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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不救? ...

  •   “滴答滴答……”

      阴沉沉的天空中忽然有滴水珠悄然落下,滴溅在墨绿的叶片上,瞬间的碰撞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滴答”声响,小水珠被墨绿的叶片高高弹起,而后又在瞬间四分五裂成无数更小的水珠迸溅开来。

      紧接着,愈来愈多的雨珠接踵而至,争先恐后来到人间。或落在屋檐,或打在田间,或溅入水面,山川河流,涟漪渐起。

      雨来得猝不及防,忙于耕种的人们显然尚为来得及迎接它们。

      路上的村民各自脚步匆匆,皆是想趁着雨势还未大时赶回家里去。当然也有些撑着油纸伞,手里另拎着或油伞或蓑衣斗笠的妇人孩童逆着人流而行,想来是要给尚在外头赶不及归程的家里人送伞去。

      盛虞河用手挡在头顶,同样行色匆匆地赶往家去。

      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的时候还很闷热,太阳高挂,半点没有要下雨的征兆。

      盛家的地不多,只有两亩,因此活计也少,平日里只由老二盛虞山和老三盛今鹤打理就好。只是今儿个碰巧二人都不在,盛虞山要上山打猎,盛今鹤早早赶镇上摆摊去了,因此地里的活儿也就由他来替了。

      他少有出门的经验,村里这几日都没见落雨故而他也就没记着带个草笠出来。所幸这雨还未正经大起来,否则他定得淋成个落汤鸡不成。

      路上不知谁家的娘子见他这般狼狈,扬起手中的油纸伞问他道:“盛老大,婶子这里还有把伞,你拿去遮遮雨罢?”

      盛虞河停下脚步,笑着拒绝了。

      “不必了婶子,我快到家了,伞还是婶子自己留着吧,若是等会您家里需要还能有把备着。”

      这话显然是推辞了,村里人皆知盛家地处梨花村最偏僻的南向小角,临着后山山脚而建。虽说还是属于梨花村的地儿,实际离村里可还远着,从这里走过去也得走上小半程呢。

      不过这婶子本来就是随口问问,知他性子倒也不强求,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等盛虞河回到家时,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湿得七七八八了。

      盛越年早已顶着个瓜瓢候在门口了,时不时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眼下见着他回来,赶忙迎上前来。

      “大哥!”

      盛虞河闻言抬头便见着自家小五这副滑稽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只是此时显然不是闲聊的时候,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便拉着他进门了。

      “大哥,我已经烧好水了,您快些把衣裳脱了进去沐浴吧。您身子弱,别着凉了。”

      盛越年边帮他拍去身上的雨水,边伸手要接过盛虞河手里的锄具。

      盛虞河没让他拿,避开他的手将东西放在了厨房一旁的角落里,又左右瞧了瞧,就是没见着盛虞山和盛今鹤的身影。

      “你二哥三哥呢?还没回来?”

      按理说往常这个时候他们都该到家了。

      盛越年摇摇头,神情有些忧虑道:“大哥,二哥他们路上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盛虞河捏捏他的小脸蛋,轻笑道:“别想太多,现时这雨下得这般大,路上躲雨也挺耽搁时辰的,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也是常事,约摸等雨停了他们就回来了。对了,鸢年在屋里吧?”

      得了大哥的安慰,盛越年心里的担忧才稍稍放下了些,听到他问盛鸢年,不由撇撇嘴:“自然是在的。她又没有事干,可不就跟平时一样天天躲在屋里嘛,还能去哪儿……”

      “咚——”一颗石子准确地敲在他的后脑勺上。

      盛越年吃痛地嘶了一声,捂着脑袋气冲冲地朝着身后左手边的一间屋子嚷嚷道:“盛鸢年你打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哎呦——”

      这次是盛虞河。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面色不善地盯着盛越年。盛越年被他盯得心里没来由一阵心虚,但仍自犟嘴:“大哥您打我干嘛?难道不是这怪胎……”

      “你!咳咳咳——”盛虞河刚想说什么,喉咙却是突然有些痒,忍不住咳出声来。

      盛越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大哥身上还是湿着的,可自己竟然还拉着他说了那么久,不免有些自责:“大哥,您快些去洗吧,小心着凉了。”

      边说着边推着他往浴桶边走去,嘴里却依然不住絮絮叨叨。

      “大哥您真是不爱惜自己,身上都这么湿了还只顾着跟我说话呢,等会三哥回来见着您这样又要骂我了…”

      他小嘴撅得老高,仿佛都能挂起一个油瓶来了:“大哥您怎么还有闲情说我啊,等会水都要凉了看您怎么洗,万一到时候着病了就要喝药了。我可跟您说呀,那些药苦死了……”

      说着这里,仿佛是回忆起了多么恐怖的东西,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盛虞河被他这小管家公的模样逗乐了,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角落里的浴桶边,里面已经倒满了热水,此刻正雾气腾腾地往上冒着烟。

      “小五,这水是你烧的吗?”他边除衣边问道。

      盛越年骄傲地挺起胸,得意道:“哼哼,当然是我自己弄的,水也是我自己烧的。哥哥们又不在,没人帮我,那家伙我就更不可能指望啦~”

      盛虞河刚褪下上衣,此时听得他这样说,不由蹙眉低斥:“小五,那是你妹妹。”

      盛越年嘟嘴,不满道:“可是她一点也不帮……”

      “盛越年!咳咳——”

      糟糕,又惹大哥生气了!

      “大哥您没事吧?!”

      盛越年慌忙抬头,见盛虞河面色有些苍白,心里很是自责。大哥身体不好,他还这样惹他生气,真是太不懂事了。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

      见盛虞河皱眉望他,盛越年只得垂头小声道歉。

      盛虞河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不再多言。心知他心里也不好受,便让他出去了。

      盛越年和盛鸢年虽说是一母双胞,然而两人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一个太跳脱,一个却成日将自己闷在屋里不出来。平日里不见面还好,一见面两人准会吵,各自都对对方十分不爽,时常诋毁对方。毕竟都是自家弟妹,他们这些做哥哥的表面也不好偏袒谁。索性因着盛鸢年不良于行,平时也不如何外出,两人并不时常碰面。更何况——

      想到盛鸢年的双腿,盛虞河心里一阵叹息。

      当年发生的那件事,兴许便已在这两兄妹之间产生了一道深深的隔阂了。

      ……

      而在另一边昏暗的后山上,两人嘴里念叨着的盛虞山此刻正拎着一只小山鸡快步朝着下山的小道走去。

      刚才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耽搁了些时辰,想来自己再不回家大哥他们要担心了,趁着此时雨势稍弱,还是早些回去得好,免得他们多想。

      他今日运气不好,上山也没见到多少只活物,就连猎物都没猎到一只。手里这只山鸡还是方才因着雨下得太大了窝里呆不下了,跑出来躲水的时候被他抓住的,至少也不算空手而归。

      到时候这山鸡就留给阿兄和鸢年补补身子吧,反正这鸡也没多少肉,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心里正思忖着,天有些黑,雨天又路滑,他一个没注意便不小心绊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所幸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一旁的一根树干,这才将将稳住身形。

      盛虞山拧眉,回头望向那差点将他绊倒的东西,待定睛一看,眼眸微眯。

      那是一个人,一个浑身浴血,趴在地上的——姑且称作女人吧。毕竟她虽然穿着一袭怪异的衣物,头发也不长,但从她那露出的半边秀气的脸蛋以及隐约可见的身材起伏中可以猜测这是个女子。

      只是……这女子如今浑身是血地躺在这里,难不成是被人追杀至此的?不过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约莫已是死了。

      想到这,盛虞山不由眉心微拧。他自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未免惹火上身,他如今最好还是当做没看到的好。

      盛虞山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要离开,然而才刚走了一步裤脚便被人紧紧扯住了,同时还有一个虚弱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救……救命……”

      盛虞山垂眸,那女子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只是头微微抬了些,一头湿漉漉的及肩短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露出小半边混杂着鲜血和泥土的白皙脸蛋以及那双充满哀求与渴盼的眼睛。许是神智不太清醒,她的眼神有些迷糊。

      “拜托……咳……救救……”女子又咳了口血,见他没有半点动作,眼神逐渐黯淡,手一松头一歪昏了过去。

      救不救?

      盛虞山面无表情地纠结着。

      看她这般模样,极大可能是仇家追杀而逃亡至此,若是救了,想必后面免不了各种麻烦。只是若不救的话,想来这人也活不了多久了。纠结了会不免心生不耐,他向来就不是会路见不平的性子,换做是平时早当做没看见及时脱身走人了,可现在……

      心里有个声音,催促他下着决定。

      他又回想起刚才的短暂对视,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承认他有些触动了。

      他想起他们曾经也曾身处这般境地,他看到父亲苦苦哀求那些人类放过他们,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没有一个人向他们伸出援手。最终母亲被沉塘,父亲……

      想到此,他拳头死死攥住,强自抑住内心喷涌而上的恨意。

      待心中热意逐渐冷却,盛虞山垂眸望着身前的女子,沉默了许久,方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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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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