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变故 ...
-
第一章变故
【东京都新闻，再次重复一遍，东京都新闻——紧急报道——】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于早上七点从羽田机场启航的波音747坠毁，目前正在试图取得联系。】
然而，事件还是以飞机上几乎全部人死亡的结局告终。
七月弥生的母亲遇难后七月弥生如同待宰羔羊任人摆布。
她被接到亲生父亲所住的大宅没几天，父亲便因为七月弥生的长相简直是和她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为由觉得她十分碍眼。更何况父亲早早重新组建了家庭而这个家庭没有七月弥生的容身之处。
*
“你要带我去哪？”七月弥生蹙眉，她坐在这辆亮白色的切诺基里浑身不舒服，手里攥着的玩具熊是母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驾驶车辆前行的男人扔给她一个书包，崭新鲜亮的红色和七月弥生现在的十岁的年纪并不搭，布料好像是牛仔，她很疑惑，抬头看着后视镜。
男人掰着后视镜时看到她无措的小眼神便嘁了一声：“去年生日我不是没去给你过吗？反正你也该去新学校了，送书包没什么。”
他越想越烦，看后视镜频繁：“你还是不肯喊我爸爸吗？”
七月弥生眨眨眼，天真道：“我哪有那么年轻的爸爸。”
他叹了口气，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我要送你去我朋友家，就算诗乃受得了你，我现在欢迎不了你。”
接着，他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锤了一下方向盘，变得烦躁许多，“你长的实在太像那女人了。”
“……怪不得妈妈会说你是人渣。”七月弥生说完便去看手里泰迪熊圆溜溜的黑眼珠。
开车的男人还不相信：“她真和你这样说我？”
“妈妈偶尔喝醉了会说‘啊，七月和彦你个混蛋。’之类的话。”
“嗯，我也能想到那女人会这样说。”叫做七月和彦的男人反而没有大惊小怪或者发火，他反而是故作平静地补充刚刚七月弥生问的问题，“朋友家的那两个小孩和你差不多大。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过世得早，所以他们也是独立生活。”
“每个月我都会过来看几次，如果生活费不够尽管跟我开口。我可不会成为你口中没用又人渣的父亲。”他停车下去，护着七月弥生从车里出来。
他余光撇到了落在里面的红色书包，“你不要？新学校的那种你不会觉得很土？”
“不要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七月和彦伸出手后她犹豫了一会才搭上去。顺着楼梯往上爬，他带她来到一间房门前。这里都普通的公寓房，每间都十分相似，除了门前放着的东西不同以外，可就真的看不出差别了。
“咔嚓”一声，七月和彦把门打开了，整间房子黑黑的，走廊静悄悄，没有人出来欢迎。他们在脱完鞋袜到客厅才勉强听到了声音。
“龙胆你半夜不是能一个人去上厕所吗？洗衣机里的被单是怎么回事？”
刚见面的礼物是兄长的呵斥，留着长发的男孩正指着阳台位置安放的洗衣机对矮个头的男孩蹙眉说道。
矮个头的男孩扭扭捏捏也不知道做什么，揪着衣角，一脸难堪，“我…我错了还不行……”长发男孩对此叹口气，唉声中他抬头看到了站在客厅出口的七月和彦与七月弥生。
“七月先生，您来了？”长发男孩小跑到七月和彦面前，脸上的神色舒缓很多。
“嗯，”七月和彦从口袋里拿出一封鼓起的信封，缓缓拿到男孩面前，“这是这个月生活费……从今往后这个女孩会和你们一起生活。”
长发男孩等待七月和彦说完才看着七月弥生，确认这个女孩子身上的气息让他讨厌不起来之后便没有太过在意。七月和彦的手松开了，他看着七月弥生的手无意识般脱离自己的掌心，还是有点在意女孩的心情，于是说道：“拜拜。”
她一开始无动于衷，直到七月和彦刚刚好转身时才开口对他说：“…再见，父亲。”
七月和彦没有回头。
告别了并不熟悉的父亲之后她好似得到解脱似的看着面前乱成一锅粥的场面。七月弥生捏着泰迪熊发呆。
“我的名字是灰谷兰，叫我兰就行了。那个闷声不说话的孩子是我弟弟，他叫灰谷龙胆。”
灰谷兰顺道把弟弟灰谷龙胆的自我介绍也做了，他看着灰谷龙胆还在神游的样子，心中很多不满，就说：“有功夫伤心的话你还不如把洗衣机里的被子拿去晾。”
“龙胆，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想训斥身为弟弟的你，但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他的责骂并没有很好的疗伤效果，灰谷龙胆被他说的一无是处，但又无可奈何。
因为哥哥在他的心里是最大的，在这个家也是。
他乖乖的拉开阳台的门，让阳光泼洒在客厅的一处，发生折射后的光在天花板上浅浅地留下了亮色。
灰谷兰收拾着桌子上的作业本，顺道看了一眼还愣着的七月弥生。他虽然不适合和同龄孩子相处，但却在拉开凳子后开口：“坐下吧，我看你也挺累的。”
普通的很寻常的话却让七月弥生从自己的幻想世界中醒来，她乖乖坐下看着认真收拾桌面的灰谷兰那张恰似女人的侧脸。可他颇为中性的嗓音时刻告诉着七月弥生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刚出生就是被确定为男性的人类。
他收拾完桌面也坐了下来，看到灰谷龙胆在桌面上乖乖写着作业也就没说什么好骂的了：“明天下午两点到五点记得去六本木广场附近的那个培育中心，我把这个月家里剩下的钱给你报了柔术兴趣班，记得准时，别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哦。”灰谷龙胆的心情还是不见得好，她偷偷看了一眼七月弥生。他虽然很好奇七月弥生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他们灰谷家，但他没有去问。
毕竟现在的灰谷龙胆还是对七月弥生抱有着敌意和陌生感。
“我想你也知道我们两个的名字了。你是七月先生带来的人，我们自然会好好的和你一起生活。在这期间内我也希望你能把龙胆当作你的家人。”
“他比较容易做错事，就算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也不要太较真。”
灰谷兰的温柔和身上的香味让七月弥生有了适应，安心的感觉。她朝灰谷兰淡淡地笑出来：“嗯。我叫七月弥生。”
“好，那我以后叫你弥生吧。多嘴问一句弥生和七月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他的话语中最不缺少的就是亲切，在问题刚刚出口时他就发现七月弥生变了脸色。
“如果不想回答的话，我不勉强。”
灰谷兰决定起身去做别的事情，把话抛下便没了正脸，留下一个背影。
“他是我的…父亲。”七月弥生的答案很没有自信，这可能是源于她从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见过七月和彦这个人。
当然这种停顿而又不自信的语气也是被灰谷兰注意到了，他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哦。”
*
七月弥生是不知道灰谷兰为什么要谢谢自己的，她只是觉得感觉到被别人感谢的滋味很奇妙。虽然这两兄弟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好那么点，但七月弥生并不肯定。
七月弥生看到灰谷兰走了，关上门静悄悄的走了。她转头看向好像已经装够样子，正在休息的灰谷龙胆。
她和他对视时注意到了他的不屑。
“看什么看啦……事先说好，虽然大哥看起来对你很客气的样子，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到了我们家，你是排在第三位的。”他伸了懒腰，头上的啾啾造型让七月弥生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人类头发的改造程度能那么深。
灰谷龙胆将作业本合上，在桌子的托盘拿了一个苹果，毫不客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你是写完作业了？”七月弥生道。
“我才不会写…你别看大哥对我严苛，其实我都知道，我和他都不是什么读书学习的料子。”他快速吃完苹果后把苹果核投进垃圾桶里，“倒是你，我觉得你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实话，我就是看不起你。”
七月弥生无语了，她是真的第一次见那么理直气壮又臭不要脸的弟弟角色。
她扔下一句：“随你怎么想。”
“拿个苹果给我。”灰谷龙胆还不满足，他朝七月弥生说，简直就是把七月弥生当作下人使唤。
七月弥生摇摇头，倔道：“我才不。”
“切，你迟早会知道我的厉害。”他稳稳落地后一步步走到桌子附近拿苹果，目光却一直注视着七月弥生。
她和灰谷龙胆对视后也没有多说废话。
“你装什么啊？”
“我是凭实力说话！”
两人正要打起来的时候灰谷兰回来了，灰谷兰的裤子和上衣都有沾染灰尘的污渍，但好像本人并不在意。
他都目光最后锁定在七月弥生的身上：“能帮我关门吗，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有点不方便呢。”
七月弥生听话的把门关上了，等他和灰谷兰来到客厅中央时却发现灰谷龙胆像个乖宝宝似的坐在椅子上睡觉。
真会骗人啊。七月弥生想。
灰谷兰也不是到了什么都可以惯着他的那种地步，从放下两手提着的菜开始，就在寻找一些痕迹。灰谷兰来到电视后面摸了几下，发现温度和以前不一样之后便揪了揪灰谷龙胆的耳朵。
“又看电视了？”他看到灰谷龙胆睁开眼睛才松手。
灰谷龙胆哪敢承认：“我没有！是七月看的！”
“又不是我看的。……你不久前在那里神气十足地看电视，现在怎么却像怕死鬼一样怕着自己的大哥？——你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灰谷龙胆刚想冲到七月弥生身前却被灰谷兰拦住。
后来灰谷龙胆被叫到阳台站着。
他有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同时计划着怎么样才能让七月弥生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可怕。
正在厨房唱小调歌做饭的灰谷兰看了一眼旁边差自己一定高度的七月弥生，手里切着鸡肉的动作停下。他把系着的围裙收紧之后说：“要是想帮忙的话，你可以帮我把袋子里的蔬菜洗一下。”
“如果站着不动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哦。”他把切好的鸡肉沾上调和好的酱汁，裹上塑料膜拿牙签戳洞，放入橱柜。
七月弥生刚好也把蔬菜全都洗完了，把那些烂掉的叶子全都掰掉。
“谢谢啊，弥生。”他没有空闲的时间去看七月弥生，做菜时也无暇顾及，“你可以去和已经回来的龙胆聊聊天，不需要一直站着。”
七月弥生顺着灰谷兰怜爱的目光看去，脸气鼓成一团的灰谷龙胆瞪了他们一眼后背对他们不说话。
她也知道这是什么反应，像她小时候玩具被抢了一样。她三步两步地走到灰谷龙胆面前坐下，没想灰谷龙胆却躲着她。
弥生是搞不懂这种生物：“你干嘛？”
“要你管吗——你就是来抢我大哥的！你去和他腻在一起吧！我不想看见你！”灰谷龙胆的语言攻击让七月弥生的脑子里接受的信息太多，她来不及思考。
“白痴龙胆。”她本来和母亲学了一堆不该学的粗俗词汇，可看在灰谷龙胆有灰谷兰的弟弟这个身份的加分项，她随便挑了一个力度轻的。
他咬了咬后槽牙，恨不得和七月弥生扭打在一起。
正当灰谷龙胆下定决心去怒瞪七月弥生时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去抱住了灰谷兰的腰！
灰谷龙胆傻眼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女孩，明明在学校里也小有人气的他第一次看到了大哥身边的女孩有多奇葩。
不，只有七月弥生是例外而已。
灰谷龙胆的心里因为不确定的事情而忐忑不安，他在吃晚饭过后洗澡，再接着乖乖上完厕所便跑去睡觉了。
灰谷兰总觉得今天的灰谷龙胆哪里不对劲，可他没有办法揪出来。
这间房子是七月和彦另外租给灰谷兄弟两人的。只有两间卧室让七月弥生的睡觉成了棘手的问题，灰谷兰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只能采用最笨的方法。
他看着越来越晚的时间，只能对七月弥生这样说：“今天你在我房间睡吧，我睡地下，你睡我的床。”
说罢他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灰谷兰的房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和他外表一样的迷人华丽，实用的家庭用具和简单的摆设在他的房间里真是体现到了极致。
灰谷兰这一天的表现下来都让七月弥生感到他十分的顾家。他帮弥生铺好被子，摸摸她的头：“晚安弥生。”
七月弥生看着已经到床下睡着的灰谷兰，发现了他一秒入睡的超能力之后抱着不安躺在陌生的床上。
除了和妈妈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有安稳地睡觉以外她已经忘记是怎么从漫长黑夜中度过的了。
以后的新生活又会是怎么样的，难道会和这童话的开头一样美好吗？
七月弥生的答案永远是不，她抓紧了从不离手的泰迪熊缓缓闭上眼睛。
她眨眨眼看着还有条缝隙的窗户，期待微小裂缝带来的好消息。
七月弥生心想，如果这时妈妈在她身边的话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