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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欺蒙 ...

  •   “你俩有段日子没来了,不过今天店里挺忙的,你们就随意吧!咱有空再聊。”夫胜宽放下东西后就马不停蹄地走了,哒哒哒直奔厨房。

      徐明浩本想问下那新来的前台小哥姓谁名谁,不过匆匆而别,他仅仅追着夫胜宽的背影道了谢,三年之间从未改变。

      而后,事不关己的金珉奎又开始了碎碎念:“我是万万没想到!怎么就派杀天使下来了?真特么要命!”

      只见他叼着吸管磨牙,愤恨地碾碎了一颗圆润的珍珠,活像个怨恼的嚼舌妇。也幸亏李硕珉给这老友放的珍珠多,不然还真不够他糟蹋的。

      “他不过是追查卷轴和恶魔的下落,有你什么事啊?”徐明浩慢条斯理地往咖啡里加入方糖后才骂了一声:“做鬼心虚,怂包!”

      “你不觉得杀天使浑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吗?邪气四溢,比十八层都阴森啊!”

      “那是因为他杀了太多恶灵,怨气缠身,不过很快就会被天堂的圣光所净化,没什么影响。”说完,徐明浩日常白了他一眼,“这你都不知道。”

      金珉奎不爽地瘪嘴:“谁没事会过问他啊?就你事多,一天天的谁都管。昨晚跟文俊辉鬼混了那么久,活该冥王大人一脚把你踹出了冥神大殿。”

      “你也没少挨踹好吧!”徐明浩气恼,说的就跟你没丢人现眼过一样。

      金珉奎把吸管一扔,“我就不明白了,你明知道他不想让文俊辉跟咱俩玩,可你俩却偏要偷摸地搞到一块儿,何必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呢?”

      徐明浩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指着他的奶茶问:“好喝吗?”

      “当然好喝啊!”金珉奎快人快语。

      “可文俊辉不知道,因为血液是他唯一的食物。”

      “……”

      “身为一只吸血鬼,他既见不得灿烂阳光,也尝不到人间美味,与其说活在地狱,倒不如说是困在地狱,灾难中的幸存者才是真正的悲哀。他每天不是玩弄恶鬼,就是找孟婆猜拳,日复一日都是如此的枯燥乏味。所以,他和我一样羡慕人类,羡慕人间所有的美好,而我能做的,就是抽空去给他讲一讲众生百态,讲一讲人间天堂。”

      “……”金珉奎垂首沉默了一阵,复又拾起吸管戳向杯底若隐若现的珍珠,“你还是太善良,做勾魂使者不应该同情心泛滥。小八,你违规了。”

      徐明浩却悠哉地搅了搅咖啡,随后将勺搁在了碟子上,“你当初怂恿我体验人间情爱的时候怎么不说违规呢?”

      “……”这一声平淡的反驳犹如泰山压顶,着实噎得金珉奎哑口无言。

      “其实他这两年过得还行,多亏了彼岸花池里的白衣少年,文俊辉跟他学钢琴学得不亦乐乎,如今都能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了。”徐明浩话锋陡转,笑得欣慰。

      一说到那个少年,金珉奎灵光乍现,猛然抬头,“对了,他等的那个人大限将至。”

      闻言,徐明浩欲端咖啡的手怔了一下,没由来的心慌刺向了五脏六腑,短暂却痛彻,“……也好,总算圆满了。”

      “以永世轮回的代价换取一个上天堂的名额,这也太不划算了,真不知道那少年是怎么想的。”金珉奎从一开始就这样为那苦楚的灵魂打抱不平,总算还有点良心。

      徐明浩却并不想谈及更多,饮罢咖啡后转问了别的:“不过话说回来,昨晚杀天使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只知道他又和堕天使吵了一架,不欢而散。”金珉奎没心没肺地塞进一口泡芙大快朵颐,偏还含糊不清地强调:“毕竟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徐明浩突然朝他使了个眼色,迟钝的金珉奎不明所以,只得就势悠悠顾首——

      卧槽!说曹操,曹操到!

      他“啪”一掌捂住了鼓鼓囊囊的大嘴巴,妄图掩饰上一秒大不敬的尾音,整个人弓腰弯脊,灰溜溜地伏身藏匿,以靠背为壳,缩成了一只憨憨的大蜗牛。

      “他——怎——么——来——了——!”

      圆睁的眼睛不停地发射求救讯号,徐明浩本想忽视,奈何受不了他的可怜见儿,只能说到:“除了天堂和轮回殿,这位哪都能来去自如。”

      换言之,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主儿常年混迹于人间。

      来人穿着一件白色高定大衣,步履优雅,身段有致,贵气得像哪个大家门户里深藏不露的小公子,虽奢侈娇养,却温润尔雅。他漫不经心地往店里瞧了一眼,忽然就撞上了徐明浩的视线,两人一如既往地微笑示意。

      礼罢,徐明浩说:“珉奎,我们去买烤地瓜吧。”

      “啊?哦!好!”说罢,金珉奎裹紧大衣拽上徐明浩就跑了,像北风一样狂暴,携卷着咖啡的余温仓皇而逃。

      见此情此景,堕天使拄着个小手开始磨下巴,心说:我有那么可怕吗?

      “请稍等片刻。”李灿打了个邀请的手势,“那边有空座,您请。”

      “谢谢!”精致的脸温和的笑,是人畜无害的伪装。

      等这招摇的主儿走后,克拉捧着一张花痴脸凑到了李灿身旁,“这个欧巴好特么帅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李灿也承认这是个惊为天人的主儿。

      克拉突然拐了他一肘子,“你觉得我行吗?”

      “什么?”灿宝问号,表示听不懂。

      克拉又往他耳边凑了一步,压低了声线,“如果我去要联系方式,他会给吗?”

      “呃……”

      自昨晚夜宵一聚后,李灿彻底对克拉改观了,这人还真是神经大条没脑子,整个就一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指不定日后就发展成好基友了,白瞎了她的一张好脸。

      眼见克拉想入非非,李灿一脸嫌弃地给她扒拉开了,“你还是省省吧!人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富贵少爷,咱高攀不起啊!”

      “唉!也对。”一想到自己的平凡出身,克拉立马就泄气了,但人转念一想又即刻士气大涨:“可不管怎么说,那我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青春美少女好吧!”

      “你就小我一岁,还少女呢!”李灿不敢恭维。

      “哎!”克拉又拐了他一肘,话头陡转,“这块劳力士是硕珉欧巴送的?别说,和你还挺配嘞!”

      李灿刻意把衣袖往上拽了一截,金灿灿的手表往外一亮,他以炫耀的口吻道:“这是我哥送我的保研贺礼。”

      “羡慕死了!”克拉眼红不已,又思及自身开始不甘心地抱怨:“我怎么就没个哥哥呢?”

      “您好,”有客人来点单,李灿迅速捋直了袖子,“欢迎光临!”

      见状,克拉也迅速挂上了标志性微笑,“欢迎光临!”

      夫胜宽进厨房催单的时候,李硕珉正端着半杯牛奶发呆,双目失焦,很是没有精神。

      “哥怎么心不在焉的?有什么烦心事吗?”他上前提醒到。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瞬间就把李硕珉从记忆深海里抽了上来,他慌不择地放下了杯子,“我没事,就是昨晚失眠了,有点精神不振。”

      “那等午后休息的时候,哥去我办公室里睡一会儿吧!”

      “嗯。”

      “我去给客人送餐。”

      夫胜宽笑得温柔灿烂,却硬生生扎疼了李硕珉的双眼,像玫瑰花的刺一样细密野蛮。

      失眠都是有原因的。

      昨晚李灿问夫胜宽和克拉是不是有一腿,这边尾音刚落,那边的李硕珉就哑然失笑了。

      “当然没有啊!你个小屁孩瞎寻思啥呢!”

      李灿义正辞严地反驳:“我不是小屁孩!”

      “好好好!不是不是!”

      “哥,你别犹豫了,赶紧跟胜宽哥告白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几乎是一刹间,笑容就仿佛小丑的面具一样僵在了李硕珉的脸上,滑稽得像个上不了台面的低级笑柄。

      “我觉得吃自家的狗粮比吃别人家的香,你说呢哥?”

      “……”嘴巴被心绪的乱麻秘密缝合,李硕珉张不了口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哥最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不爱笑了。”

      “李主厨,两杯卡布奇诺。”——回忆被现实所打断。

      “……知道了。”

      ——

      夫胜宽去送餐的时候问了一嘴:“客人怎么称呼啊?”

      他如白衣的品质一般坐得板正,笑答:“我姓尹。”

      “尹先生三过小店而不入,不知今日前来有何指教呢?”夫胜宽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对面,全无待客之道,倒像是盘问犯人一般厉色。

      也不怪夫胜宽失礼,这位尹姓男子近日在Healing附近多次徘徊,实在像个可疑分子,出于本能,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听说这里的咖啡特别好喝,咖啡师也长得特别好看,我不过是慕名前来,却因公务繁忙而无法进店一睹风采,所以只能驻足片刻。”尹净汉的一张巧嘴信手拈来,编得是有滋有味。

      “尹先生既是为咖啡而来,却为什么点了一杯草莓牛奶呢?”夫胜宽一记指锋磕在了光洁的桌面上,脆生又刺耳。

      “对啊!为什么呢?”

      “……”答非所问,他甚至还企图萌混过关,纯净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夫胜宽不禁皱深了眉头。

      “你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敌意。”

      “昨晚你在店外窥探良久,我不得不防。”昨天夫胜宽回店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彼时在店外徘徊的正是这身白色大衣的主人。

      尹净汉看了一眼他的胸牌,“夫店长对吧,你误会我了。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不是为了咖啡,也不是为了你的咖啡师,而是为了这颗樱花树。”

      夫胜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店外的枯枝老木,它沉睡在寒冷的风中,除却尘埃沙粒,空无一物。树皮虽糙,枝干仍挺,就像一位静候春天的舞者,倔强隐忍,彼时,它将以粉樱的姿态在暖风里招摇惹人,四面八方皆是喜笑颜开。

      “我不明白。”

      “夫店长,你开店有三年了吧,而这颗樱花树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十年有余。其实,它是我爱人栽种的,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我的爱人英年早逝,所以……”尹净汉的眼底蓄满了泪水,无语凝噎。

      走套路的故事是注定的伤感,夫胜宽为之动容,“对不起,我不知道其中原委,还误以为你是可疑分子,真的对不起!”

      尹净汉从容地抹去眼泪,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应该是我很抱歉,刚回国还有些水土不服,难免多愁善感,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不不不!还是我太失礼,如果不嫌弃的话,这杯草莓牛奶就权当是我的赔礼道歉了。”夫胜宽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迫切地渴求原谅。

      “那……恭敬不如从命。”

      “尹先生不嫌弃就好。”

      前台有人找李硕珉,夫胜宽闻声告辞,紧着赶了过去,走得利落,恍若逃命。

      “真好骗。”尹净汉拄着侧歪的脑袋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樱花树,精致的眉眼一改温和,小巧的嘴巴便勾起了讥笑,“看啊!被神守护的人类有多愚蠢。”

      来找李硕珉的是一个混血小帅哥,且不说这人相貌优越得宛如一尊精美的雕像,光是这扑面而来的年轻活力就让克拉心动不已,她得使劲捂住嘴才能阻止放声尖叫的澎湃心潮。前有贵公子后有小少爷,她还寻思自个儿今天是撞了啥大运不成,要不要去买张彩票验证一下呢?

      夫胜宽过来的时候,李硕珉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见人人雾水满头,他不得不言简意赅地介绍:“他叫Vernon,是一个插画家,我们前几天在咖啡园里一见如故,所以今天我就邀请他来店里做客了。”

      好看的永远都受欢迎,Vernon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安排就坐的,稀里糊涂地就被夫胜宽推到了唯一的空位上,正落在尹净汉的后面,两人相背而坐。

      “哇!你画得真好看!”毕竟同龄,相见恨晚,夫胜宽对每一张插画都赞不绝口,一直等电话响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把画册还给了Vernon。

      “让你见笑了,我们店长太过平易近人。”本该由克拉给他送餐的,可正巧有下外卖订单的,于是这份美差就转交给了尚不熟练的李灿。

      “没事。”他笑得可真好看,温温柔柔的。

      李灿放下了奶茶,“请慢用。”

      “谢谢。”

      Vernon正在描绘一副插画,是一颗包装炫丽的糖果,像雨后的彩虹,清新又夺目。

      李灿出于好奇瞥了一眼,登时就感觉眼前一亮,他不禁脱口而出:“这颗糖一定很好吃吧!”

      背后却突然炸出一声:“这种糖华而不实,一点儿都不甜。”

      “哎一古!”尹净汉说的唐突,吓了李灿一跳。

      “可是,我很喜欢。”Vernon回得平缓,满富温柔,像春水一样清澈潺湲。

      ——

      “我的孩子该怎么办呢?”年轻的父亲哀求着,苍白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沧桑。

      金珉奎瞥了一眼在不远处晕倒的小男孩,漠然回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会活下去的。”

      “那我的尸体会怎么处理呢?”

      “只怪你摊上了一个黑心老板,他断不会妥善厚葬,再说你这摔得也太惨不忍睹了。”金珉奎有些不耐烦,“行了,快走吧!”

      审判善鬼是最轻松的差事,金珉奎不消片刻就出了大堂,他要去寻徐明浩,因为还剩了半块烤地瓜存在他手里。

      既不在人间的公寓,那一定是被某人困在了忘川河畔的石亭里。

      “文俊辉,你怎么又跑出来了?”隔着老远的距离金珉奎就不爽地开嚷了。

      “管得着吗你!哼!”文俊辉也不爱搭理他,每逢遇上都得呛呛两句。

      此刻的徐明浩正被他揽着胳膊笑语盈盈,金珉奎恨不得把嬉皮笑脸的某吸血鬼一脚踹进忘川里,无奈人靠山太大实在动不得,所以他只能杀了文俊辉两个犀利的眼刀。

      “那个……珉奎啊,”徐明浩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把你的烤地瓜送给孟婆了。”

      “……”金珉奎又一记眼刀杀向了斜前方的奈何桥。

      孟婆正在木棚下熬汤,她熟练地把小鬼差往跟前一扯,完美隐蔽了自己的身形。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金珉奎气得直牙疼。

      “九号你也太小气了,不就吃你块地瓜嘛!瞧你这幅抠搜样!”

      金珉奎默默地攥了攥拳头,凭借本能摸到了仇家,“是你给她的对吧?得不到就想毁掉,文俊辉,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谁让你成天拿着好吃的跟我眼前瞎转悠来着!我文俊辉得不到的就是要毁掉,活该你招惹了我!怎样!”

      他得意洋洋的小表情激得金珉奎一肚子火。

      “我说,你们不要每次见面都掐架好不好?我杵在中间是很尴尬的。”徐明浩日常头大,这两个活宝。

      “都怪九号打扰了我听琴!”

      “……”好你个文俊辉,还敢恶人先告状。

      不过说到听琴……金珉奎转往彼岸花丛里看了一眼,那少年还是一副白衣纤弱的模样,只不过今日的钢琴曲却不似往日那般轻快,反倒层层伤感。

      “你告诉他了?”

      “嗯。”

      “怪不得他的曲子这么悲伤。”

      徐明浩摇头笑了,“他并非悲伤,而是深沉的欢喜。”

      “是啊!”文俊辉也附和:“这小孩终于要解脱了。”

      “他不是小孩,只是因为他的灵魂执念停在了生前最美好的23岁,那是他爱情的萌芽,又嫩又涩,却不乏甘甜。他说,23岁的春天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年华。”虽是反驳,但徐明浩说得异常柔缓,像讲故事一样饱含情感。

      金珉奎能看出来,也听得懂,这位八号勾魂使热烈地向往人间,向往人间的情爱。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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