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陈十四卿

14、状告

　　“二公子，世子让您去找他。”
　　门外见深的声音传来，谢淮将书放下打开门。
　　少年突然面对站立在眼前的人一愣，不敢直视他，立刻低下头。
　　谢淮绕过他身边，而是向谢远房间方向走去。
　　见深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这几日在四两那里都干了些什么？”谢淮先一步问道。
　　“扎马步。”见深回道。
　　这一回答让谢淮停下来片刻脚步，但很快又继续走。他扭了扭手腕，眉雨间有些不爽。见深见到后，更加低着头看地了。
　　前面人走得很快，脚步却扎实有力。原本就高挑的身姿，刚好将见深完全遮住。明明天气不错，但总觉得脸上冰冷冷的感觉。
　　“挺好的。”
　　见深被前面的人突然说出来的话给惊到了，这三个字从何而来？扎马步就挺好的？他愣了片刻后，赶紧跟了上去。
　　......
　　谢淮走到房间门口后，轻敲了几下门后直接进了房间。
　　此时房间里只有谢远和凌空，两人意识到来者也没有避讳。
　　“世子，第二线传来消息。”凌空递上一个卷筒。
　　谢远将其接过后打开，很快将其看完后递给刚走进来的谢淮。“前几日我去寻了阿晴。”
　　陈家庄一案，确为太子一党，及川山知府林正清。证据确凿，于皇家围场与陈家庄中间那座山上。
　　谢淮看完后，面不改色地将其递给一旁侍从“见深，找两个扮演陈家庄的人，将消息透露给顺天府尹。”
　　“是。”见深行了个礼后，退出了房间。
　　谢淮再次看向谢远。
　　谢远继续说“我才知晓陈家庄案。”
　　......
　　兵部后房。
　　“阿远哥，你坐。”文晴将长木凳擦了擦。
　　谢远四处打量了一番，身无长物四个字就能形容此时的文晴。谁能想得到，昔日还与众皇子皇孙玩耍，现在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以为谢远会嫌弃，文晴只能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啊，阿远哥。官府的住处条件只能这般了。”
　　谢远摆手不在意，而是问他“无妨。你在这住有多久了？”
　　“五年。”文晴看了看四周，有些腼腆的笑道“这里住着比皇宫好。”
　　“是啊，安静，心也静。”谢远长长舒了口气，好像在享受着片刻的轻松。
　　“你不嫌弃就好。”文晴羞愧的挠了挠头。
　　“对了，上次你面见陛下的，是怎么回事？”谢远也不再寒暄，直接问道。
　　“哎，这事说来也不麻烦。”文晴给谢远倒上一壶茶“我一个朋友，在川山知府当一个小官。当地有个叫做陈家庄的地方，老是失踪人，但就是没人报官。你说奇不奇怪？”
　　谢远不语示意他继续。
　　文晴说“我那个朋友本想上报知府，却没想到那知府林正清压根就不给他机会上报。为了压制他，甚至威胁其家人。他没有办法，只能偷偷告诉我。”
　　“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在陛下面前犹如草芥。”文晴说完，叹了口气。
　　“那林正清问题很大啊！”谢远的感叹没有什么深意，说了等于没说。
　　“林正清是太子的人。”文晴补充道。
　　谢远顿然，难怪太子将这事压了下来。“这件事你不能管。”
　　文晴见谢远脸色深沉，但自己又压抑不住着急“那我该怎么办？”
　　“陛下不见你大约是因为太子的缘故，他就算知道太子做了什么，比如拉帮结派，也不会对太子做什么。”谢远吸了口气“之所以不见你不是不待见你，而是他在保太子。”
　　“那川山的百姓怎么办？”文晴抓住茶杯的手更紧了。
　　他再次看向谢远时，只见他露出一副不寻常的表情。
　　........
　　“我知晓后，立刻调动密网就查到了。没想到有人先一步将这事摆到台面上来了，林正清慌了脚，密网的人才如此快找到证据。这件事其实只是件小事，只不过居然会闹的京城人心动荡，可见这背后之人实在是厉害啊！”谢远笑着摇头，坐回到座位上。
　　“不算小事，淮一路沿查。失踪者，二十七。”谢淮撇着眉道，语气十分认真。
　　谢远看到谢淮是上了心，他改变刚才的话术“是，二十七人不算小事。你是如何发现这事的？”
　　“面圣之日，一路沿途追查与我缠斗之人的线索。那人受了我一剑向陈家庄方向逃去，偶然得见。”谢淮缓缓走到殿中央，目光看向谢远“可那人给的线索太明显，像是故意引我而去。”
　　“从失踪案的结果来看，是把你引向太子！”谢远突然一震，不再如刚才那般轻松。
　　“嗯。”谢淮轻点头“他的目的也是太子。”
　　“也对，虽说他不知道你是谁。出现在密网面前的人，至少能试探出密网是不是太子的人。”谢远沉着眸子“这事现在被揭露，我们从暗处走向明处又少了一道屏障。”
　　他的话说完后，三人各有所思，皆站在原地不再说话。大殿内突然弥漫着淡淡的低迷气息......
　　“那人好生厉害，居然能在二公子手下逃脱。”凌空意识到气氛变化，尴尬的走上前随意找了个话题笑道。
　　“淮儿他受伤了。”谢远一边提醒道。
　　“哦。”凌空听后，假装恍然大悟般。
　　“就算是没受伤，那人也很强。剑术高手，可不是谁都是。”谢淮没有搭理他故意调节气氛，抬眸对上谢远的眼睛。
　　谢远顿时就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是，这反而是能让我们找出他的关键。”
　　“嗯。”谢淮脸上很平凡，但就是这般云淡风轻，就能让两人足够信任。
　　“过几日就是皇家围猎，淮儿你要准备好！除了这件事情会被拿到台面上来说，你可是新封将军，免不了你的事。”谢远又提醒完，面露担忧“可你的伤。”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哥放心。”谢淮回道。
　　次日。
　　顺天尹府门外，身穿褐色旧衣的李晓在门外踱步。犹豫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女人站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道“夫君，你就去吧！”
　　李晓回眸看向女人，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耽搁太久的时间了。他深吸了口气，小步跑到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草民陈家庄李晓求见顺天尹府大人。”
　　他说完后，没有听到门内的声响。寂静的夜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和他身后的人。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找上顺天尹府，而且自己所要告的是那么一件大案。
　　“草民……”李晓在此敲门之时，门被从里面打开。
　　侍卫目光凌厉，问道“要状告，明日早上敲鼓。”
　　“大人不行啊！明日早上我....”李晓的话又憋了回去，总不可能直接跟他说自己不敢吧！在那么多人面前状告那件事，还不知道自己之后会被谁针对呢！何况自己来状告，已经是出于好心了。他将语气延长，显得更加真切“大人呐！草民明日早上还得去干农活呢！实在是只能晚上来啊！”
　　那侍卫看着眼前的人，那副蜡黄的脸上眼神里流转着什么似的。要谁看，都会觉得眼前的人可怜。也因此声音变得柔软些道“那你状告何事？若非急事，我也不好向上报。毕竟现在都这么晚了。”
　　“是是是。”李晓弯着腰，向他靠近了些许道“草民这事不仅急，而且十分大啊！涉及人命关天的大事！”
　　侍卫也被眼前人所说惊讶的一愣。他看过无数百姓状告，他们穿着与此人不会很大。但是他们大多都只是状告一些家事、或者一些土地上的争执等等.......但是状告人命的有，但是相对起来少得多。他点了下头，随后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报。”
　　侍卫将门合上后，直接找到管家。管家一听是关于人命案，立刻就叫侍卫将那人先带到府内。
　　管家则一路借着月光，脚步快递的向府中唯一亮着弱光的房间而去。他轻敲了几下门，道“大人。”
　　“进。”里屋的声音传来，他才将门缓缓打开。之间屋里的人伏着身子，仔仔细细看桌上摆着的案件资料。
　　“大人，外面有个百姓需要状告。”管家走上前轻声道。
　　“现在状告？”朱昌直起身奇怪的看向对方。
　　“是，是人命官司。”管家对于半夜这突如其来的官司不免有些无奈道。
　　“人在哪？”朱昌顿了顿，将桌上的案子全都收好后走出书桌。
　　“在偏厅。”管家连忙先一步于他的前面将房间门打开，等到朱昌跨出门后紧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向偏厅。
　　李晓夫妇坐在偏厅有些手脚无措，他们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房子和家具，最重要的是门外已经有好几个拿着刀的人守在外面。
　　李晓搓着袖子，有些紧张，心里还在顺一下等下要状告的话。
　　随着整整齐齐轻声“大人”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厅内。为首的人即使是褪去了那身官服，可一身正气还是让李晓心生畏惧，于是立刻跪在一旁道“大人。”
　　“是你要状告？”朱昌走过他跪的地方，坐到正位上。
　　“是。草民乃京城外十余里陈家庄李晓，今日有重大案件向大人禀告。”李晓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余光里看到身后的妇人也于她一模一样的趴着。
　　“那为何不白天？非要到晚上。”朱昌问道。
　　“这件事实乃大事，白日里告状草民害怕。”
　　“害怕。”朱昌打量了一番李晓，一身烂布缝缝补补，而又看向他身边的女子衣服也十分简陋。这样普通的百姓，赶来京城状告，说是害怕也在所难免。他能理解，也更能感之所感。“说，你告的人命案是什么？”
　　“草民之子前日突发疾病，寻良医得知一草药在陈家庄靠近皇家围场的那座山及天一山于是草民携内子而去。由于天一山靠近皇家围场，故一般很少有人来往。可那日我两人走上山脉后。隐约听到一些车马声，越往山林深处，那声音就越大。”
　　“草民与内子壮着胆子往山上继续爬去，却在山中央发现又一堆车马，从另外一个方向驶入，直到深山里的一个洞才停下。”
　　“大人！那一幕草民实在难以忘却啊！”李晓说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朱昌也在一旁不说话，反而让管家给两人倒上茶水。“那马车比寻常要大，大得里面藏的竟全是女尸！她们一个一个被抬下车后直接扔到了洞穴里，随后居然被那群人就那么埋了。”
　　朱昌抓住桌子角得手紧绷起来，他心一顿！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案件将会牵扯甚大。
　　“我与内子害怕，偷偷的立刻回到家。也是因为害怕，本不想来官府告状，可实在是拗不过心中良心啊……大人呐！”李晓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旁边妇人流着泪扶着他。
　　“此案涉及重大，本官也需要考察后才能决断。“朱昌起身，将两人扶起。“尔等英勇，值得嘉奖。只不过此事你们先不要出声，待事情等本官确认后，再招你们做认证！”
　　“是。谢大人！谢大人！”李晓两夫妇不断的鞠躬。
　　“阿福，送两人出去。走侧门。”朱昌向一旁管家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