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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朝帝都
绵延无尽的高楼华宇、灯红酒绿的辅面街道、华车锦服的帝都贵族.........九陌罗绮、十里珠玑,百年繁华的帝都,果然如烟霞般瑰丽,连缈缈空气,都仿佛蕴着一丝丝骄奢甜靡的气息.........
帝都的黄金地段,矗立着号称“东朝第一楼”的巨型酒楼“朝阳楼”,和华国著名的“落日楼”的清新雅致不同,“朝阳楼”以其极度的骄奢豪华、金碧辉煌闻名天下,当然,其消费水准之令人咋舌也同样天下闻名。金碧为墙、白玉为阶、琉璃为瓦,每一处雕饰,每一处细节,无不穷极奢侈。而朝阳楼也并非只是酒楼,它同时也经营着赌场、青楼、歌舞场等等项目,甚至还有拍卖场,在那里,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想得出来的娱乐项目,朝阳楼无不涉及。但,每一项都是顶级标准,所以,出入“朝阳楼”的不是王候贵族就是高官贵胄。这样的场所,无疑也是探听各种高端机密的最佳场所。
“朝阳楼”里有数座青楼。这些青楼都是东朝最富盛名的风月场所。莺歌燕舞、环肥燕瘦、争妍斗艳,各种风格的天香国色无不囊括。而其中最有名的青楼要数“眠月楼”,“眠月楼”里最美的姑娘当然是崔眠月了。你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问问,东朝第一美人是谁,答案一定是华国纯然公主,但你若问第一艳姬是谁,那绝对非“崔眠月”莫属。相传“眠月楼”原本叫“揽天香”,因为出了“帝都第一艳姬”崔眠月,连”揽天香”都改名了。这位眠月姑娘的艳名可见一斑。
今日的朝阳楼与平常一样车水马龙,华盖云集。
一辆华丽的玄黑底色装饰着精致金纹的马车停在了朝阳楼正门外。
两个清隽俊秀的童子先下得车来,车帘掀开,一位墨衣公子自马车上步下,意态悠然,从容不迫。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下的那刻起,众人只觉呼吸一窒,天地间突然黯下来,阳光与春风仿佛突然全都涌向了他。漫天金辉中,只见他长身玉立,唇角边凝滞着一丝雍雅恬适的浅笑,修长的眉优美地渗入鬓角。一袭黑衣,飘游回转,愈衬出他的修长挺拔。如此丰神朗俊,如此翩翩绝世。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胶着在他身上,而他,却仿佛对一切浑然不觉。扫了一眼“朝阳楼”的巨扁,他移步向内走去。
步入朝阳楼大厅,立即有人恭恭敬敬地将他迎到□□。
跟在那个一身玄色衣服的领路人后面,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他闲适的步法如同在自家后园散步。终于到了一间极隐密的雅间,领路人将他带到一幅画前停下,看着他。这位公子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玉决似的东西扣合到画中的某个部位,再左转两圈,右转三圈,墙上立即洞开了一道暗门。
公子移步进去,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秀童子跟在他身后。暗室里有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等候已久。见他到来,立即向他下跪,口中称道:“属下参见公子。”
黑衣公子缓步踱到正首位的玉椅边,优雅地坐下,向下位属下轻扫了一眼,脸上仍是浅笑淡淡:“起来吧。”
下属被他亮亮的眸光一扫,不自禁地微微一战,立即低下头。
公子随手抄起小几上的琉璃杯,凑近鼻端嗅了嗅,并没有喝,只淡淡道:“开始吧。”
属下立即恭敬汇报:“东朝百年腐败,积重难返,对四邻夷邦频频侵犯边境竟毫无反应。朝中唯一坚持改革吏制、整顿军队的轩辕威大将军被奸臣所害,昨日含冤被斩......”。
公子一手执杯,偶而轻啜一口,双眼似闭非闭,表情雍雅闲适,仿佛在没有在听。
属下见状一顿,公子却淡淡开口:“说下去。“声音中微透严厉与肃杀。
属下一惊,立即继续恭敬答话:“江湖中也风声鹤唳、风雨欲来。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系列灭门惨案,被灭的家族全是江湖里久富盛名的名门世家或是地方巨富。包括中陵兰家、华国司徒家、江南楚家及以经营水陆运输致富的‘陆帮’等。传言凶手非常残忍,每一家都是鸡犬不留......”言此再一顿。
“噢?出了意外?”公子饮荼的动作稍滞,微露兴味。
“是的,公子,我们的情报指出最近被灭门的江南楚家出了一个幸存者,是楚天风的女儿楚婉月。虽然不清楚她是如何得以幸存,但有传闻说楚家灭亡前,楚天风把楚家巨额财宝的藏宝图与楚家独门火器制作方法都交给了楚婉月。”
“是吗?楚婉月啊。。。”端坐在上位的公子纹丝未动,脸上渐渐浮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双眸中机光点点,但转瞬消逝。
属下仰望着这位天人般的主子,心中再次升起敬畏。
“就这些?”
属下想了想,道:“公子,还有一事.......” 欲言又止。
黑衣公子扫了她一眼,道 :“说。”
“嗯,是这样.......最近眠月姑娘.......好象有些情绪,大概想离开.......”
“是吗?”黑衣公子自语般地低喃,以拇指缓缓摩挲着光润的杯沿,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一会儿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荼杯,向身边的两童子吩咐道:“去眠月阁吧。”
绮丽的绣阁,精致的云纹厅柱旁淡绿与浅紫的轻柔纱幔纷飞,华丽而不失清雅;一股沁人心脾的的幽柔花香,飘逸出妖媚与蛊惑气息,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墨衣公子斜倚在一席由青玉雕成、白绸铺底的华丽卧榻上,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懒懒地看向前方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
初时,只是一曲清冷单调的古曲,但在这名艳红摄人心魂的女子袅娜地出现后,鼓、筝、瑟、琴、喷呐、胡琴……迸声骤起,红衣女子翩翩舞起,霎时,天地仿佛旋转了起来、她那一双流云红袖,就像是一双翔鸟的翼翅,划开了空气,悠意翔舞,震慑住观看者的眼眸。
在她的腰际,以一条杏黄似金的纱纺飘绸点缀,雪白的皓腕上,串串银铃随着她的每一个摆动,发出挣琮悦耳的细碎响音,那轻薄又红艳似火的罗纱薄裳,当她亭亭回旋时,罗纱转荡成一轮急速旋转的漩涡,化为朵朵美丽的涟漪,层层叠叠的红纱如雾如云地晕绕开,一扫室内所有的寒冷,带来了无比的热意,娉婷渺渺、姿影绰绰,红艳艳的氛围,似在燃烧着在场者每一丝的气息。
纱裳飘摇回转之际,隐隐约约可看见,在那艳色似火的流云袖后,有张妖冶媚荡却又倾城倾国的面容,她的美,娆艳得不可思议,那样地挑动人心、触人心弦,奔腾四窜的香气直窜观者的鼻尖。淡粉色的香粉轻刷在胳膊颈项胸口处,深红色雪纺绸面料衬出精心打造的如玉肌肤,裹住修长身躯的拖地扇形长裙、皱褶带出的美感无可比拟。
这样的美可叫天下人倾心,这样的舞姿可拧碎男人的雄心壮志,只求呆在她身边。然而黑衣公子的表情却七情不动,仍是淡淡的。
突然乐音激出一个尾音,红衣女子轻轻一回旋,舞姿嘎然而止,而她的身子因站立不稳倒向软榻方向。看得出她在极力向侧倾,避免倒向软榻。黑衣公子左手一伸,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际轻轻一揽,助她稳住身子,旋即收回。红衣女子刹时心湖一阵激荡,感到腰间火燎燎地烧起来。她盈盈看向前方,那个自她十三岁初次见面就入了眼浸了心的男子,那个永远只是对她淡淡而笑的男子。当年的少年已成长,但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眸子仍是一点没变,仍是那么幽暗深沉、广袤无垠,仿佛蕴藏着天下间最深的秘密,又犹有如两只深深深深的墨潭,召唤着她,蛊惑着她,让她从此泅游不出那两汪深潭,那命运的旋涡。即使明知,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一枚棋子。
黑衣公子望向她的目光收回,凝视杯中轻晃的液体,淡淡开口:“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就是这句话.........多年的身陷风尘、屈意欢笑、迎来送往,凭着与生俱来的美貌与娇媚手段,让一个个王孙公子、高官贵胄拜倒在石榴裙下,只为为他探得想要的消息,而.......最终换来的就只是这么一句吗?这样轻轻薄薄的一句啊.......心中刹时泛起微痛,如千万虫蚁噬咬.......
“眠月姑娘,明天,离开这儿吧。”再淡淡一句。
崔眠月一怔,目光中刹那放出夺目光华,可能吗?可能吗?虽然身陷青楼,但多年来自己冰清玉洁,只以舞姿技艺事人,这样的自己,可以心存幻想吗?可以有所期待吗?只一瞬,红衣女子目光中的光华即掩去,可眼眸深处却带著一种隐秘渴望与期待,藏得那么深,却让人看得那么的心疼.
“公子,那.....我以后去何处呢?”试探性的一句。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好归宿,普通女子不都期待这样吗?本来我以为.......”黑衣公子没有继续下去,也不再看向她。崔眠月何等聪明剔透的人儿,岂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本来我以为你不同于他人,你是与众不同的,原来也和普通女子一样啊”。为什么不看我,这样的我,普通的我,不能为公子效力的我,你连看也不愿再看一眼吗?从此我再也不能得你眷顾一眼吗?从此只能远离你的世界?只因为我有了期待有了奢望?所以,你要惩罚我吗?远远地放逐我,远远地隔离在你的世界之外?。。。。罢了,我的一生,从见你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既如此,只要有你偶而的眷顾,只要你那深潭般的眸中偶而印过我的影子,就算是棋子,就算被利用,我也。。。甘了。
“公子,眠月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请公子收回成命。”
“你........”黑衣公子貌似讶然地看向她,眼中迷离飞逝的波光,那是映照了一场又一场白云聚散的深寂潭水,而她早在多年以前便已失足其中。
“莫非公子认为眠月不足以再为公子分忧?\"红衣女子艳丽绝伦的脸上泛出一丝惨笑,却也是那么惹人疼惜,让人心碎。 .
墨衣公子轻摇着手中酒杯,看着透明的液体在杯中轻荡,却怎么也挣不脱杯壁的禁锢。他的眸子深处快速掠过一丝异色。片刻后,才轻吟道:“决定了?”
“是的,公子。”
“那么........”公子举起手中酒杯,递给她,勾起一抹浅笑,黑亮亮的目光凝视着她:“干了这杯酒吧。”
是了,就是这眸光,这清亮却深邃如许的眸光,就是这眸光深处蕴藏的那丝丝朝阳般眩目的温暖,为了这丝温暖,她埋葬了理想,埋葬了过去,放弃了一切,可笑的是,她却连这眸光的主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多么卑微而悲哀的感情啊。一片水光中,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黑衣公子侧首凝神她,片刻后,突然轻轻撩起她的一缕秀发,微微一哂:“我叫丰息,记住了?”
。。。。。
黑衣公子----丰息步出“眠月阁”,向守候在外的属下低语了一句了什么,那人脸上微微泛起惊诧,脱口而出 :“她不走了?” 丰息唇角微微一勾,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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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树林,玫瑰色的阳光有着柔软而感性的线条,光点顺着岩石的棱角砸成许多晶莹的碎片;挺拔俊秀的绿树葱葱郁郁,青草里搀和着泥土的气息;浅香的铃兰轻轻摇曳,愈显出平和柔婉的情态
一辆华贵的马车驶进这片树林,仿佛也为眼前的美丽景致所惑,马车的速度慢下来。
车上的年轻公子懒懒地斜靠在布置华丽的软榻上,意态悠闲,静静地望着车外,似在欣赏美景,又仿佛根本没看入眼。
“砰!”----一声巨响,一件什么东西猛地从树上“砸”下来,砸破了马车顶篷,直直掉入车厢中,而且......而且......不偏不倚,刚好掉在车内公子的身上,把公子半倚着的身子压倒在软榻上!
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入鼻端......丰息吃了一惊,但旋即镇定,立即看清这从天而降压在自己身上的“天外来客”是个年轻的姑娘。那姑娘的脸近在咫尺,白玉般的细致肌肤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长长的眼睫上凝着细细的露珠,唇上染着清清浅浅的朱赤,黑缎般的长发披散了一身......丰息眉锋微蹙,立即想到前因后果,这女子一定是在树上睡觉时掉下来的,而自己的马车刚好在她睡觉的树的正下方。
女子动了动,微微抬起头,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线,眸中一片朦胧,那睡眼惺忪的样子为她的清艳绝伦平添了几分娇憨慵懒的风韵。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再看向丰息。四目相对。丰息锁住她的双眸,缓缓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等着她发作。那女子却突然唇角一勾,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模模糊糊地嘟哝:“倒是第一次梦见美男子呢,还香喷喷的........”说着,头一歪,枕着丰息的胸膛,舒舒服服地继续睡。
丰息怔住。敢情这丫头还没有睡醒,以为在做梦??!而且......居然拿自己当她的“床垫”用了!!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女子突然又坐起来,口中直嚷:“不对呀”,努力睁开眼睛四下环顾,再看看身下的“床垫”,终于慢半拍的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渐渐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但她脸上却不见一丝忸捏尴尬,从容自若地离开身下的男子,离开前还不忘伸出纤纤玉手摸了摸了男子的脸,然后状似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便有如在自己家中一样,大刺刺的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仿佛这种事天天发生一样不值一哂。
丰息慢慢坐起身,看着那女子随意地把长发往后一拨,露出额际一枚以珠链系着的雪月额饰。那双已经回复清明的黑眸如最明亮的星辰般冷清深邃却又婉转灵动,与额际雪月的莹润微光交相辉映,美得如梦似幻。女子也看着他,微微一笑,刹时如春风乍起、冰雪消融:“哈哈哈。。。。打扰公子了。。。。”正要继续说什么,突然眼珠一转,盯上了矮几上的美味佳肴。玉手一伸,就向盘中最大的一只龙虾伸去,口中话题一转:“这龙虾看起来不错。。。。”
丰息动作更快,手一伸扣向她腕上的命脉,同时开口:“问都不问我这个主人就动手,姑娘也太无礼了吧?” 女子的手腕微微一翻,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滑出,去势不变;丰息手一动,改扣为挡,从另一方向封住她的去势;女子手指一拂,再次不可思议地避开他的指锋.........电光石火间,两人手下已交手数十招。两人都暗暗心惊,均发现对方不若表面上那么简单,逐渐的起了好胜心,手下的招式越来越快,内力也越催越强,但每加一分功力对方就好象更胜自己一畴,只得再加一分。两人越打越心惊,越交手越觉得对方深不可测,江湖上何时出现如此高手??这是两人心中共同的疑问。最后两人竟都使出了生平绝学,两手相交,催吐内力,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车厢中的窗幔无风自颤。
车门外早已围着被巨响引来的童子与仆从们,他们从最初看到“天外来客”的惊诧到看到她以公子为“软垫”的好笑再到现在看到她与主人交手的震惊,几个人的心已经在天外地底回游一围天,一个个惊愕得下巴都快掉地下了。现在他们却感到了车厢内逼人而来的凛冽罡气,并在一分一分越来越强!众人只觉呼吸越来越不畅,明明天高地远,却仿佛置身台风风眼处,有随时将殁命于此之感!
半晌后,车厢内的两人对看了一眼,心有灵犀地,两人同时收回内力,两手分开,两人的脸色亦同时回复正常。众人顿觉呼吸一畅。
两人都忍不住再次打量对方。男的一身玄黑华服,丰神朗俊,优雅怡人;女的白衣胜雪,风姿绝世,清艳无双。
丰息雍雅如常,墨黑如子夜的眸子中渐渐浮起一丝思量与玩味,从容地端起矮几上的荼杯,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姑娘好功夫。”
女子眼中一抹机锋一闪而逝,脸上却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优雅的动作,语气略讽:“彼此彼此。” 说着突然一拍矮几,那盘曾引起争斗的龙虾猛的跳起来,其它的碗盘杯盏却纹丝不动;几乎同时,一条白绫如骄龙般窜出车厢,众人眼前一花,白色人影已随着白绫飞掠而过,极快地消失在树林深处. 清越的声音却伴着山涧清泉般的笑声远远的传来:“谢谢公子的龙虾啦,味道象公子的美色一样很‘可餐’呢,哈哈哈.........”
车门边的众人只觉一阵香风拂过,白影已消失无踪,世上有这样的轻功吗?莫不是遇上山妖了吧?朝着白影消逝的方向,几个人几乎把眼珠给瞪出来了。
丰息怔怔地看着那空掉的盘子,脸上忽的勾起一抹苦笑,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喃“这样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