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为伊妃。

65、竹马青梅两无猜

　　——这一切冤假错综，总该有个了断。十多年前恍如一梦的日子，或许只是被众人潜意识地搁浅了。然则掩埋再深的回忆，也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1)恰是郎骑竹马来

　　当初，卢素瑟还是个明媚阳光的姑娘；当初，她的眼里还只有她的姐姐、她的父母双亲；当初，她还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得见他之后，惊为天人。

　　那日他到府上拜晤，着一身素色衣衫却掩不住他身上无限光华。实则当时与他同去的，还有年龄相当的两个男孩，却要比他年幼一些，所以这通身的气派竟是比另两人要更为耀眼几分。她躲在高大的花瓶身后悄悄探头出去，看向那个对待下人都彬彬有礼的少年羞愧地想起了自己的胡作非为。少年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冲她所在的方向露齿一笑。她看得呆了，所以并未发现居上座的少年探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周游。

　　之后父亲便叫了姐姐出来见客，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四个人相谈甚欢。姐姐似乎也看见了她，背地里给了她个手势，于是她便低着头亦步亦趋地出现在了大厅。厅内的人似乎都未感到吃惊，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向微微一作揖道：“二小姐。”他的嗓音清朗又带着些厚重，像那永远悬挂在天际的太阳一般照亮了那时的天空。她看得有些呆了，竟忘了回礼。她看到爹脸色阴沉、张了张嘴，却被身边同他一起坐在上位的少年拦了下来。她好奇地看向那个一身明黄的少年，唯独记得那双上挑的桃花眼。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向她作揖的少年是户部尚书的嫡子顾安琼，而居上座帮她拦下一顿训斥的是太子，至于这三人之中容貌最出众的一直静静喝茶不语的是户部尚书的庶子顾安轩。卢素瑟一心系在顾安琼身上，自然忽略了其他。

　　她其实一直很疑惑，为何姐姐独独对顾安轩垂青不已；按道理来说，顾安琼温雅斯文，太子风流潇洒，而顾安轩却像是个闷葫芦一般轻瞌着眸子、甚至有种昏然欲睡的慵懒，姐姐怎会看上顾安轩呢？

　　五个人很快交好，顾安琼是嫡子，姐姐是长女，他们自然走得很近，然则姐姐对顾安轩的关心却使得顾安琼也不得不随着她一起东奔西跑。我只是想时时刻刻都看到顾安琼，只得紧紧跟在顾安轩身旁。

　　(2)却非绕床弄青梅

　　起初五人和和睦睦，然则几年之后便已是暗潮汹涌。太子与顾安轩开始针锋相对起来，他们五人始终都非出生于寻常人家的孩子，怎会看不透那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之下的暗自较劲。那时候，卢素瑟才看出来一些事情。比如顾安轩沉寂的眸子下一颗缜密的心；比如顾安琼对于情爱一事绝口不提，始终都是远离、远离、再远离；再比如说，太子当年的爽朗早已被勾心斗角一点点吞噬，不论是在皇宫内、还是在皇宫外。

　　她偶尔也会怀念小时候的场景，她追着顾安琼问东问西：“琼哥哥，琼哥哥，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吗？”那时她多希望顾安琼会像顾安轩对待姐姐那样轻拍着她的头，在日暮下冲她微微笑着轻应一声，甚至、甚至哪怕是几不可察的点一下头也好啊。可是顾安琼终究不是顾安轩，他表面上的和煦只是为了空出心间一席之地的屏障罢了，没有人可以未经他的允许私自闯入。自从那一刻起，卢素瑟便明白了，他确是骑着竹马的郎，却不是为了与她一起绕床弄青梅。

　　她依然傻乎乎地装作什么都没有看懂，依然做着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装作看不懂顾安轩对姐姐并无男女之情；装作看不懂顾安琼早已心有所属；装作看不懂太子殿下对她一味地示好是为了什么……只是这其中，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她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持续到她厌倦，持续到她舍得丢弃的一天。然则，此生唯一的一次不愿主动放手却被一场变故扰乱。

　　太子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上，他不再是那个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少年了，他穿着更为灼眼的明黄朝服，他收起曾经时常浮现的笑意，他在众人向他下拜行大礼时眼中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顾安轩的日子越来越难过，顾家上下受圣上授意，表面上只是因为他是庶子，只是因为大少爷顾安琼喜欢卢家大小姐，可是五人中却无一不心知肚明其原因。卢素瑟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将要娶了自己的姐姐，心中翻滚着绞痛着却无处言说。

　　(3)听穿石水又洄游

　　顾安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下一切不公，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娘亲。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是卢素琴静静伴在她身侧，若非皇上为了报复他，或许他真的会错以为他和卢素琴便会相互依持着这样一生。当年他到底年少轻狂，以为毫无反抗地全盘接受就会让自己身边的人都好过一些，可是后来当他被哥哥带来的人亲手废了武功，当他的头上重重挨上一棒时，血顺着眼睑汩汩而下时他才明白，倘若眼中钉太过温顺只会让那人更为不安，而他所做的一切、所遭受的一切在抄家灭门的危险之下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牺牲。

　　他就像那被弃的白子，失了先机便再无可利用之处。他讨厌听到关于同甘共苦、肝胆相照的一切，因为这会让他想到他只是个保车的丢卒罢了。他失去的记忆慢慢恢复，可他宁愿自欺欺人地骗自己那些都是假象，都是他受伤之后出现的幻觉罢了。

　　皇上依然没有打算放过他，或许在他眼里，那些曾经的情谊都不值一提。他在比武时明明可以一掌将他击飞，可是在触上他的腰间的时候他却霎时收手，换来的却是他的一掌。也许帝王、将臣之家本就容不下心软，容不下善良，唯有心狠才可以自保，后来他才恍然大悟——人把自己和其他人都看得太为复杂，所以这世界才会由欺骗和谎言填补完整。

　　如若人人都如那个姑娘一般，就算是明白自己的信任换不来等价的感情可是依然毫不后悔、毫无不愿，该多好啊？这世间本就是不平等的。是她让他可以学会渐渐放下那段偏执，是她教会他这世间再多纷扰只要心诚便可化解一切。她任性、她调皮、她稍稍呆笨，可是她让他感受到了他这二十年都不曾感受到的美好和温暖。皇上只是恨错了人罢了，而他又何尝不是恨了爹和顾安琼那么久？爱到不能爱之时，便会很容易产生恨意，爱错了人不是什么不可原谅之事，但如果恨错了人，那么人必将一辈子都活在恨中，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不恨，但还是未能原谅，那些伤害或许可以烟消云散，但是他的选择是陪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看遍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完成所有她的愿望。

　　卢素瑟最后还是嫁给了皇上，因为他对她说：“如果你真的爱顾安琼的话，如果你对我真的还有一丝愧怍的话，便去完成自己不可抵抗的宿命吧。恨一辈子太长，不如试着去爱。”实则卢素瑟并没有解药，实则云叶身中之毒在这天下只有一人可解，但是这一段故事，总该落下序幕了吧。

　　(4)取次花丛懒回顾

　　回忆像玩笑，想要看清楚，却沉溺地越发难堪。当我听完如此亘长的故事时，已经窝在柳轩的怀里泪如雨下，柳轩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我摇摇头，柳轩，我都明白的，都明白的，你当初骗我说只是因为顾安琼喜爱卢素琴所以才造就了这场残局是因为你害怕我为你感到难过，也害怕我厌恶了这样的世家、厌恶了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你。

　　他挥手擦干我脸上的泪渍，在我耳边低吟浅唱：“幸好遇上了你，不然这段尘封已久的秘密，我不知道我还会憋多久，或许一直到我死的那天也不会说出口。”我抬起视线有些模糊的双眸，抚上他消瘦的面颊，然后在他的眼角印下一吻：“你相不相信我会陪你到死的那一天？”略带了威胁的口吻，在我看到他神色一柔又一滞的时候得逞地笑出了声，“我不会让你独活的。”不会让你，守着偌大的天下却再也寻不到我的身影，否则你的委屈、你的难过又该与何人诉说？

　　他果然为之动容，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抬起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小丫头片子。”看到我撅起嘴，他马上改口，肃穆了面容：“娘子教训的是。”

　　我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一边娇羞去了<(￣▽￣)> 兀自想着柳轩一身新郎装的美人模样，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柳轩却不打算放过我，继续哄骗道：“叶儿，叫声相公给为夫听听。”我看着他斜斜上挑的凤眉，低喃了一声“相公”，他奸计得逞般地揉乱了我的头发，我看着他一扫倦容，也情不自禁地与他一同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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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真相大白鸟（举叉大笑）咩哈哈哈哈！
离成亲的路不远了，甜蜜的后几章啊o(≧v≦)o~~果然我就是那治愈系的亲妈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