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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听到雷声了 ...
潞滄宫。
梧桐叶俏微低垂,长风一阵卷炉火,馥郁清香幽幽回沐,难偷半日闲。
盖着绒毯,躺于蒲木长椅,睡得说浅不浅说深不深。
王同熙按耐欲报又止的步子,不忍打搅一个年过半百的睡梦,抿抿唇后轻手轻脚的走回来。
“帝君隔日再来吧,主上今日不便见客。”言罢,王同熙便请出让步之意。
“可否再帮我同他说说,确有急事要与他商议…… 先前下了拜帖但出了些岔子,此次也是来向冥主致歉的。”
一旁的鬼侍已然围着他,伸手做出做出送客的姿态。
王同熙只身合门之际,余留长生一眼,暗淡的眸子里心酸无奈。
“让他……进来。”就在合门最后一刻,背后却响起了一个沉重粗厚的声音,让他停住了手。
前面二字有多响亮,尾音二字就有多轻。王同熙回首,见长椅上的尹湛睡眼朦胧,睫毛一合一合的,正淡淡的凝望远方,袅袅烟雾飘荡,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斑痕。
长生已在冷风里站了半日,王同熙将门向他敞开了。取了件袄子给他,招呼着他坐下。添了些炉子里的炭火,倒了两杯热茶,将先前那杯冷掉的带走了。
“年纪大了,有失远迎,帝君勿怪。”
“冥主说笑了,明明是晚辈不守信用。”长生微微品了口热茶,回味还算不错,“长话短说。”
“我那徒儿至今下落不明,有消息称冥府似有他踪迹,不知……”
“慢着”尹湛扶着太阳穴,细细回想出一些事来,转头却又问起了别的,“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长生直言不讳,“裴讼。”
“我看他自己都不敢确定吧”尹湛微微颌首,瞧着眼前的遗世独立的仙人,笑道,“你是觉得我会帮你查探一番?可是……”
“可是……”长生接着他的话,恰到好处的顿了一阵,故意磨着他,“我那徒儿不是别人。”
“他是余山神的轮回相。”
“我知道。”
“他和抚凛长得一张脸。”
“你当我傻子是吗?”尹湛扭过头,稍有怒气得瞪着他,“我凭什么要帮你?”
清隽朗明的脸上微微露出淡漠一笑,他果然是心急了。即便世人被骗被顺或本一道之派,认他余山神是祸害,但尹湛永不会与之为伍。
“就凭,晚辈能让余山神回来。”
尹湛空耳了很久,心悸一直无法平息。
尸横遍野荒凉地,冷雨霏霏落,刀剑肆掠诛杀令。
血染青衣,仰天疯痴笑。
他如今还能回忆起那时的生离死别是何其的悲壮,一字一颤,心在滴血。
——
尹湛:“怎么流这么多的血?你不会要死了吧……别,别吓我啊!”
“死不了,我可是山神,神怎么会死呢。”
尹湛:“我带你走,找最好的郎中,求你了别死好吗?是我错怪你了,我不该,我对不起你。”
“好啦,都这个时候了,我不怪你,从来都没怪过你真的,乖。只当是我们如寻常……吵了个架而已么。真的,不怪你咳咳……”
尹湛:“不行,今日我一定要带你走,管他前方多少人,誓死要杀一条血路。”
“蠢货,你今日救我,就会被当同罪,日后还怎么继你那冥主之位?”
“趁我还有几口气,再同你说两句话。他们人来了,就说是你抓住你了要跑路的罪犯,但罪犯,至死不认罪。听到没?跟你说话真累,半天没个回应。”
尹湛:“知道了。”
“我死了以后,墓就安在尘寰间……你应该还是喜欢女子的,你爹安排合适顺眼的话就收了,遇到喜欢的了也好好对人家,别老一张木头脸,吓着人家姑娘。”
尹湛:“我不会喜欢上他人了。”
“随你。”
尹湛:“生同衾,死同穴,我会一直等你。”
尹湛:“别骗我,我一根筋的,到时候我两鬓斑白人老珠黄,你可别嫌我丑,可别认不出我。”
“此生固短,若缘分未尽,愿与君再爱一场。”
——
回天乏术至死其怀,一罪不认,瞑目不曾。
那日下了很大雨,他分不清泪水与雨水,只知道哭得嗓子都哑了。
于是乎,这个一根筋的,便等到了今日。
“怎么个回来法?”尹湛攥紧了绒毯,斜眼看向那提出诱人条件之人,“ 我又如何信得了你?”
长生将过程原原本本同尹湛说了一遍,肉眼可见尹湛压抑不住的欣喜。他吐过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起身走了几步,“那还真是该查一查了。”
“每年雨季我都会去祭拜他,不曾想今年回府那日,不知为何撞见一人……那背影实在是太像他了……我同他说了几句,之后便消失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怪是执念作祟一场幻梦。”
蒲柳之姿,清风霁月。
是他吗?
“我好像记得,他同我说”尹湛突然又回想起了重要的点,“他不叫抚凛,叫什么,呃姓余……”
“余清和。”
二人目光交叠。
“莫非你那徒儿还真在我府上”尹湛一步一思索,畅言道,“可为何一点动静我都未曾察觉,究竟是……”
“这就是我想与你说的第二件事,那日有二人拦住了我,而且我觉得是早有预谋的。他们故意拖了我一阵,才引得天君的兵马到来。之后见我被重重包围,便带走了余清和……而且,我已查到那二人的身份。”
尹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饶有惊异问道,“左右二使?”
“是。”
“难怪如何都要见我一面”他笑了笑,叹了口气,“原是家贼难防。”
*
轰得一声惊雷响。
余清和头靠在那扇被钉死的窗户,听到巨大的雷声,不慎摔了下去。
雷声、雷声?
师父……
与此同时,尹无晏带着一众鬼侍进屋了。
鬼侍把他拽到尹无晏跟前并按住他,尹无晏取来一瓶子,倒出一黄一绿两粒药丸,一粒断息,一粒回息。吞下断息便如死人,十二个时辰内若不服用回息,便会毒发身亡。
余清和越发觉得这前后太过巧了,他挣扎着死活不愿吞下。
直到尹无晏再无耐心撑开他的嘴,直截了当的捏着他的下巴,朝白皙的脸蛋上扇了几巴掌后才稍微老实了些。大手撑开,将那黄的药丸放入了他喉中,灌了他很多水,逼他吃了下去。
“咳咳、咳……”
之后,余清和被换上了囚犯的脏衣,衣服有些大了显然不适合余清和,大半个肩头都露了出来。千鹭帮他拉上了上去,他看着余清和的脸,心里道着这孩子生得是不错,一件破衣衫也能穿得这么好看。
千鹭将他放入了麻袋里,放到了推车里面,又将几件旁的用麻袋装的尸体堆叠在了上面。
“忙完了?”一旁靠着墙的荼玉冷不丁问了他一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转头看荼玉,荼玉却直接走了。
“别愣着了,有人送他的,再不跟上冥主就要到了。”
千鹭跟上荼玉的步子,心有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推车。
没办法,他就算想救他,也没法子在尹无晏的眼皮底下救啊。
*
当尹湛赶到洄氙宫时,尹无晏后脚也到了,便向他打过照面。
“义夫所来何事?”转眼见尹湛身后多了一道白衣身影,勾起唇角冷异道,“这位是?”
“搜!”
尹湛并未理会他,一声下令,抬脚入宫。
长生与尹无晏目光交织,不必言说的对立盎然而生。
尹无晏撇过他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过了好一阵,所有尹湛吩咐下去的鬼侍都回来禀告了,尹湛的脸色却难看的如死水。
长生放下高洁儒雅的姿态,他在无平淡的心境来接受这个结果。上前站与尹无晏的面前,本想好生质问一番,却没料到恶人先告状,“帝君还有什么话可讲?”
“这冥府都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可没有帝君要寻的人。”尹无晏又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叠的黄纸,指着给长生看,“帝君呐,还是早点从你的臆想中走出来吧!”
“这告示是九重天的,纸上的内容不用我一字一句念给帝君了吧。祸神转世,余清和,已被天君处死于余山,而帝君则是亲眼目睹。”
尹无晏将那叠告示撒了出去,零落在长生周围。长生抓住一张来看,看得告示上的胡编乱造,“这是假的……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尹无晏低下身来同尹湛说了大致情况,尹湛也只得叹气连连。
“义夫,帝君在那之后便得了失心疯。”
“如今也只能这样让他清醒一番。”
找不到人,没有实证,长生说得如何如何,也只能作罢。
尹湛不再理会,当是空穴来风,听过算过。他沉着脸,拍了拍尹无晏的肩,便回了潞滄宫。
眼看尹无晏也要离去,长生立马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把他藏哪里?”
“帝君,该醒醒了。”尹无晏推开了他,脸色露出淡淡的邪笑,“执迷不悟,终入歧途。”
之后,洄氙宫独留长生一人。
为什么?
阿余,你到底在哪里?
他恍然联想到来时路上的几辆推车,当时一一探过气息,尹湛也说过那的确是每日运尸的必经之路。况且,这些告示又是如何有的?
……
他离开了冥府,去了九重天。
将自己的这些日子经历的告诉了穆嶔泉
穆嶔泉不忍,还是告诉了他,“应是在你去余山的那个时候,陛下确有下此诏书。你我都知……陛下此举,不过障眼法。”
“障眼法?”长生垂目,“你的意思是,他又是为了打消疑虑,先斩后秦,先放死讯再找其人?”
“那么,只有一种说法了”他看向穆嶔泉,满腹的决断,“ 他与那位冥府少主,有私交。”
“何以见得?”
“这诏书为尹无晏所用,一是巧合,二便是我刚刚所说 ”长生抿了一口茶,“若为巧合,未免太巧。”
他将自己在冥府的见闻告诉穆嶔泉,接着理推,“若为私交,那可真是,不可想像……”
“尹无晏怎会知晓我的行踪?他不会知道,但可以推断”长生的心口有些发痛,他说道,”若他知道余清和捅了我?”
他的徒弟,确确实实捅了他,六刀。
穆嶔泉眉目一紧。
“他猜想我彼时虚弱,就凭几刀,也不可能要一个神陨落。或是,向天君打探过,并未得到明确消息。所以留了一手,他知道我必定会去一趟冥府,又或是,这本就是计划。”
“这已经很难是巧合了,可惜,没证据……但我觉得余清和,必定在他手上……”
“若是如此,陛下,也知道?”穆嶔泉听这其中,深入其中,脊背越发的凉。
“这不一定”长生顿了顿,“ 互利、共谋,或是把柄在对方的手上……你去好好查查。”
皎白的月光落在长生的身上,穆嶔泉问他下一步是什么。
“我答应了楼西灼……”
“我想试试看。余山,能否不再荒芜。”
……
进宫门时,尹湛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潞滄二字。
潞滄宫本不叫潞滄宫,是在余山神死后他继位冥主时改的,没什么寓意,只是取了他们名字中的各一字的偏旁。
王同熙伺候他洗漱完,尹湛习惯坐在了那长椅上,示意他帮自己锤腿捏肩。
尹湛有些疲惫,便合上了眼。
他双膝跪地,手法娴熟的捶起腿来,偶尔再揉揉。过会儿又起身,来到尹湛的背后。轻微挑开披散在肩上的黑发放到椅背后,伸出手指来柔缓的捏起,轻缓舒适的让尹湛短暂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他是个早夭的孤儿,来到冥府才三岁,尹湛觉得这孩子挺乖的,便让他跟着那时在尹湛身边管事一起做事,后来那管事入了轮回,王同熙便顶了他的位子,一直在尹湛身边做管事。
尹湛于他,必是有恩的,似长似师,但是随着年岁的见长,他很快意识到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暖黄的烛火照在尹湛的脸上,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看如在作吻般的亲昵。王同熙望的分神了,心里恐慌惊异又渴望……罪恶与可耻的由生使他专注回了手上的事,他催促自己沉静下来,却又不经意捕捉到了那俊逸的轮廓。
他就这么安然的休憩着,便能抓着一个少年怦然的心跳。
他凑近些了,细细看着那长长的睫毛,原来寒凉的眼眸也能有难有的温和。淡淡的光色切出了半张疏朗的脸,顺着那英挺的鼻,落到削薄的唇上。
“同熙。”
听到尹湛忽然喊他,他惊的一下松开了手。
“轻一些。”
方才看得太入神忘记了手上力度,还好尹湛没睁眼,还好,还好。他又重新放上手,只是就在这一瞬尹湛忽然睁开了眼,吓了他好一跳。
见尹湛不开口,他慢吞吞的只能又捏起肩来。
没捏几下,尹湛就起身了,他收回了手放在腰间。
“吹灯吧。”
等王同熙反应过来时,尹湛早已上了榻,往日都是他来拉帘子这回尹湛自己拉上了。
他吹完所有灯,关上了门时,见帘子里那人翻了个身。
其实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伴他左右,已经足够了。
他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既然得不到那看看就好了。
这辈子,也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
……
千鹭与荼玉通行,来到一处乱葬岗。
这里到处堆叠着麻袋装的尸体,一山又一山的。
还剩两个时辰……
翻找尸体时,他的手发着抖,呼吸急促起来。
心之戚戚。
解开绳,拉下袋来……明明夜色如此之黑,烛火忽隐忽现的微弱,他却仍能望出那如死人般的惨白。
找到了。
“药,药,把药给我!”
荼玉回首,有些迟疑的将药瓶扔给他。
千鹭接住,手忙脚乱的取出药丸,放入其喉。
他忐忑的将人扶起来,剥去少年乌丝上的杂草,心崩成一根线。迟迟不见醒来,他看向荼玉,荼玉一副漠然样。
他猛地摇了摇余清和,两眼失神的迷离。
来之前,他想过最坏的结局……找不到人……找到人了发觉过了时辰……喂下药却无济于事……
殿下让他死?
千鹭遽然开颜,难以置信的笑了起来,抚摸上少年冰冷而凝沉的脸。
仰头合眼。
如何救得了啊!
枯草丛叶,冷风刺穿,幽幽凄凄夜空冥。
他忽然听到了些极其微弱的声音,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千、鹭,哥哥。”
余清和醒来了。
他那悬着的一个心终于是放下了。
少年扫视着周围,自己身上的麻袋,漫山遍野的尸体,呛鼻的尸臭味。
“这是哪里啊?”他茫然的看向千鹭。
千鹭这时才意识到不该在这里让余清和醒来的……而荼玉也提醒过他。
他用右手捂住余清和的眼睛,把他身上的麻袋拉下,抱起他的腿往回路而去。
手掌里渐渐有了温热的触感,他知道余清和哭了。
“别怕,没事了。”
*
好在尹无晏并不在宫里。
他喊来鬼侍添上热水,抱着余清和进了湢室。
少年很乖,任由千鹭洗涤着自己全身,不哭也不闹。
千鹭给他换上干净的衣物,服侍他用过膳,让他上榻盖好被子。
将要离去时,又听到了那沙哑的嗓音。
“千、鹭……”
余清和抬起那只不可弯曲的手,湛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他卧到榻边,轻轻握住少年那纤细的手腕,慢慢要放入被褥里,少年却不愿挣脱开来。
“千鹭哥哥。”
“怎么了?”
余清和抿了抿唇,随后那白皙的脸上荡出笑漾的波纹,他轻柔的说,“我听到雷声了。”
“我听到,雷声了。”
千鹭看着少年的纯质,在这一刻彻底动容了。
他再也无法克制,多年来鲜少的落下一滴泪,豆大的,晶莹的。
“他来了是不是?”
“他来救我了,对吗?”
千鹭紧缩着牙关,齿间无言。
他将少年的手轻轻放入被褥里,替他掖好了被角。
转身离开。
合门前,他看到余清和转过了头。
师父,是您吗?您来了,对吗?就算他不回答不承认,我也知道您来了。总归是,让我有个盼头了。
师父,来我梦里好不好……好不好?
我好想您啊。
那天晚上,长生没有来他的梦里。
他醒来以后,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偌大的洄氙宫里只有他一人,宫门关得死死的,屋里一丝光亮都没有。
冥府篇就快结束了「哭」之后会稍微甜一些……「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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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听到雷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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