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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误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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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这个名字,是梨白瞎取的,对此黎筝并无异议,准确来说,她一般对梨白的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懒得有异议。
此刻二人就站在十万大山的山头,日食带来的黑暗刚刚淡去,梨白正站在被温暖的阳光驱散的山雾中信口雌黄:“黎筝,你还记得吧?”
黎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梨白显然对黎筝的这种反应见怪不怪,她欣然接受了黎筝的视线并且继续胡说八道:“那个男人说着里有个巨大的石像,所以这里流传着一个传说,说这个山神为了救进入轮回的爱人化身超超超——级大的雕像矗立山间,他是在等候时机的到来。”
放眼望去,群山连绵,她们站在群山之中,一道一道的山脊层次错落,十万大山竟然宛如一幅平面图景。
梨白的嘴从来不肯歇上一时半会,这会她正在操心当地的未来发展方向:“黎筝,你说当地为什么不把这里当成旅游区呢?现在这里人少,但是你想想,这样的瑰丽的景色,这样开阔的视野,要是被外面住惯了钢筋水泥鸽子笼的现代人类看到了,再稍稍一放宽政策,这不得一人一个山头占山为王啊?”梨白絮絮叨叨越说越起劲,可惜她的一番宏图毫无回应,半晌,梨白突然敏感地抓住了这一片刻的沉默,她奇怪地回头看向黎筝,担心地问道:“黎筝?黎筝,你怎么了?”
像是刚回过神来,黎筝的面色有些缓和,她淡淡道:“没事,这种事情光靠我们站在这里讨论个半天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天色不早了,下山吧。”
她的面色有些冷淡,梨白被唬地一愣一愣的,见黎筝转身往回走了,才慢半拍地说了一句:“哦。”
这才彻底回神,于是找回了那张闲不住的嘴,叽叽喳喳道:“喂喂喂黎筝你等等我啊!”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顺手撸一把山莓,婆婆妈妈道:“渴了吧,看!山莓。”
黎筝面无表情地从梨白手心捏起一颗鲜艳的山莓吃下,皱了皱眉头,这小丫头,这么苦都尝不出来,味觉失灵了吗?
梨白要比黎筝矮上一头,只能小跑着跟着黎筝的大长腿赶路,她吃掉最后一颗山莓,信口问道:“你刚刚在山上为什么一副见到鬼的表情?你不会……怕黑吧?哈哈哈哈!”
提起这个,黎筝不禁又蹙起眉头,她刚刚看见了。起伏群山中,那石像在满目苍绿中露出头来,这石像竟然比山还要高出不少,但是……一直看不清石像的脸。只是……难道梨白看不见吗?
“喂喂喂看我干什么?你不会饿了吧?饿了也不能吃我!走走走我们快到了,我让阿姆给你做粥!”
听到这话,黎筝脸上担忧的神情不复再现。算了,傻人有傻福,这种傻透了的,福气还在后头……吧。
两人就这么闲逛似的到了另一个稍稍矮一些的山头,到了当地一户居民家里。
如梨白所言,这里还没有成为旅游区,往来游客很少,只有误闯进这个世界的她们二人。
所谓误闯,则是她们去游戏厅的路上,路太堵了,然后梨白这个满嘴跑火车说了一句:“这该死的路!什么时候能有条一辆车没有的大路!我现在就开过去!”
握着方向盘的黎筝看着面前堵到发黑的路线,听着副驾驶上连驾照都没有的某人大放厥词。像是不够解气,梨白又开始哼哼唧唧:“哎好烦啊,我讨厌天天堵车的现代社会,我要去山里!黎筝,给我往山里开!!!”话出口的一瞬间,车窗外所有的车辆像是信号不好的影像一般,竟然慢慢消失了。
最先慌乱的就是有胆子说没胆子认的梨白,反倒是黎筝最先冷静下来,接下来就很老套了,两人一直开一直开,开到了这个地方。闲下来时,梨白回忆着打趣,在当地这户人家眼里她们从车里下来的样子,不亚于在她们眼中外星人从飞碟上下来的样子。
阿姆(即类似妈妈的角色)当即吓得快要晕过去,两人手足无措想要上前解释,没想到梨白刚冲上去搀住她的手,又把她吓得回魂了,惊慌失措地朝屋里奔去,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看表情,应该像是要报警,不过这里应该没有警察局,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的样子。
梨白尴尬的站在原地,用脚尖踢了会小石子,半晌,抬头问黎筝,说:“要不……回车里坐一会儿?”黎筝摇摇头,说,耗油。
梨白不说话了,心想:也对,总得留点开回去的油。这里可不像是能有加油站的样子,总不能慌不择路倒菜籽油吧
两人在屋外晾了好一阵子,才从屋里走出个男人。梨白是个窝里横怕生人的恶茬,见男人走过来,也只敢悄悄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这个男人……感觉很奇怪,可实在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梨白暗地里思忖一会,默念道:这个人看起来……怎么又老又年轻的。
男人倒是没有打量她们,反倒很有礼貌地和二人解释,说:“阿姆很少见到外人,对你们有些害怕,还希望二位能多担待一点。”
梨白忙不迭点点头,然后又立马摇摇头,在这个地方,她们哪有资格去担待别人啊!别人不把她们当储备粮就感恩戴德了!
解释完之后,梨白兴致盎然地掐腰等着,按照常理,接下来就是该互相自我介绍的环节了吧!尤其是荒山野岭的,难得遇见一个大活人,她和黎筝能不能出去没准还得靠这个男人,可得要打好关系!
男人看了一眼黎筝,说:“外来者。”
梨白立刻放下掐腰的手,正要反驳怎么这么没礼貌,然后男人看了她一眼,说:“小外来者。”
掷地有声,黎筝忍不住翘起嘴角,梨白满脸恼怒,她最讨厌被说矮了!
最后两人也没有问出男人的名字,他说他没有名姓。梨白听了一脸不信,说:“怎么可能,没有姓名怎么称呼?”
黎筝也点点头,轻声问:“没有名字有代号吗?以后方便交流。”
男人正要下山,闻言转身回头,终于肯打量她们一眼了,但是面无表情,说:“不必,你们不会待多久。”
到了夜里,横竖睡不着。梨白在床上烙饼似的把自己翻了百八十个面,终于一蹬被子,起身就去敲黎筝房门。
“黎筝?黎筝?黎筝你肯定也没睡,你快给我开门。”黎筝确实没睡,但是她知道自己不用起来,三……二……一。果然,倒数结束,梨白的左脚就已经踏进门槛,故作惊喜道:“好巧啊黎筝,你竟然也没睡。”
黎筝不动,梨白是个不会寂寞的人,她会有办法自己找乐子的。果然梨白进屋后直接坐在地上倚着床边,仰头小声哀嚎,说:“好困。”
黎筝开了一天车,即便睡不着,但还是累的,她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困了就睡啊。”
“我也想睡,可是睡不着哇!没了信号的手机还不如砖头趁手,从来没发现睡前玩手机是个多么深入骨髓的习惯。”
黎筝躺在床上也不看小狗似的蜷缩在床边的梨白,闭着眼听着她絮叨完,说了一句:“你睡不睡,不睡我睡了。”
“哇你好冷漠,你不应该立刻起来给我唱摇篮曲吗?!”梨白拉不起人就开始烦人,开始背诗,她就这么坐在床边那透窗而进的月光里开始胡搅蛮缠,刚开始背:“记承天寺夜游,宋,苏轼。”黎筝就立刻睁眼,说:“怀民亦未寝。”
这么一折腾,困意早就消散个干净。两人穿好衣服往外走,准备“相与步于中庭”,准备感慨“但少闲人”,准备……
然后就被庭院里的男人瞪回来了。
他好凶。
一夜无事,山间天黑的早,所谓的夜里睡不着也不过八九点钟,被男人吓回屋的梨白好生老实了一夜,混沌的困意袭来倒头便是一夜无梦睡得香甜,黎筝也睡得很饱。
第二天早上起来,阿姆给两人做了饭。
梨白喝着粥问黎筝:“几点了?”
梨白咽下粥,说道:“大约八点。”
“大约?”梨白重复了一遍。
黎筝放下木质很好的筷子,瞥了我一眼,问:“你带手表了?”画外音就是,没带手表就安静吃饭,别叨叨叨个没完。
此时无声胜有声,梨白立刻安静如鸡端碗喝粥,眼神回复:没有,我们没带手表。
她们这种现代废物,一旦离开了电子机械,就彻底失去知晓具体时间点的能力了。有点不妙。
男人不和她两一起吃饭,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本人肯定不会说,阿姆即便说了她们也听不懂。
天光明亮,浅眠一夜的整座山都在这明金色的温暖光线中逐渐苏醒。梨白站在院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看着东方红日,说道:“哎呀这山乡村野的空气清新风景优美,真舒服啊,黎筝,我们去那边最高的山头看看吧?”
黎筝坐在桌前文静地吃完饭,还没开始回答行不行,坐在院边看着山下的男人头就也不回的说:“不行。”
然后又好像对梨白特别不放心似的,转过头来说:“哪里也别去,今日天有异象,若是日光有亏之时你们还在山里,恐怕徒增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