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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老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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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牢狱。不过被锁在牢里的不是罪人，而是各类产生异变的人。
他们朝谢遥露出森森的白牙，嘶吼着，口水从嘴角滴落。他们的手从围杆的缝隙中伸出，尖利的指甲擦过谢遥的身侧。
谢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关着的变异人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之前遇到过的还约莫能辨别出人形的变异人，这类人以女性为主；一种已经完全退化，用四肢行走，形如野兽，辨别不出性别。还有一种处于这两者之间，人不人，兽不兽。只有他们身上残留的几块布料昭示着他们曾经是人这一事实。
这些应当都是刘家村的村民。
他们还能恢复吗？可能性微乎极微。她甚至连他们产生异变的原因的不知道。又何谈帮他们恢复？
这群变异人中有成人也有妇孺老者。谢遥还看见了同一牢房中，一个变异人啃咬着被撕碎的同伴的尸体。他们身上的碎布是同一种料子，极有可能是亲人。
她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真可怜啊。”商歌说道，可从他的语气中没听出半点怜悯的意思。他很平静，这种人间惨剧在他心中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甚至有些愉悦。“你不把这些怪物都杀了吗？一定会很过瘾。”他眼中有光芒闪动。
“他们也曾是人。”谢遥长呼了一口气，睁开双眼，感受到一道灼人的视线。
“可他们若是跑出去，就成了祸害了。”商歌将头向谢遥那边歪了歪，贴近她肩上，仍在煽风点火。
谢遥下不去手。
“我认识的谢遥可不会这么优柔寡断。”商歌敛去了笑，只剩嘴角一个向上的弧度。
谢遥握紧剑柄，耳边全是变异人的嘶吼声。
“他们很痛苦呢。”商歌淡淡一笑，“与其让他们痛苦地活着，不如让他们解脱。”
商歌覆上了她握着剑的手。
耳边的嘶吼声似乎变成了恸哭声。
“如果你下不去手，我替你来好了。”商歌柔声说道。
他捂住了谢遥的双眼。
谢遥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的，惨叫声停了。一片寂静。
“我处理干净了。”商歌移开了手。
牢狱空荡荡，没有留下一丝变异人的痕迹。似乎他们从未出现过。似乎一切都只是幻觉。
如果真的是幻觉就好了。
“格老子的！哪个杀千刀的把老子的变异人都给弄没了？”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洪亮。
有一身影闪过，剑刃擦过来人的脸颊，将他镶在墙上。
“这些变异人是你搞出来的？”眼前是谢遥一双怒目。
来者为一个白胡子老道。皮肤干瘪得像直接裹在骨头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好似刚从墓里爬出的干尸。
“小姑娘，怎么上来就动手啊。”那老道嘴上说着，手上掐了一个决，眨眼间就闪到了十尺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他背着手，捋了捋胡子。
“是你把他们变成这样的？”谢遥挥剑而上，那老道掐着决躲闪着。
他躲得快，谢遥出剑更快。
他手上动作还没做完，那剑已经斩断了他的胡须。他留了几十年才留得堪堪垂地的胡须。
老道气得牙痒痒。他右手更快地掐着决，左手捏了一张符，往谢遥扔去。
有微弱的风吹起，那符刚飞出去就落了地，炸出一声响雷。
“你的法力还要借助符咒施展，也太弱了。”谢遥嘲讽道。
一剑飞来，剑锋悬在他双目之间。一把匕首刺穿了他左侧胸膛。
“小姑娘，我好久没遇上你这么强的对手了。”那老道反而笑了。“如果你发生异变，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遥转了转匕首，在他身上划出一个血洞。
“我改善了方法，你一定能变成眼中只有杀戮的武器，”老道咳了两口血，笑道，“那样我也算成功了。”
“你做梦！”她推了推剑，剑锋没入他眉间。
老道倒了下去，道袍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沾着血的符纸飘落。
商歌身形展动，夹住了符纸。“傀儡咒。这老道的道法也算得上精妙。”
“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吗？”然后一直站在一边不动，看她一个人卖力表演。
“你后来不也发现了？”那符纸在他指尖燃烧，火光印在他微弯的眼中。
是啊，所以她才会下死手。跟一个傀儡玩，没意思。
至少现在找到罪魁祸首了。
商歌接住符纸燃烧的灰烬，往空中一撒。“不如干脆去找他的本体玩玩。”那灰烬连成一条线，像是一条灰蛇，在空中游走着。
像是想到什么，商歌偏了偏头，那小绿蛇还系在他的发尾。
“纪澄江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可以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去救他。”他翘起嘴角，取下那蛇，拽住头部，把尾部扔给谢遥。
他要搞什么名堂？
谢遥还是接住了绿蛇的尾部，商歌又缠起绿蛇来，他转着圈，蛇身缠上他的手腕，最终刚好停在了谢遥身边，手贴着谢遥的手。
真无聊。谢遥撇了撇嘴。她当初就不该接过来。她丢下了蛇尾，可贴着她的手半分没动。
那绿蛇缠在他手腕上像堆叠的几只玉镯子。一点也不美观。
他的手也像蛇一样缠上了，缠住了她的。他的手指甚至插入了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她本该恼怒着甩开的，看当她看向他闪着星的双眼时，她没能甩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老道的藏身之处离得并不远。
却还是要往下，顺着阴暗潮湿的甬道往下。
甬道中照明的是绿色的火，微弱的火光下有白骨依稀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副场景像是来到了死后世界。
甬道尽头是个偌大的房间。房间内倒是很亮。亮到可以清晰地看到绕着房间的浑浊水池里浮着的人体残骸。
正对着的墙壁上画着令人胆寒的恐怖壁画。被肢解的人，尸堆之上撕碎着人的凶残的可怖怪物。
壁画前摆放着一个石台，石台周围排列着一口一口灌满脓绿色液体，装着动物、人尸体的大瓮。
那石台因长久被血浸染，布满了红的发黑的血斑。
老道就躺在那石台之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小姑娘，你准备好变成怪物了吗？”
“你准备好去死了吗？”谢遥反问道。
那老道大笑了三声，“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狂妄的性子。”他挥一挥手，须臾之间，数十个傀儡立在谢遥面前。
“那我就先陪你玩玩。”那老道混入傀儡之间，变换着位置。
这老道的术法确实高深，在砍下第四个傀儡后谢遥叹道。砍杀傀儡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突破点在那老道的本体。可他的傀儡咒练的炉火纯青，要如何在一众傀儡中迅速找到那老道的本体？
商歌可以。但谢遥并不想依靠他。
看来只能换一招了。
用术法才能打败术法。
她在掌中凝了一团火焰，聚出火球，踢向那群老道。
火球在空中转了一圈，三五个傀儡灰飞烟灭。
火球燃烧殆尽。谢遥嘴中念念有词，从地底伸出藤蔓，又刺穿了几个傀儡。
“五行术？你倒也有两下子。”老道的声音传来。
这老道真会躲。
池中污水跃起，化作水柱，冲倒了所剩无几的傀儡。
终于，只剩一个真正的老道立在石台上。
“真有意思！哈哈！真的很有意思！”那老道抚掌大笑，“没想到你居然拥有如此强的法力。若是吃了你，定会功力大增！”
“吃了我？你怕是没那个本事。”谢遥勾勾手指，一根藤蔓破墙而出，绕住了他的脖子。
他越挣扎那藤蔓缠得越紧，缠得他面部充血，青筋暴起。
“你为什么要对刘家村的村民下手？”谢遥步步紧逼。
“咳、如果不是刘家村，也会是别的村。哈哈哈。我只是想研究出一种可以控制住的怪物罢了。”那老道回答的有些艰难。
谢遥稍微松了一下藤蔓。“是谁指示你干的？蜘蛛精吗？”
“她……她配吗？哈哈哈哈……”那老道缓了口气，大笑道，“你若想知道的话，就来苏城找我吧……如果你还有那个命到苏城的话。”说罢，那老道便凭空消失。
苏城，又是苏城。这一切应当都和休明有关。
谢遥收起了藤蔓，因法力消耗过多身体虚脱，差点倒了下去。商歌扶住了她。
“让他逃了。”谢遥喃喃道，眼神涣散。
“侥幸逃脱而已。他也损失了不少修为。”商歌轻抚着谢遥的头，安慰道。“你若让我出手的话……”
“闭嘴。”谢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商歌压不住嘴边的笑。“好，我闭嘴。”他用指尖在她眉心点了一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知怎地，谢遥在他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