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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活了,又亲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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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宿在被何屿看过后,睡了一觉。再醒来,楼里吵吵闹闹的。
何屿也刚巧端药进来。
喝了药,降宿苦得吐舌头,然后问怎么这么的吵。
何屿收碗的动作僵住,欲言又止,让降宿看着心慌。
“在办楼主的丧事。”
降宿心放了些,但没见到朝存,心里还是有不安。
这处是青楼,楼主是朝存的阿姊。也是因为楼主被困皇宫,朝存才急得一个人闯了皇宫。
听说朝存的性子,以前比现在还平淡,也不能说是平淡,是冷漠。
还是朝存的阿姊从中出力,改回了点。
何屿与他们桃源三结义,伤心是再所也难免的。
按年纪排,楼主当大,朝存排二,何杏林第三。
降宿就是后来听楼主死了,才溜出去的。
何屿诊脉后,魂不守舍地嘱咐句,“没什么大事了,你好好养伤。”
降宿扯住何屿袖子,“那我师父呢?离哥呢?”
朝存是拜师后改姓为“朝”,朝存原本姓“离”。
毕竟不是纯粹的师徒,朝存也不在意,称呼就随降宿叫。
何屿回以沉默。
“所以呢?他在哪?”降宿又问一遍,语气是暴雨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何屿偏过头不说话。
“何屿,他人呢!”要不是降宿没力气,就拽着何屿领子质问了。
身为皇家原本的太子,骨子里还是有傲气在的。
不过在朝存面前,这傲气荡然无存。
喊完,降宿又收回手,低头。
降宿的心很容易急,朝存不喜欢他这样。因为一急就乱,乱了,刀剑无眼。
死了,就不能完成朝存的心愿了。
降宿抓着被角,垂头遮眼中神色。他放低语气,“何杏林,离哥他是不是……”
何屿转回头,看的却是降宿身后的虚处,没让降宿说出那个字,“嗯,他得偿所愿了,终成眷属。”
——
“一合,悲哀。”
把悲伤离别,同人一样封入棺中。
祈玥溶的人逝世,习俗是由祈玥溶人主葬礼。何屿和楼主其实也是祈玥溶朝家人。朝存为了怕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一个人担下了。
青楼有大庭院,这日放了两椇棺材。
一棺刻名“离洛”。葬的是楼主,这是她结拜后改的姓名。
而一棺无名。
原因是,何屿也不知道朝存想用哪个名,干脆省个事,不刻了。
何屿站在棺材前,念祈玥溶的五葬词。
而降宿一身白布衣,手拿锤子钉棺材,沉默着边钉边流泪,有时还打到手。
祈玥溶没有寻好日子的说法,东西准备好就下葬。
人可以先入棺,但棺材要在葬礼上钉,还必须是逝者亲近的人。
何屿一个大夫,年纪上来,身子也弱,本来这事可以让朝存的属下做,降宿偏偏揽过去了。
本来观念就不一样,何必委屈自己呢?
不是祈玥溶的人做,心里总会有罪孽感。
以后做梦都会想到,是自己钉人入棺,是自己害了他,自己杀了他……
何屿看着降宿又一次锤偏,掩下眼中的伤怀,继续念词。
“二抬,弃外。”
抬起棺材,离开世俗的外物、一切。
“三散,美满。”
铜钱纸四散,祈祷后代安康,求逝者转世幸福美满。
“四拜,送官。”
埋棺前拜四拜,送别棺材。
“五道……往来。”半夜,一个披黑风衣的女子站在墓碑前叹息。
她摸上一个无名碑,字句无情,“愿还能再见,我们再终将往来。”
降宿是被打晕带回去,送葬的人刚走,她就来了。
然后,黑衣女子反手一掏,掏出把铲子。
挖棺,开棺,扒拉出人,合棺,埋棺。
铲子一扔,黑衣女子躺地上咆哮,“我滴个乖乖,哥,大哥,大爷。下次让你的人下手轻点——他娘的!谁钉的棺,钉的这么实,这么盼着你死呢!”
黑衣女子爬着起来,给朝存喂一颗药丸。
“终成眷属对你来说还真难,想死都死不成。”抄膝一举,黑衣女子抱着朝存离开。
远边又一簇光泛白,入墨成灰。
——
一月后,何屿刚从一户家中出来,一个布衣女子就求他看病。
何屿才入这女子的小院,她就不见了。
何屿感觉诡异,但还是进了屋子。
江湖不成文规定,如果不是杏林有意杀某人,杀杏林者,江湖众人追杀。
也就是说,江湖上的杏林,除了被下手没杀死的人杀了,以外包括被杀那人的亲人、受恩人,杀了这个杏林,都会被江湖上下追杀至死。
杏林救天下人,恩于天下人,被称杏林之人无一不是天下人拥待。
何屿推门,看到屋里的人,傻了。
——
三年后,又有江湖三年一次的“试兵”日。
“试兵”日是各宗门、家族、侠客聚集,招收天才,或在比试中成为天才的日子。
各方面都比。
武功、医术、制毒、机关等等等等。
“试兵”前夕,一个带幕帘的人来报名处。
那人扇着手中木扇来问,
“诶,我瞧兄台无聊,那就劳驾写个名呗。”
“在下姓离,名泺。离痕远去之离,泺水发源天下无之泺。”
——
等距“前”太子降宿造反一事,将近快六年。
此后“新”太子登基,年号改为“馗请”。
降宿只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摄政王位,好闲去在江湖积攒势力。
而今,下一次“试兵”将在殷居宗举行,其宗宗主已死,主事的只有五年前上任的副宗主降宿。
上次“试兵”,新选了江湖第一美人。
这个称号和杏林有同等待遇,只不过一个靠脸,一个靠医术。
美人是男美人,姓离名泺,是个机关术师。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常头戴幕帘,腰别木扇。
只有一点奇怪,离泺师承的机关术师,属于祈玥溶朝家人。
可惜当时降宿没去,没见着这离泺是个何人。
说来也奇,这离泺江湖满地跑,办事看心情。偏偏就是降宿亲自去寻,寻不到。其他人都能行,是请也请不动。
没人敢强绑过来。
谁让离泺还是第一的美人。
谁敢谁就是嫌命不够刺激。
降宿也只是怀疑,毕竟朝存是黑头发的。
最重要的一点,离泺是个和那个祈玥溶朝家的机关术师一样,是一个“刺头”,能气得人上按不得下气。
阴阳起人来,话多得不得了。
降宿就没听过,朝存一句话超过十个字的。
——
殷居宗每初雪时,就办一次雪酒宴。
因为副宗主师父,每次初雪都会饮酒。
宴上喧哗,降宿坐在主位,把下面的一切收入眼底,
一声突兀,叫停了虚伪。
“离泺,离公子,到——”
据江湖可知,离泺没参与过任何宴会。
于是,邀请离泺便是个博名声的过场。
客气点的会留位置,不客气的也就没有。
有两人走入,前面的是引路弟子。
随后的人戴着幕帘,一时看不清白纱内的容貌。
一身黑袍绘着白纹,背在身后的双手抓着把扇子。
朝存微微作揖,声音散漫又随性,和传闻的一样。“得罪,得罪,来晚了。路上雪落了一路,差点就埋路上了。还请,副宗主莫怪啊。哎呀,不知道我有没得酒喝呢,今年的雪真的很值得人赏呢。”
现今江湖中,只有殷居宗无宗主,所以有人以“副宗主”代称降宿。
“离兄来的很巧,请。”
降宿要说的话一改再改,最后只有这疏离的一句。
声音很像,却不是那记忆里的熟悉。
“嗯嗯,没想到还真有酒啊,那就谢过了。”朝存平静地说出欠揍的话,坐到了降宿指的右下边的位置。
朝存一坐就掀了幕帘,眉眼弯着,向降宿作揖一笑。
清秀的容貌被白发包裹着,让人一眼惊艳沦陷。
哄得爱美的女人娇羞又妒忌,也搅得一些男人乱了呼吸。
真的是他。
降宿日思夜想的人。
近六年的平静,降宿的爱意早在一冲一洗间,和了个干净。自以为就算再见,也会稳当地说几句客套话。
没想到却还是犯了贱。
沉寂多年的心再次乱跳,莫名的委屈涌入,降宿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
一杯又一杯,朝存推拒了又一个求他做机关的。
这时宴会有一半了离开。
朝存去望那个空位置。
包括降宿。
他心里自顾笑了笑,借口离席。
降宿走前让人传话,他可以住在这。
朝存面上不显红,谢拒引路的弟子,一个人沿着小道走着。迷迷糊糊间,是一处亮堂的屋子。
朝存歪头,是在不解山顶哪来的屋子。
他走过去,蹲下,手指叩门。
一,一二。开开门。
一,一二。想进去。
敲得规整,就是没人应。
几十次下来,朝存不干了,他也有脾气的。
起身踹门一脚。
“呸!什么破门!”
晃着身子转身离开。
几步后,门开了。
朝存看见的,是降宿衣衫不整靠门框上,直愣愣盯着他。嘴里又念着什么,向他走来。
好像是在说,“离哥”。
“离哥,是你吗?”
距离越来越近,朝存头晕得很。
凭本能,朝存在降宿抱他时推人,忘了用武功。
只知道凑上来的这个身上热,热得他想张口闭口一句问一问皇室祖谱。
而被情药毒得只剩欲望的降宿哪会松手,他只知道怀里的人要推开他,不要他了,
他不喜欢他。
一别五年多,降宿也长高了,与朝存同高。
“别不要我好吗?离哥哥。”
降宿一只手,轻易地摸上朝存后脑,侧着头,要到了他时隔几年的妄想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