出自己所能提供的东西。
　　偷猎者们互相看了一下。
　　「你是做什么的？」从之前就一直保持沉默，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一位魔法师说话了。
　　「佣兵！有钱的话，什么都可以做。」哈哈大笑了几声，凯尔特拍了拍背上背着的，几乎和自己的身高等长的巨剑。
　　尽管一个人的能力不能全凭他拿什么武器来判断，但很大程度上，通过武器来进行能力的分级都是准确的。能够挥动那样巨大的剑，别的不说，至少凯尔特的力量应该不小吧！
　　察觉到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后，偷猎者们的眼神中已经透出了接受其加入的意思。
　　而从头到尾，魅都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一眼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