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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坦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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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低语和暗吵,接着门被打开,一个人边走边说:“你还真能忍,我以为第一日后,你会再找我拿药,没想到你却能忍。不过你也好好完成全图,我也算又帮了你。你好好想想,不然,奔马图的面子我会给,但你的面子,我就要讨回来了!”
追出来的果然是凌风,他煞白的面色中又露出一丝绯红,结合刚才的话,让人不禁暇想。
凌风没有追远去的人,但是蓉飞却认出来了,那人不正是南国使者范均吗?
她惊讶的样子,正好被看过来的凌风看到。
于是,两人都僵立在那里。许久,凌风换上笑容,请了蓉飞进去坐坐。
之后,便是从第四天开始,从早到晚,乌练便比平时更频繁的出现在凌风出入的每个场合。不用想也知道,蓉飞和乌练之间真是没有秘密。
于是在第五日终于奔马图绣制结束时,凌风拒接了芮墨邀他一起出席庆功宴的要求,拉乌练回屋,和乌练说了大概。
“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告密?”
“告什么密?”
“预谋铲除异己,不惜和南国官员私相授受!”乌练不假思索。
“噗~”凌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
“没有。我是笑,你既然真地相信我说的,我当年只是为了套刘仁的料,不是叛国,为何如此生气?刘仁本就贪腐,我是为国做好事。”
“我当然生气,你为什么去,去……”乌练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去勾引他?我没有,我开始只是想要和他搞好关系,才成天一起谈天说地,饮酒对歌。我当年哪知道他对我有其它的想法。”
“胡说!一个人是不是对另一个人有意,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我没有胡说,大概是……”
大概是,我那时从一个哥哥身上得到的关爱和温柔太多,以至于我当年以为兄弟间的感情就会是如此浓烈而厚重。所以,现在想来,那样的彼此关怀不是兄弟情,到底芮墨是以什么感情在和我相处呢?如果是利用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吗?如果不是那样,那他对我是-喜欢?
“大概是什么?还有,你的脸怎么突然那么红,你发烧了吗?你这几天太累了,是不是病了?”乌练焦虑地不断问着,而凌风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果然还是,那药的后遗症?”
“不是。”
“你又答应再做一副,难道你还打算继续服那药,让自己可以忍受手的酸痛和颤抖?”凌风笑笑,安抚道:“即便真有瘾,我也会戒掉的,你放心。”
乌练看着眼前含笑的凌风,心里慢慢的无奈。
即使每日像深闺女子一般深入浅出,该来的还是会来。第二幅奔马图快完成的最后一日早上,一把莫名的火,不偏不倚,只是烧了屯最后奔马图的绣线的锦盒。而最后的黑色绣线,正是最后给奔马点睛和绣马鬃的最精彩的部分。
乌练和众官员盯着这莫名的火后的残渣,开始大骂有人不想北国这次出彩,一定是南国人做的,而凌风却冷静的很,他已经猜到罪人是谁,又是谁故意要为难自己,给自己添个不大不小的堵。
玉成见状,要去通传芮墨,被凌风拦住:“无妨,我自有办法。二世子难得好些,不要打扰他了。”
“你有什么办法?这次是因为奔马图名声大躁,笛王庙各处都在出品自己的绣品,所以一时间彩锻和绣线都卖断了货了。这最后的黑线,可是好货,丝滑黝黑,比头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专门是为了马鬃和点睛之用的,还是昨天好歹存下来的,为了给今天准备,专门放在这仓库的锦盒中,结果竟然这些兔崽子竟然狗胆包天,敢烧我北国的仓库……”
平时文绉绉的老学究们,竟然都开始不熟练地骂起人来,让凌风哭笑不得。便又嘱咐玉成和安抚住各位官员后,和乌练离开。
乌练悄声问道:“可是那范均搞得鬼?”
“都尉聪明啊。”但说着,凌风略一思忖,却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
凌风转头看向乌练,嘴角洋溢着自信又傲气的笑容:“笑,是因为:无论他本意是私仇还是别有任务,但是这次,他反而帮了我一把:笛王庙今天过后,必定一鸣惊人。”
凌风摸了摸发髻,转身而去。那惊鸿转身和豪气无比的言语,惊得乌练一时愣在那里,心里漏了一拍,忘记了呼吸,只是默默看着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凌风就坐后,扫过全场,看到最前排的范均正盯着他。
“哟,我听说仓库走水,偏偏就烧了今日的绣线啊。陆大人,这今日的奔马飞鬃还飞的了吗?”
惊闻此事,周边立刻炸开了锅。凌风并不在意,只是微笑不语,将昨天的绣卷潇洒的一抖,偌大的卷轴便顺着台子甩开。接着凌风利落的研磨点笔,开始最后的绘画部分,寥寥几笔,按照他脑中的方案,需要补足和修正的地方一一补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也许是凌风的动作太过洒脱潇洒,也许是落下的笔太过轻车熟路、实力非凡,又也许是他的笑意太过自信和从容,刚才的质疑声逐渐又变为赞叹。
凌风不屑地抬头看了一眼范均,范均一脸“我看你接下来怎么办”的得意,果然罪魁祸首非他莫属,但是没有证据,即使有也不能在南北开埠的时点对南国来“助阵”使者发难,范均也算算无遗策。
一扭头,却看到脸色好了很多的芮墨匆匆赶来。他风风火火地坐在离凌风很近的地方,投来一个眼神,凌风赶快收回了眼神。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个微微的颔首示意和既有埋怨,又有安抚的坚定眼神,应该是又想好了什么后招了。玉成不好意思地看了瞪了他一眼的凌风,躲到芮墨身后。
“各位,今日奔马图,一是为了庆祝笛王庙开埠,二作为礼品送于南国使者,以示两国官员交好和通商的信心。所以,当然需要更有心意。”
话音一落,只见凌风将自己的发髻松开,一头乌黑的长发倾落。他利落的拿起剪刀,毫不犹豫地便剪断了长发。在台下的惊呼声中,他将长发整齐放置一旁,飞快的穿针引线,将一根根长发绣到图中,调整到对应长度,一根一根……
没有人说话,人人张大了嘴,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一个时辰了,市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彻底堵死了。却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样,人人的眼球都盯着凌风手中的发丝上下穿梭。最后一根时,正好,点睛。大功告成!
凌风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本来的长发都不能及肩了,但是此时的他,顺着落日的余晖,像是镀了一层金边,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不敢直视。
“以发丝刺绣,一乃头发保存的时日长久,而人的头发同动物的毛感也更接近,用来刺绣立体感更强;二即头发异受之于父母,也对每个人珍贵异常。陆某人虽幼时失去家人,但承蒙北国主君和世子厚爱,得以有所成就。因此今日借此机会,希望两国可以百年交好、商埠昌盛不衰。”
台下的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赞叹不绝。
凌风没有理会范均,想必他此时脸色不会好。他回头看了一眼芮墨,在那熟悉的炽热的笑意中,却看出一丝懊恼。当然,那眼神中的犹豫转瞬即逝,芮墨在凌风离场时,便被围住。
虽然凌风突然很想要听到芮墨的一句“风儿,你真棒”,但此时,他若上前,必然被众人拦住,他实在没有精力了。但不用听也知道,身后的芮墨一定又开始了他和一众官员此起彼伏的官场话……
凌风坐到自己房间的位置上,刚长长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水,门外就开始热闹起来。一阵阵话语声后,乌练和蓉飞走了进来。
“蓉飞姑娘原来还没有走啊。”凌风笑道。
“你今天真的太厉害了,我又喜欢上你了,怎么办。你不要那么好,不然我怎么找婆家啊。”蓉飞姑娘一看真的是兴奋极了,竟然说了这么大胆的话,凌风差点被水呛到。
“哈哈,你别紧张,我就说说。我知道我不可能的。但是,你知道吗?我刚才在门口,看到无数要登门拜访的,要不是被乌练挡住,估计你现在连水都喝不了。”蓉飞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反倒是乌练坐在一旁,只是一直看着凌风,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杯水一杯水地喝,像是喝酒一样。
“……乌练,你说呢?”
一直走神的乌练,被蓉飞点到,才回神说道:“哦,对,很~厉害,非常厉害。”
“哟,少见啊,也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啊,哈哈~”
“我哪有~”乌练嘟囔了一句。
“好了,我们赶快走吧,让凌风赶快休息休息。不过,相信我,经过今天,你陆大人的仕途,一定一帆风顺!”
“承蓉飞姑娘贵言。”凌风笑着送客。
看到乌练刚才的失神,又想到了芮墨眼中的那摸懊恼。他在生气吗?气什么?
但没等有时间细想,一个人影又悄声推门进来,迅速掩了门。
本以为会是芮墨,却不想来人让凌风大吃一惊,是范均。凌风也微微有些不爽。
“范大人,今天的功劳还没有领够吗?这天色不早了,你如此悄声无息来这里,不怕我将你当刺客拿下?”凌风眉头一蹙,不露声色地说。
“哦?看来你什么都猜到了,但是你的把柄和你的‘猜测’相比,你觉得哪个更重?”范均慢慢走近凌风,眼中炽热而笑意盈盈。
在范均马上要近身贴上凌风时,凌风起身一躲,闪到一旁,轻盈得像一只兔子。
“范大人,你如何肯两清,不再追究,不妨明示?”
“哼,”范均看了一眼闪到一边的凌风,伸手在他刚喝过水的杯子上摩挲了一下。扭过身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眼睛落到了床榻上。接着他便毫不客气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上:“当年你饮醉,还睡在过我床上。想想当时,我还真是对你礼遇有加,绝没有失礼过。”
“……所以,我才敢坦荡地问你。我也相信,范大人胸怀宽广、识得大体,绝对不会做有损两国关系的事情;如果还能对小弟心存些怜惜,就更感激不尽了。”
“你觉得我识大体,却还离我那么远说话?”范均手撑在床上,拍了拍。
“.…..”
“你还说自己坦荡?”
在范均的笑意中,凌风叹了口气,也走上去,干脆地坐在一旁:“好了,说吧?”
范均伸手去捉凌风的头发,却被凌风闪开。
范均悻悻地收回手,笑道:“可惜了那一头长发了,我之前可喜欢得很呢……哎,如果你不是你,或者说不是今日最后惊鸿一瞥的你,我也许就放弃了,毕竟我一个世袭的侯爷,想要什么美人没有呢?但是现在,你和芮二世子,如天上游龙,强强联合,让我~好看不惯呐。我本来只是喜欢有趣、新奇的玩意儿,四处走走游游,闲散惯了。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平白当冤大头。”
“当时虽然结交范大人的目的有它,但是想要交心的心情却并无作假,天地可鉴。”凌风郑重其事。
“哦~”范均的手揽住凌风的腰,见凌风一僵,范均手上又加了些力,将他贴了过来。“你做的事,都是为了芮二世子吧?但后面,他不是对你撒手不理吗?你何苦又跟着他。”
“之前的事情,只是我一人立功心切,和其他人无尤,范大人切莫听信闲言。况且,我用错了方法,得到该有的惩罚,也怪不得他人,不是吗?”
凌风不露声色的将范均的手挡开,没想到却又被范均拉住了手:“如果我能得一人,如此一心一意对我,我一定不忍伤他分毫……”
凌风用力将手抽走,范均却又靠近了他耳边:“你和芮二世子,不可能的。我不希望是一件;但你们那天王老子,也不会允许,这又是一件。你越是想要和他并肩而立,你们却会分得越远。”
凌风本来直挺着僵着的脖子,不断往后靠。听到这里,却凑上前几分,不解地看着范均:“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你和芮二世子好而已。”
“我们~没有你想的那样~”
“这样?”范均趁凌风近在咫尺,轻轻靠过来,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得意地笑了。
“你!你何苦呢?我们不可能。你就算看中了我,难道能娶我回去,不娶妻纳妾?”凌风懊恼地挣脱开范均,站起来大声道。
“看中你?亲了你一下就是看中你了,就要娶你?那我问,你和芮二世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凌风涨红了脸:“你不要乱说。”
“好~我承认我是喜欢你的。那芮二世子又能够娶你吗?他的身份比我尊贵,和他在一起,你愿意永远不见得光?”
凌风感到头上血丝不断跳着,一股愤怒涌上来,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向何处发泄。他只能徒劳地大声道:“你和芮二世子没有你想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是储君人选,而我只是他的手下一员,仅此而已。你又何必臆断!”
“真的?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南国。我保证,我愿意不再娶妻纳妾,以后只宠你一人。”
凌风无奈的“你……”字还没有出口,却见门口又进来一人。
今天什么日子,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排着队来凑热闹!但看到来人时,凌风却突然哑声。
“呵,陆大人的屋里好热闹,南国官员这么晚了还坐在你床上,谈弄风月,好雅兴啊!不知本世子来,会不会扰了两位?”芮墨虽笑着,但是感到他语气并无善意。
“我……”凌风有些懊恼芮墨充满揶揄的笑。
“陆大人虽然对本世子无意,但是本世子可是一直爱慕陆大人已久,所以,不惜动用一切力量,也要阻止大人离开我。所以,范大人,怕是对不住了。如果你我想法一致,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打败你!”芮墨突然眼神中笑意一收,顷刻一股寒意便袭来,双眸深不可测。
范均一愣,转即笑了:“罢了。我本来是好意,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收,那只能说:可惜了。”
他转身一作揖,笑着转身离去,但当要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陆大人,无论你我关系为何,我还是那个采和君,希望你一切好罢了。我刚才说的,绝无恶意,还望留意。”说罢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