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塔》焰升

3、第 3 章

　　然而车子来到的地方并不是陆凛泽新房子的小区。
　　“不是说回去吗？怎么来超市了？”林景炽问道。
　　“再买点菜，今天留下来吃个晚饭吧，也不早了。”陆凛泽一边回答，一边找着停车位。正值元旦，超市人流量也大，最后还是陆凛泽瞅准有人来取车，等那辆车走了才有的停车位。

　　陆凛泽推了辆购物车，直奔食品那层楼，林景炽则乖乖在身后跟着他。
　　超市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还挺热闹，各各推着的购物车里的东西都不少。陆凛泽脚步很快，先是直抵禽肉区，挑了些牛腩、鸡肉，还要了条鱼让人收拾好了，然后去挑了些菜，林景炽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买，葱姜蒜、番茄、土豆、青椒、青菜……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像青菜的绿叶菜，零零碎碎的就已经不少了。

　　“你有什么水果想吃吗？”买完了菜，陆凛泽扭头问他。
　　林景炽愣了一下，想了想，“没有，都可以。”
　　陆凛泽点点头，推着车继续往前走，脑子里想着当季的水果都有哪些，哪些是比较甜的，林景炽吃不了酸。

　　路过草莓摊位的时候，超市的大姨一脸慈祥地冲陆凛泽两人笑着说：“小伙子来买点草莓啊！看这大草莓，可甜了！”
　　陆凛泽推着购物车的脚步停下来，看了看货台上摆着的鲜艳火红的草莓，个头是不小，看着不错，大姨看他停下来看，赶紧拿了一盒让他看，“这草莓可新鲜了，刚来的货！”

　　陆凛泽扭头要问林景炽，林景炽本来在四处张望，观察着周围的人群。他一直有这样的习惯，很喜欢观察周围的人和事，有趣的会加到自己的影片里。
　　远处有个小孩正在跟他爸妈耍赖要买什么东西，小孩爸妈不肯，小孩就躺在地上撒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景炽看得出神，陆凛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一幕，轻轻笑了笑。

　　听到笑声，林景炽收回视线去看陆凛泽，陆凛泽带着未消失的笑意，问他：“草莓可以吗？”
　　林景炽微微点头，“可以。”超市大姨听罢就给他们挑了一盒放到了他们的购物车里，“拿这盒，这盒好……”
　　林景炽没说有什么想吃的水果，陆凛泽后来干脆买了盒果切，省的再去纠结，这人说的什么都可以，实则挑得很，吃的不满意的话心情都会写在脸上，但又会耐着性子全都吃掉。
　　……
　　往购物车里放了瓶橙汁跟一扎听装雪碧后，陆凛泽清点了一下买的东西，感觉差不多了，可以去结账了，推着购物车准备去收银台的时候他又突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想转身去问林景炽，可没等转身，就被人撞到了后背，林景炽在低头看手机，没看路，没注意他停了下来，就撞他身上了。

　　“对不起啊，没看路。”林景炽不好意思道，收起了手机。他刚在看手机上刚拍的照片，拍的是超市里各色的人，这些很日常的画面在他眼里却是很新鲜的。
　　“没事”，陆凛泽随即问他原本要问的事，“要喝酒吗？再买些啤酒什么的吧。”
　　林景炽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陆凛泽就推着车往酒水区走去，林景炽跟着他过去。陆凛泽在货架前站定，拿了几罐百威，感受到林景炽过来，冲他说，“你看你喜欢喝什么拿几瓶吧，家里只有几瓶别人送的红酒和白酒，没别的了。”现在自己家里不像林景炽家里，总是有很多酒，什么伏特加朗姆威士忌的，还可以自己调酒，他平时不怎么喝酒，酒量也不好，所以家里没有。

　　林景炽随便挑了几瓶，就冲陆凛泽示意自己好了。然后陆凛泽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去，林景炽亦步亦趋地跟着，结账的时候他想来结，但是被速度更快的陆凛泽拦下了，他只得帮陆凛泽一起拎了东西往停车场去。
　　把东西都放进后备箱，林景炽走到副驾驶刚要打开门，忽然听到车子急刹，一个女人大声尖叫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接着是一个男人打开车门下来骂骂咧咧地嚷嚷，“什么玩意！哪里来的畜生？滚远点！去去！一会一轮胎轧死你……”
　　林景炽往那边看了看，弯腰在后备箱把东西都放好的陆凛泽也已经直起了身往那边看了过去。

　　是一只猫，躲在了车子下面，车子一发动被吓了一跳跑了出来，又把人给吓了一跳，然后就被骂跑了。那男人骂完，见猫已经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就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兴许嘴里还在骂着刚刚吓人一跳的那只猫。
　　陆凛泽扭头去看林景炽，林景炽感受到视线也回看他，还没两秒就又移开了视线。
　　“要去看看吗？”陆凛泽问他。
　　林景炽有种说不来的感觉，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去了吧。”随即，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景炽坐上车就扯了安全带给自己系上，静静坐着等陆凛泽进来开车走人。可等了好一会儿，陆凛泽才打开车门上车。

　　从停车场到外面马路上，陆凛泽开得都很慢，像是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似的，感觉跟在后面的那辆白色小轿车都不耐烦了。
　　超市那栋楼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林景炽看着窗外的人群出神，怎么这么多人呢？他想，兴许是在北欧那边待得有些久了，回国看到街上这么多人，总感觉不适应。

　　路上很堵，车子走走停停，天都快黑了还没到家呢。车上从超市停车场出来就保持着一种沉默，他们都没讲话，陆凛泽专心致志开着车，林景炽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发呆，思绪在清冷又多彩的雷克雅未克的大街与国内简单却热闹非凡的马路上之间来回拉扯。在等一个红灯的时候，陆凛泽开了口。

　　林景炽正盯着窗外看得入神，交警在教育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大爷，大爷自己戴了头盔，但是没有给后座的孙子戴，还闯红灯。交警苦口婆心地劝导着大爷，说“大爷你这不行啊，怎么能只顾保护自己呢？孙子也坐在车上啊，也得戴头盔啊……”其实大爷头上的头盔一看就是应付检查的，薄壳一个，也许安全作用还没保暖有效。大爷只是呵呵地陪笑，说忘带了，还急着回家吃饭，往后不会了什么的……小孙子坐在后座只顾啃鸡腿，满嘴流油。

　　“我去看了，没找着，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有可能也不在车库了，那边有个安全出口开着。”陆凛泽说。
　　林景炽转头看着他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接着看窗外。绿灯亮了，林景炽看不到了那对爷孙，就在窗外找别的看。陆凛泽往他那边瞅了一眼，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然后专心开车，直到回到家也没再出声。

　　陆凛泽没有顾及地按了密码，林景炽偏过了视线没有看，陆凛泽却开口说出了密码，“039179。”
　　“唔？”林景炽疑惑了下。
　　“039179”，陆凛泽重复着开了门，“密码，你要是不急着接猫，就先让它在这儿吧，你可以随时过来，等它……”陆凛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等它乖点，再把它接过去也不迟。”
　　林景炽点了点头，走进了陆凛泽开着的门。

　　一进门，林景炽就迎上了站在入户鞋柜上探头的影帝，影帝一看到他，忽地就跳开了，林景炽不禁再次心口一堵，吐出一口浊气。他有点想抽烟。
　　陆凛泽在旁边看着，也很是无奈，这偏偏是只猫，要不尝试跟它讲讲道理？

　　以前一起在家的时候，做饭都是陆凛泽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林景炽也问过要不要帮忙，但是他也实在不会什么，陆凛泽就让他去等着吃了，毕竟还是自己来比较快。但这次陆凛泽没让林景炽干坐着，而是给他安排了任务，把要炒的菜拿了出来让他先去洗菜，自己则开始切各种肉，陆凛泽习惯把所有食材都备好再做，不会手忙脚乱。

　　林景炽认真细致地洗着菜，陆凛泽则是在菜板上切肉，把鱼片了一下腌起来，牛腩切块、鸡胸肉切丁……切着切着他突然想到冰箱里的饺子，之前爸妈来的时候包了很多，在冰箱冻着，鲜虾、三鲜、香菇……好几种呢。跨年要吃饺子吗？好像重要日子都吃饺子吧，主要是那饺子挺好吃的，林景炽之前还夸过，他在国外这半年，应该不怎么能吃到饺子吧……煮一点吧，正好当主食了。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到冰箱把各种馅的饺子都拿出来一些先放外面，以防等会儿忘掉。

　　林景炽看他拿出了饺子，愣了愣，恍惚了一下，现在是元旦不是春节，但他有一种过年的感觉，外面辉煌的灯火，热闹，饺子……也可能是因为一起家里吃饺子一般在过年的时候吧。
　　陆凛泽感受到他的目光，开口道，“煮饺子吧，就不再做主食了，正好上次我爸妈来包得多。”林景炽点点头，接着洗菜。
　　不对，陆凛泽父母来过，那他们离婚……是不是他父母也就知道了……毕竟换了地方住……

　　他们结婚陆凛泽父母是知道的，不过知道的时候他们登记结婚已经快一年了。那时陆凛泽已经搬到了林景炽家里，这之前都是陆凛泽回去看他们，但工作一忙就没时间回去了，于是老两口儿没提前打招呼，按着之前给儿子寄东西的地址，在周末敲开了林景炽家的门。陆凛泽当时在跑步机上跑着步，林景炽还在卧室睡着懒觉，陆凛泽开门把“惊喜”请了进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代的时候，林景炽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了出来。
　　陆凛泽的母亲赵黎念女士此时正捧着自己儿子的脸一边心疼他瘦了一边又教训他不回去看他们，陆凛泽父亲陆珉则在把提着的大包小包一一放好，林景炽一出来，几个人全呆住了。

　　一阵寂静之后，陆凛泽刚准备开口，赵黎念女士就把手伸向了林景炽。赵女士拉住林景炽，话却是对陆凛泽说的，“陆凛泽你交男朋友竟然不告诉我！”
　　林景炽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陆凛泽，准备开口解释说他是陆凛泽舍友，赵女士的声音响亮地传到了耳朵里——“我又不是什么老封建老顽固！”
　　紧接着赵女士就拉着林景炽做到了沙发上开始问东问西，活脱像是见了自己另一个亲儿子，而刚刚还被她捧在手心里的亲儿子陆凛泽，却被她抛到了脑后。那天中午的饭菜，只有一个是陆凛泽爱吃的，还是素菜。
　　原本陆凛泽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讲的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爸妈知道了，还非常开明热情地接受了。赵女士只以为陆凛泽是怕他们两口子不同意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而瞒着他们。

　　林景炽洗菜的动作顿了顿，搓番茄的手有些用力，手里的番茄都快被他搓烂了，幸好陆凛泽伸过来一个筐，把番茄接走了，然后把土豆递给了他。
　　“土豆先削皮吧，削完直接洗，削俩就行了，你小心点别把手划了”，陆凛泽说着不放心，找了个陶瓷的削皮刀递给他，“用这个吧。”
　　林景炽接过削皮刀，转身冲着垃圾桶给土豆削皮，站着削了两下就蹲了下来，不然皮总掉外面，还要去捡。
　　算了，不想了，年轻人分分合合的很正常，陆凛泽父母知道了也没什么，之后应该不会再见。当务之急，是给这两个土豆子扒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