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约》苏以木

43、对错（一）

　　天气转凉，一年即将步入尾声，十一月中旬的操场空荡荡的，有秋风时不时地吹过来，堆积在角落里落叶随着秋风形成了一道小漩涡，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天体育课上，高一二班的体育老师见大家兴致都不是很高，决定搞一场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的助兴小活动给大家提提兴致。
　　高一二班全体同学：我谢谢你。

　　这场小活动分四批，都是按照学号来分的。男生奇偶两批，女生奇偶两批。
　　贺扬、苏湛安、叶小希他们三人的学号都是偶数，只有贺州的是奇数，而身为奇数的贺州是第一批。
　　体育老师：“学号为奇数的同学过来准备。”

　　贺州听见集合，转身往起跑线走去，而贺扬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在贺州身后叫了一声他。
　　“贺州。”

　　贺州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就瞧见贺扬小跑上来。
　　“怎么了？”等到贺扬跑到身前，贺州歪了下头，问道。
　　贺扬说：“记得热身。”

　　贺州愣了一下，他以为贺扬跑上来是想说别的什么，谁想到居然只是过来提醒热身？！
　　贺州点点头：“好。”
　　贺州说完就要转身迈步往起跑线走，贺扬没忍住又叫了一声。

　　贺州转身，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贺扬：“我在终点等你。”
　　贺州：“……知道了。”

　　很奇怪，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可贺州却听得脸红心跳的。他加速去了起跑线，而站在原地的贺扬见到贺州害羞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起跑线前，体育老师一手握着计时器，一手捏着哨子往嘴里塞。
　　“哔——”

　　响亮的哨声回荡在操场上，橡胶跑道上，一大群黑压压的人群瞬间炸开来，有的人一马当先，有的人则是不紧不慢，总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贺州跑在中规中矩的位置，1000米刚开始就跑太快的话，到了最后只有一种结果，那便是体力不支。

　　距离最后100米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冲刺，贺州也不例外，不过他没有在100米的时候冲刺，而是在150米的时候。

　　贺州本来就瘦小，体力本来就与其他人不能比，等他到最后50米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身后传来脚步声，贺州咬了咬牙，而此时的贺扬从看台上走下来，漫不经心地走向终点线。
　　贺州见到贺扬后，不知道是怎么了，加快了速度。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在他见到他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暖的，速度也跟了上来。
　　最后，贺州从第十名逐渐超过第九名、第八名……到最后是第三名。
　　贺州跑了第二。

　　哨子的响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贺扬搀扶着贺州，把人带去了看台。
　　“喝点水吧。”贺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矿泉水递给贺州，贺州接过，道了声“谢谢”。

　　体育老师：“男生第二组准备。”
　　贺扬往体育老师那里看了一眼，末了收回来，侧着头对坐在看台上休息的贺州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贺州点了点头。

　　第二组的男生基本上都是高个子的，哦不对，叶小希不是。
　　叶小希被挤在中间，颇有肉夹馍的意味，不过是瘦肉。
　　叶小希：“……”
　　叶小希：“？？？”

　　体育老师含着哨子道：“准备。”
　　哔——
　　橡胶跑道的起跑线上再一次炸开来许多黑压压的人群。

　　贺州坐在看台上，瞧着人群最前端的男生，那是贺扬。
　　男生跑的很快，速度没有明显慢下来的样子。男生腿长，这其实在跑步的时候有一定优势。

　　第一圈跑完……
　　第二圈跑完……
　　第三圈跑完……
　　最后一个弯道……
　　贺州从看台上走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从上面下来，只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终点处等着了。而贺扬则是在见到贺州之后，加快了速度，用气息笑了一声。
　　可是，站在终点处的贺州却在这时候蹲了下来，贺扬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怎么了？

　　他又加快了步子，想着会不会是贺州不舒服。
　　很快，他就冲过了终点线，用时3分45秒。
　　哨声响起来，体育老师按下计时器的按钮，计时器“嘀”一声，贺州也在这时候抬起头。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头顶上黑下来，贺州抬头，就与还喘着气的贺扬对视。

　　贺扬紧张的语气让贺州以为自己是真的哪里不舒服。他蹲下完全是无意识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州站起来，贺扬忙伸手扶着。

　　“不是，没有不舒服。”
　　贺扬听见后放松了一点下来：“哦。”

　　贺州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抛下一句“你等一下”后回了看台，把放在看台上的矿泉水拿了下来。
　　“喝点水吧。”贺州把握着矿泉水的手伸出去。

　　贺扬接过来，毫不犹豫地拧开灌了好多下去，矿泉水瓶很快就见底了。这时，叶小希和苏湛安走上来，叶小希上来就说：“州州，你还有水么？”
　　贺州讪讪道：“没有了。”这水本来也不是他的。
　　叶小希：“……”

　　体育老师：“刚刚两组跑倒数的人准备一下，等女生跑完了一起重跑。”
　　跑倒数的叶小希：“……”

　　苏湛安在这时搭上叶小希的肩膀说：“走，我带你去练练。”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是对着贺扬的，颇有挑衅的意味。
　　贺扬有股失策了的感觉。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老师要去开会，临走前，叶玉吩咐他们自己看书写作业，不要说话。

　　起初的时候大家还能认真憋住，但到了中间段，也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一声，接下来接二连三地，仿佛开了开关似的，一个两个都跟着说起话来，到最后直接扮演了一场“百家争鸣”。

　　叶小希正在思考，这道题目已经困惑他快十五分钟了，苏湛安就坐在旁边看他，看他啧了一声又一声，手头上的笔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把练习册丢出去似的。
　　最后，苏湛安憋不住了，开口道：“你不能问贺州？”
　　叶小希：“……”

　　“嘘！你懂什么？你没看到后面那两个人最近不正常么？”
　　苏湛安往后看了眼。
　　就瞧见后排的两人挨在一起，练习题就放在两张桌子中间，两人这距离……稍微偏一点头就能亲到了吧喂！！
　　苏湛安：“……”

　　苏湛安想起与贺扬打的赌。
　　他与叶小希现在的状况他自己倒是清楚得很，可贺扬与贺州就……

　　苏湛安与贺扬两人其实算是关系非常不多的兄弟，用高逸鹏的胡话就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

　　苏湛安跟贺扬刚认识不久，两人就经常打赌。要么比分数，要么比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最后永远是贺扬赢。不知道是不是属于男生的胜负欲，苏湛安决定这一次不能输给贺扬，他要赢一把。
　　可是这要怎么赢呢？

　　苏湛安回了神，用余光偷瞄了眼叶小希。
　　这家伙死活想不开，想赢怕是要老天开个眼。
　　而想法刚出来的下一秒，教室里的白炽灯闪了一下，接着就灭了。
　　瞧，老天赏脸了。

　　苏湛安从白炽灯上收回视线，就听见什么清脆的一声，像是笔掉在了地上发出的响声在旁边响起来。
　　他旁边就一个人——叶小希。

　　天气转凉的后果就是天空暗得快，苏湛安想起来叶小希之前在他家时的画面。
　　他怕黑。
　　叶小希也是怔了一瞬，虽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可他还是忍不住愣了一愣。

　　今天的气温其实很好，叶小希穿的中规中矩，可是他却感觉到了很浓的凉意，就像在大夏天，浑身上下都很燥热的一个人钻进空调房里的那种感觉。
　　叶小希回了神，翻了翻桌面，没有找到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掉在地上了的笔。
　　他的指尖很冰凉。

　　“叶小希。”
　　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来，叶小希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抬头与苏湛安对上视线。

　　下一秒，一双也透着凉意的手覆上叶小希的后脑，在他来不及反应的其间，把人搂了过来。
　　两人相差了一个头，叶小希被苏湛安搂过去的时候，耳朵正好撞上他的胸膛。

　　咚咚——咚咚——
　　苏湛安的下巴抵着叶小希的头顶，覆着他后脑的手缓慢移到背上。
　　咚——咚——

　　以前的叶小希多么希望在那时候能出现一个人，像这样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告诉他不要怕，我在。
　　可现实是那么大的房子里就他一个人。

　　那时候还下着雨，打着雷，年幼的叶小希就缩在墙角，浑身冰冷地抱着自己。
　　那时候没能来帮他，他就一直在墙角等到电来。

　　后排。
　　贺州正在给贺扬讲题目，灯灭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他才想到叶小希。
　　他朝前排望去，看到的不是无措的叶小希，而是被人拥在怀里，不断地轻拍着背安抚的叶小希。
　　有那么一瞬间，贺州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美好，以至于忘了擦掉留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他是忘记了，可是贺扬看见了。
　　贺扬觉得胸口有点闷，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嘴唇翕动，而就在他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教室外的走廊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因为停电，从而提前放学的欢呼声。

　　车站。
　　放学的时候，贺琳破天慌地来找贺扬，要他陪她回家。贺扬想拒绝，但是贺琳左喊一个表哥，又喊一个表哥的，还死命抓着他的手不放，贺扬最后不想丢脸，只能无奈答应。

　　而苏湛安就不一样了，因为刚才的那一幕，他怕叶小希路上会出什么状况，于是破天慌地跟他到了车站。

　　叶小希此时就像长大了，不需要大人陪了一样，不耐烦地对苏湛安说：“我没事了，有州州陪着我，你回去吧。”
　　苏湛安：“那你自己当心。”说完，他看向贺州：“看好他。”
　　贺州点了点头。

　　上了车，贺州就迫不及待地拱了一下叶小希，就差把“有瓜可吃”这四个字写脸上了。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怎么最近苏湛安一直粘着你啊？”
　　叶小希翻了个白眼，动了动唇道：“没有的事。”

　　贺州却往后靠了靠身子，一副有故事的表情。
　　叶小希：“……那你和贺扬呢？我看你们最近好像也一直黏在一起似的。”
　　冷不丁被叶小希回了一句，贺州噎了一下。他坐正身子，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玩起来：“……哪有。他粘我完全是因为他有题目不会。”

　　叶小希眯起眼睛，携着“肯定有故事”的语气逼近贺州问他：“是吗？”
　　贺州：“……”

　　末了叶小希叹气道：“哎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叶小希凑近低声问，“……贺扬是不是喜欢你啊？”
　　贺州激灵了一下：“？？？”

　　“别乱说，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而且……我们都是男生。”贺州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好似他自己知道贺扬喜欢他似的，害羞。
　　叶小希：“啧，男生怎么啦？这都2019，马上2020了！思想也该开放了。”
　　美其名曰：格局小了吧。

　　贺州：“……那你和苏湛安呢？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对你也有意思似的。”
　　这下轮到叶小希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这几天他们两人却是比之前亲密了不少，叶小希之前的错觉似乎也成了真。
　　他……
　　公交车报站的提示音突兀响起，叶小希回了神，而后大惊小怪地坐正了身子。

　　贺州瞧着他，某一瞬，叶小希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
　　应该……不会吧？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管是贺扬也好，苏湛安也罢，他们最近的行为举止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过了许久，贺州忽然开口说：“我有点想喝酒是怎么回事？”
　　叶小希：“我也想。但是我们明天还要上学，要不去买几瓶饮料当酒喝？”
　　贺州：“好主意，我觉得可行。”

　　于是当两人到站下车，他们二话不说就冲进了便利店，买了一大袋的饮料回老宅。
　　借“酒”消愁。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未成年人请勿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