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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非银非水映窗寒 ...

  •   一路疾步而行,众人也并未多言,只道是我开店心切又力求完美,所以才想着早点去以防时间限制了质量。其实我是想去庙里上香、求签,虽然也不全信,但讨个吉利不也好?

      我们十六人前前后后地迈入了烫匾李的“金匾”店,这阵势看起来倒是把老李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良民,没干过黑心的买卖。诸位可不要砸了我的店呀,我就靠它养家糊口呢。”那老李戴着个高帽子,浑身上下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油水,精瘦而又斯文,还蓄了八字胡。年岁大约就在45左右,一看到我们就急忙放下手头的事,开始解释。

      “你看我们像是砸场子的吗?我们云掌柜是来和你做生意的。”锦衣将声音放的很轻柔,舒缓、和气,那老李闻声赶忙点头称是:“那快里面请。”人多势众这个词果然不是捏造的。

      众人皆端坐于红木椅上,我将诗递了过去:“李掌柜的看看这个字迹可能模仿?我需要这样的一副匾额。”他到底是生意人,看了半晌立马肯定的点点头,边差伙计为我们奉茶边询问道:“敢问姑娘是要什么字样什么底子的匾额?”

      我思索了片刻,向众人示意继而回道:“这样吧,李掌柜的。剩下的问题让柳轩和锦衣再与您细谈,我和其余众人就先告辞了。”说罢,起身作揖,“感谢李掌柜的款待,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云掌柜的一路走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他连我的身份都认不出来,那他也就别想跟商人打交道了。

      我随着韩棠和一众女眷回到了已经摆好了十五台织布机和一应俱全纺线、绣针的“微云阁”。

      大力的夸赞了姐妹们的办事效率,那纺布的大家伙看起来古朴应是有些年头了,然则动上一动却是非常灵活,暗香上前运作了几下,我就差不多知道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定是质量上乘的东西,不用太贵但是必是可以用许久无疑的。她们和韩棠又开始凑在一起讨论样式,自然最先要完成的是我们的服装。一边司静又开始来探问她们这些暂时没有活计的绣娘应当做什么,我转念一想,不如让她们开始绣手帕?

      “你们绣过很多花样,挑最别致简单的开始绣手帕。这些手帕我们过不久就要开始分发,所以一定要最能吸引人的。帕子正中绣上微云坊的标志。半个月的时间你们能做完那些衣服吗?我不太熟悉制衣的流程。”

      “半个月没问题的,今天是五月十四,我们月底完工。”

      “那太好了,再留一个月赶制些适合七夕着装的裙衫和夏裳,另外如果有时间,相配的发带也可以赶制,不废衣料,又可以招揽顾客。”(妃子:你们知道的,这是阴历,阳历大概是六月初。)

      “云姑娘的意思就是七夕左右开店吗?”

      “没错,只要七夕打响了彩头,不愁以后没生意上门。”

      一片欢呼声,她们各自交代、分配各自的活儿,我在一旁悠哉游哉的看着,觉得所有人都差不多理解了今后一个半月的做活,我才满意得向韩棠和姑娘们道别,说是自己还有他务未办。都快跨出门外了还能听到厅中热火朝天的议论阐述声,想起屋内一个个兴奋的水红的素颜,这日子果然是要推陈出新才有意思,否则过于平淡就让人失了兴致。

      大明寺的景致倒是没有什么可瞻仰的,但是香火的旺盛实在是不一般。人来人往的,甚至还有携手而进的信男信女。其实本也是不相信什么神灵的,但是心中纷乱无比,需要些清明的东西为我一片混沌的脑筋劈出些许干净的道路来。记忆中,爹娘似乎很少出入些人多的地方,连登门的访客也是大多不见的,但是总是会知道一些上香、求签的步骤。

      花了些碎银买了几柱香点燃,学着前人的动作有样学样地参拜了下去。蒲团是莲花形,黄色的棉布包裹,显现着与众僧袈裟一样的虔诚。在台前拿起摆满了数十支木签的签筒,闭上眼静静地默念着“以不变应万变”摇晃了几下,先是清浅的左右摇晃,后是激烈的上下摇摆,内心也挣扎到了极点。木签落地的“啪嗒——”声一出,我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缓缓蹲下身,执起静候一侧的签翻到正面,上云:
      “一片孤帆万里回管弦呕哑且停杯
      如云胜友谈风月畅叙幽情极乐哉”
      下角刻字曰:“上吉。”

      拿到解签的沙弥那里,是一蓄发修行的中年男子。他看了眼签文,并未问我求何,直接递与我解签:“万事回家吹箫弹琴饮酒多朋友来谈风说月心欢快乐至极求得此签者百事发吉”。下文还有:
      “蚕有利,名必成。
      行人至,家宅兴。
      病即愈。财即盈。
      六畜吉,婚姻成。
      若六甲,贵子生。
      问谋望,百事亨。

      问风水,平稳自然发。
      问遗失,多方求可得。
      问自身,积善遇贵人。
      问天时,风雨皆可喜。
      问出行,事事合心情。”

      真真是上上签、大吉大利!我还想再问些关于此次开店的事,那沙弥却双手合十向我一礼:“阿弥陀佛。施主只要谨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便可获得心之安逸。”我惊讶的看着一脸佛曰不可说的解签人暗暗叹道此人的修为已臻看透人心之界,必是得道高僧。但是,知足常乐也是应当,所以我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自讨没趣,若是再次相问,他定要堵我以天机不可泄漏之说。

      往回走的路上,我拿着解签考虑着所谓的谈风说月。莫非是要我在月下开一个诗酒大会?抑或要与那十五人青梅煮酒论英雄?再不济便是广交天下之义士,结同道之友人?

      摇头轻笑出声:自己原来的那性子到底还是原封未动。转身踏入一个名谓“曲鸳”的酒肆。这里的包间大多是附庸风雅之辈,然小桌附近则以江湖人士围而饮之居多。江湖多是非,在这里坐坐,总能听到许多不错的江湖轶文趣事还有最新的小道消息之类的。就像画饼充饥一样,时而听一下,好像自己也一直身处其中一样。

      “喂!你们听说了吗?萧亦和冷兮竹双双退隐江湖,打算终老山林了。”

      “他们倒也是一桩美满的姻缘,只是我还从来都无缘得见这两位人物他们就都离开江湖了,真是可惜。”

      “你跟那群书生接触了几天怎么说话也变得咬文嚼字了?来,喝酒!”

      酒坛碰撞的声音不时的响起,我要的汾酒要已经上了两坛。曾经以为,真正的江湖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保持着一尘不染的姿态,可是现在却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什么是江湖了,它的侧面有太多,就如蒙了一层又一层的面纱一般叫人琢磨不透却不甘于一知半解。

      萧亦和冷师姐在外人口中终究是成双成对了,可是真实的情况呢?我不知道。他找到她了吗?她愿意接受他了吗?我能放下这一切吗?我什么,都不知道。掀开盖在酒坛上面的红布,将之举起斜置,无色的酒盈满了褐色的空瓷碗。其实我也非常想要双手托起酒坛到嘴边就昂首开始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可是那样往往会刺激得我腹中灼热,泪流不止。

      传说中上好的汾酒喝上一坛便必醉无疑,可是我疑心啊,若是真的醉了没有知觉了那么自己之后不就任人宰割了?况且心中想事时实在是不易醉。于是乎,一碗一碗的接连着灌下两坛酒,或者浅抿几口,或者扬脖一饮而尽。总之,最后把十五文钱拍在桌子上并且走起路来趔趔趄趄但是依然坚持着眼前越来越模糊不清的道路想要靠双足走回客栈的正是区区不才在下。

      刚刚摇晃着一手抓着门檐一手扶着头头重脚轻地跨进客栈的门扉就被人扶了个满怀。那人身上有绵软的脂粉清香,光滑的手搀着我的手臂往楼上走去。届时窗外已是黄昏,有微染了醉意的云朵来去匆匆。刚进得屋内便是一阵担忧的声音。

      “云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怎么喝这么多酒?”
      “担心死我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

      “无妨,只是想起好久没有喝酒就去喝了点。你们也知道的,我是江湖人,一点酒而已,不会有事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干活呢。锦衣留下就好。”一干人等听了全都应好,推门出去了。我由着锦衣将我搀着到了床上坐好,迷迷糊糊间将头靠到了床楞上。锦衣也坐在了我旁边,只是酒的后劲突然上来了,我有些难受,于是房间里就保持着无边无际的沉默。

      最后,是一阵敲门声惊醒了闭目养神的我。本以为锦衣已经自行回去休息,却没料到她先我一步站起来穿过屏风去开了门。半晌,端着一个托盘进了来,盘上搁置着一个内有勺子的精致小瓷碗。她将托盘置于桌上,单拿那碗举到我面前:“柳公子特意吩咐厨房煮的醒酒汤,喝了就会舒服点。来,我喂你。”言罢,舀了一勺汤汁向我嘴边送来。我自然乖乖的喝下,想不到柳轩还挺有良心的,想必是上次一起喝完酒后发现宿醉很难受,于是帮我提前缓解一下。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给我听听好吗?总憋闷在心里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说出来痛快。”锦衣叫人撤下了空碗和托盘,一只手轻轻搭上我交握的双手。淡淡的温度,静静的等待。

      让人很安心的人淡如菊的气质,忽而觉得锦衣和柳轩是十分相配的性格:“你觉得柳轩这个人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我一定帮你去鼓动鼓动。”我笑看着锦衣,眯着惺忪的眼睛。

      “不要乱说,柳公子我可高攀不上。不过这么说来,你和他不是一对儿?唉呀真可惜,我看你们倒是挺有夫妻相。”

      “得了吧,就他那祸水样,比女人家还美,要了他我能安心吗?况且他这个人吧,其实非常的……恩……”晕晕乎乎的,就是想不出用什么词形容他最合适。最后逗得锦衣一个劲得笑我黔驴技穷了。

      “锦衣姐啊,你说什么样的经历才能称之为爱情呀?”虽然反应迟钝了点、思维跃度大了点,但是我的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就像喝醉了酒以后如烂泥一样摇摆不定,却在一瞬间看透了这个世界,当然,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停留罢了。

      “我想,应该就是在很久以后,忽然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某个人产生了好感吧。”

      “那是否过于清醒就不叫爱情呢?”

      “非也,这种事情也要当事人亲身体会才行。”

      “那锦衣姐一定是身经百战咯?”

      “好啊你,我帮你排遣,你拿我消遣,你好意思吗你?”

      说完转身径自离开。我脱下身上多余的衣物摊倒在床上,犹豫不决、徘徊无措,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那么,到底算不算爱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终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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