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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劫 ...

  •   “陆凌风!这才刚刚封了官,御史大夫的座位还没坐热,你就想翻天了不成!”
      “哟,黄大人消消气,即使我还是先前一个小小学士,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证据确凿的折子,我当然要给主君过目了。”
      “你装个屁,什么证据,根本就是你写的,你陷害我,我死了你也别想好活!”
      “哼,怎么,大人也知道这罪名,理应死罪?”
      “你……你……”
      “我说错了?黄大人平时作威作福、骄奢淫逸就算了。但这几年刚刚大战结束,百废待兴,正是国库空虚之际,你却把修路建道的银两收为己用!”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冷酷中竟有些邪魅。他靠近发抖的另一人,凑近耳朵道:“黄大人,这次我可牺牲不小,才收集到你的罪证。栽在我手上,这次,不亏。”
      “你,你无耻!”
      “我无耻?你贪的钱一文也没有到我这儿,我做我臣子谨言本分,请问黄大人,我无耻在哪儿?反倒是,你看符大人就聪明得很,明明你入仕的推荐都是他做的,但近些年,明里可是和你干干净净。瞧,直到现在,这不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嘛……”青年瞥了一眼旁边一个一言不发的黑面男子,继续道:“就是不知道,他可否收到这亏空之款……”
      面色黝黑的精瘦男子看了一眼年轻男子,面上丝毫没有怒气,缓缓发话道:“呵,陆公子年少有为,真是大臻之福。既然,我们不是在顺和殿上奏,而是在这御书房闲谈,那我便说一下:我和黄大人仅有同乡之谊,再没有其它,清清白白。你们说的事,就不要带上我了。况且,这里毕竟是主君下朝后待的地方,我们等也等了很久了,想必主君不想见我们。不如,就先撤了,等主君有空时,再议?”
      突然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却立刻让御书房几人面容失色:“不用了!刚才朕都听清楚了,折子朕看了,黄唯就交给刑部。其他人等有何干系,让他们去查吧……”
      “主君!主君,臣冤枉啊!”边喊着,黄唯一手揪住旁边直立不看他的符大人,却被符大人简单粗暴地将衣袖抽了出来,不置可否。
      “朕累了,浩儿刚才在里面也已经说了很多了,再听一遍你们多说也无益,说清白的,自己去找证据吧!”说罢,这个毫无情绪的人,一甩袖子,径自离开。

      悠扬的琴声传来,弹琴之人技艺高超,稍改了几个弦音,轻快的音符便立刻传递出弹琴人的好心情。
      墨云静静走近,偏头倾听,本不愿打扰,却不想弹琴的主却耳力极好,立刻停下手里动作:“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我亲手沏的茶,你不喝?”
      墨云微微一笑,坐在桌前,抬手接过递来的温度正好的茶,看着眼前人道:“正好,配着我特意让骠有梅楼给你做的红豆糕。风儿今天心情如此好?”
      “墨云,主君最后一句说:让他自证清白,这便应是相信证据了!”凌风得意一笑,本来俊秀冷酷的脸上,竟似骄阳般耀眼。
      “是,风儿苦肉计都用了,和芮允浩这一仗不能不赢。”
      “你说,那符扬,这次有没有可能连带?”
      “符大人老谋深算,怕是早就铺好了后路,此次最多也就罚些俸禄,让他户部之后不要任人唯亲;反倒是刘丞相,毕竟是岳父,反而会牵连大些……”
      “刘仁那个没用的缩头乌龟?太好了!不过墨云你放心,就算他这次不倒,等我下月弱冠日过后,再收拾他不迟。”
      被叫墨云的人面庞温润如玉,鼻梁高挺,说话温文尔雅,只是眉宇却若刀削,增加了一抹凌厉之感。此刻,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立刻暖意十足:“这次辛苦我风儿了,既然又快到你生日。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常回来住~好不好~”
      “不可。”
      “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了。你有什么是我想要,还自己拿不到的嘛~”凌风撅起嘴。
      墨云愣了愣,神色稍厉,但转即又轻声道:“你虽得荫于家族才升上御史,但下月秋风起时就做御史两年了。搬出去时,不是说好了,以后就是大人了,不能任着性子来……”
      “可你是我墨哥哥呀,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你这院子的味道。我的性子,也只在你面前这样。”
      “你……”墨云看到笑得灿烂无比的凌风,欲言又止,转问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还总叫我墨云。墨云是你取的,我本名只是芮墨。你要担心觉得二世子生疏,为什么不叫我墨哥哥?小时你总是这样叫的。”
      “我不要~”
      “为何?我不比你年长几岁?”
      “不要就不要!”
      “那切记,外人面前,风儿要……”
      “啧,真没意思。我走了,等你刑部好消息!”
      “记得上药,你那伤口要再一个多月才好全,生辰前都不可随便牵动……”

      大臻帝国的大一统局面刚被打破才不到五年,现三分天下,与南国、洋国各占地为王。这一战从开始的零星战争到全面爆发,历经近5年,各地几乎生产停滞,百姓疾苦,大批活不下去的人,只能自卖为奴,或者被家人卖为奴。而这些奴隶又被征收到边界修路建桥,而这些奴隶有时逃亡流窜,导致边界处流寇不断,又添动荡。
      大臻所在地处北方,被其它两国称为北国。北国与洋国关系一向恶劣,边界战事时有发生,民生更加凋敝,几乎没有通商;北、南两国关系略好些,两国交界处,南国已经建了一个八方集,专和北国通商,迅速发展起来。而工部尚书竟在此时将北国修葺边界的银两收入自己囊中,南、北一相对比,南国边境处路路畅通、人丁兴旺,一片欣欣向荣;反观北国边界处,百姓房屋、道路仍然许多破损未修。此消息被巧妙的润色后,传到北都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正是此时,一封匿名信件和证据被寄到北都城一座落成仅仅两年,名牌都还尚缺、仅靠红木精雕体现出御史府气魄的陆府,由年纪轻轻的一个新星,揭开了工部尚书大人贪污腐败和与南都商贾私相授受的消息。一时间,民生怨道,最后工部尚书黄唯被问斩,全家被发配和边疆,连刘丞相的女儿,也就是黄唯的妻子都不例外,总算安抚民心。
      而借此机会,前丞相之子,18岁时即被破格封为御史的陆凌风,仅仅两年时间,便检举有功,一时间无人不知,皆道少年英雄。加之这陆公子,虽然为人不苟言笑,却玉树临风、身材挺拔、清秀俊朗,立刻成为无数女子心中良人。是以每每车辆出入,民众赞不绝口,礼遇有加;而遇到的女子常常脸红遮面,不好意思的偷偷瞄他,因此媒人也络绎不绝。
      管家陆叔喜上心头,常常跟着凌风问东问西。
      “陆叔,你可不要乱说,我还未有婚娶打算。”
      “我可没有乱说,前几日,就是这位顾大小姐,站在门口好几次,见到你就脸红。要不是你总是板着脸,她不敢上来说话,说不定早就熟识了;但看那神色,可真是看上你了。哎,要不是你爹娘当年从洋国主君手里救下主君……”
      看到凌风瞪了自己一眼,陆叔赶快转口:“啊,齐王……哎,从芮齐手里救下主君,行了吧……总之他们也不会死那么早。结果,家里只有我这个读书不多的远房叔叔,也不至于你现在都没有人照顾。有时想想,他们要是没有救主君,自己就不会死,但是他们救下主君,后来才有了这五年多动荡,大臻也现在三分天下,一切都也说不好了,哎……”
      “行了,陆叔!北都城不比你之前在乡下,人前说话要当心些才好。还有,我既然仕途刚上正轨,自然报效主君为大,其它便是想也没有想过。”
      “你说,你之前在二世子府邸,理应相熟才是。他怎么也不帮你找些媒人,哎。”
      “在世子府,我是客,主君看我一家忠烈,赐我伴读;又因年少,所以借住而已,别人屋檐下,要处处小心还来不及,哪来得及要求其它。”
      “我和你虽然是远房亲戚,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这个没文化的叔,但是我们毕竟是陆家最后的血脉,以后叔叔婶婶一家,我们来给你张罗。”陆叔一憨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惹凌风无奈摇头,微微一笑。
      家人……父母的印象已经淡了,现在离家人最近的印象,就只有一个和他一起长大,陪伴了近十年的墨云了。但墨云不是像父亲一样凶巴巴,或者像母亲成天过度关爱,而是像是一个可以和他一起玩耍的大哥哥,当然,不知不觉间,墨哥哥成长了,从第一次凌风在墨云18岁生辰大典上,见到墨云身形挺拔,穿戴雍容华贵,说话掷地有声,百官期待时,他被震惊到。虽然在打战时,已经有墨云飞快成长的影子,但那次,凌风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跟不上墨云的脚步了,也是从那日起,不知为何,他不再叫他墨哥哥。

      “陆大人,这北都城风头无两的,可当真是大人呀。”是日,一众人退朝时,刘丞相满脸堆笑上前和陆凌风打招呼。
      “丞相,不敢当。凌风还要多谢大人给机会,才能为主君分忧。丞相大人以后,也一定多多给些工作我做,这样我才不辜负主君。”凌风微微一作揖,露出一丝笑。
      “但是,这几日,陆大人可知为何主君几日未上朝呐?”
      “哦?刚才不是说龙体不适。难不成丞相知道其它原因?”
      “这,老夫的确听到一二,但是,这事情,大人不知道?我以为二世子会透露点风声给你。”刘丞相皱起眉头,故作思索。
      “哼,二世子与我也并没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若真是机密,自然不会告知我。难不成大人想说二世子结党营私不成?”
      “误会,老夫绝无此意。只不过,这次,你的身份,可能会威胁到他,他自然不愿跟你说了。”
      陆凌风突然立住,后面的刘丞相差点狼狈地撞到他身上。凌风半拉住他,半不耐烦地甩到一旁,邪魅一笑道:“这些毕竟也是皇家的事情,旁人随意猜测,瞎操什么心呢。丞相大人百官之首,应该有为首的样子,说的这些话像什么样子,大人说是吗?”
      凌风说完,没有等刘丞相回答的意思,转头就走。而留下的刘丞相,脸色逐渐变冷。

      凌风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墨云,便被大理寺“请”了去。
      当他手上被链子拷住,拉起来时,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但这一拷一拉的姿势看来,至少是要挨鞭刑了。
      阴森森的水滴的落地声不知从哪里传来,衬托出极度的安静,而偶尔远处深远的一声惨叫,让凌风不禁感到一阵凉意。
      一个脚步声踏水声而来,一袭玄色官服衬出高瘦精壮的身材,随之映入眼帘的,是手中握着带荆棘倒刺的鞭子。来人是大理寺卿于裕,凌风还在墨二世子府时,还算相识。
      而当时认识的此人,每次都用客气温和的笑脸相迎,柔声相唤,与此时的一脸冷漠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像是带着一张不会动表情的面具,于裕盯着凌风的眼睛。不知道他想要找到什么情绪,却迟迟没有找到,于是于裕只能不易觉察地微叹一口气,道:“陆大人,今天到这一步,并非我所愿,但望大人配合,少受皮肉之苦。”
      “我自问没做欺君罔上之事,自会配合,希望不要被居心叵测的小人得逞。”
      于裕皱皱眉头,仍冷冷道:“那太好不过。我要问:黄尚书的检举信,我知道是你左手所写,大家是聪明人,也不需要装了。你认是不认?”
      “就因为这事?谁写有和所谓,他的罪行千真万确,没有上奏的那封,也有一堆其它的。”
      “好,这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我换个问题。用同样的方法,你还写了什么东西,给其他什么人了?”
      “……于大人,什么意思?”
      “你知道主君的什么其它事情,并且写了一封信给了别人…..我说的已经太多,这件事,谁都保不了你。你不如早交代。”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刘仁给你什么好处,还是符扬?想要陷害我也要把话说清楚!”
      “我刚才说了,我很是心疼大人,希望你少受皮肉之苦的。但大人这样装傻,可就没意思了。再说,我来审你,自然二世子也知道。他都护不了你的事,当然不会是为了刘丞相,或者符大人。事情涉及到主君,做了这件事,你就真活不久了……”印象中的于裕,从来没有这么阴郁的表情,一阵寒意不禁袭来,凌风突然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突然开始入狱后从来没有的担心。
      两封信摆在面前:一封便是之前证据确凿检举黄唯的信;而另一封信件,让凌风立刻目瞪口呆。上面竟写着主君多年前,曾和一名宫女有一个私生子,而那私生子正在南国。信中人信誓旦旦的承诺,如果南国接应之人可以将那人找出并且交给自己,便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两封均无署名,而第一封是出自凌风。
      当时的他,当然是认为做了一件揭发腐败的好事:各项证据确凿,只需一个前因后果书写的足够清晰的告密函,作为导火索而已。所以,他没有想要避嫌,只是象征性换了左手书写。知道这事的人,只有墨云。当然他也知道,无论阅人无数的主君还是于裕,其实稍微想一下都能猜到。然而,第二封信,他却见都没有见过。可是却因为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第一封信,而无法解释。
      如果信中的主君八卦为真,自己挟持世子,是要做什么?暗地扶持皇子?威胁主君?还是,让南国威胁北国?这些的结果,自己一个都承受不起。
      “第二封信,是和上次一样,在上奏的折子中找到的;那么巧,又是匿名,字迹还一样。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说到这,于裕语气突然变温和:“你就算是得罪了什么人,被诬陷,也要告诉我多些前因后果。这样,我也才能去查,给你些回转的余地……”
      于裕上前,抬手到凌风上衣的系绳处,故意慢慢地有些暧昧的将凌风上衣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
      “住手,你要干什么?”
      凌风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在于裕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用手拨开衣襟,手从胸部滑落,触到紧致腹肌上的那道殷红的刀口时,凌风仍然忍不住被那只手上传来的凉意激起一阵颤抖。
      “陆大人自幼跟着世子,鲜少习武,果然是细皮嫩肉。但这不拿刀枪之躯,却被刀枪所伤,实在令人惋惜。而信上说到的,不单是你腹部这一道刀的位置,还说了它是怎么来的。如果是假的,那我就算全员出动,踏遍南国,也会帮你找到信中所说南国这位大人,让他作证。你们自然不认识,这不就清者自清了吗?”
      “.…..”
      信中指认道:凌风去到南国打探消息时,被南国一位出使过北国的使者猜出身份,逃出时被侍卫所伤中刀,且被关入牢中。后面究竟承诺了什么,竟让那人卖出情报还放了自己,不禁引人遐想,此比交易,一定不简单。而事实是,中刀之前的事都是真的,却没有后面的私相交易之事;而他去打听的,正是黄唯贪污之事。
      明知是陷阱,但这招移花接木做的太好:自己初春那几月称病在家,却为何出现在南国?为什么告发太子亲信黄唯的证据,却是一个御史大人冒了生命风险得来的?自己表面与黄唯并无瓜葛,为何要将他拉下马?真真假假,他无法解释;而一旦解释,势必带出芮墨,臣子为世子卖命,是当今主君的大忌……
      看到他一言不发,于裕面色突然由晴转阴:“荒唐!你那几个月真的在南国?”
      “不,不是。主君这件事,我毫不知情!”
      “证据呢?南国那个人证是假的,是吗?只要你说是,我就去查,挖地三尺,就算得罪南国,我也一定将那人揪来北国。”
      “……”
      “原来,竟然真的有南国使者的事……你知道这件事一旦坐实,你不死也去半条命。你现在胆子大了,为了芮墨甘愿做这么危险的事?还是,这是他让你去做的?”
      “我从来不知主君的事,千真万确。至于墨二世子,他与这件事也没有关系。”
      “陆凌风!你现在还有空维护别人……”于裕瞪大的眼睛里一片通红,透露着说不出的气愤和厌烦:“你不要后悔!”
      凌风感觉到于裕的鞭子一遍遍落在自己还没有痊愈的身上,于裕的鞭子好像带了风,每次落下都带起一痕血肉,而此时的于裕,却像是带了某些奇怪的情绪,鞭鞭用尽全力。二十鞭后,冷风背部已经一片殷红,知道凌风快要晕过去,于裕好像才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满脸悔恨却愤怒,冲上来查看他的情况。
      墨云知情,让他出面担保自己吗?但是主君会信吗?
      当他被链子锁了手脚,扔到大牢一角时,听到于裕一声叹息:“谁也救不了你。如果不是这件事,就算芮墨甩手,我念在旧情,或者会救你……自求多福吧,你明白了吗?”
      鞭子上的血一滴滴落到地上,陆凌风声音微不可闻:“这件事,不要牵扯到他。”
      意识越来越远,凌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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