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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相救清鸿 自破杀局 ...

  •   马儿一直狂奔,我的脸被冰冷的风刮的生疼,易清鸿搂着我,将我深埋在他的怀抱中,看不到前面的路,也听不到后面追兵的马蹄声,数次欲抬头探望,又被他的手强行的压了回去。

      “你累吗?”他的呼吸声渐重,字音仍清晰。

      “你伤还好吗?”我从他的怀中抬头,凝望着他的眼,“若是伤太重,只怕你就坚持不到京师了。”

      “如果我在此刻倒下,你是不会雇车带我回京师的吧?”他脸色不怎么好,苍白中不住有汗滴落。

      “你拿话激我也没用。”马儿脚步渐渐缓了下来,我望望他的身后,确认再也看不到追兵,“我怎么想的瞒不过你。”

      “也是。”直到此刻,他还能笑的那么清朗,“若要我死,你有太多机会,你更想看的是如何亲手毁灭我的帝业梦想,再让我死。”

      “我是很想带你回京师,如果我能做到。”我扶着马背跳了下去,失去了我的支撑,他慢慢趴下,伏在了马背上,“毕竟让你现在死,和亲眼看到登基的人是易承烈,感觉还是不同的。活着,比死痛苦,是你赐给我的。”

      他呼吸的声音更加的重,艰难的从马背上抬起头,“你就不怕给了我机会,就象我给你机会一样,翻身之后将再也无法掌握。”

      “那我也认了。”牵起缰绳,我看着前方的路,“告诉我离京师还有多久,要怎么走。”

      “官道一直走,百里。”他吐出几个字,倒是轻松无比,“让我看看,凝卿有什么本事,让这两日的百里之地走的轻松。”

      想看他输的彻底,就要先保他平安入京师,易清鸿啊易清鸿,你让我如何赞赏你的精明?

      百里,若是赶的快,一日便可到,但是这路上重重堵截,关卡无数,明中暗中伏击的眼睛更是随时盯着进京的各个车辆马匹,看着京师再往,实则每一步都充满危机。

      这杀机,还是我亲手布下的,易清鸿借由我的手,去化解我留下的布置,这巴掌打的,不知该笑该哭。

      他伏在马背上,身体软软的挂着,仿佛只要有一个大的颠簸,随时可能滑倒摔落。

      我看到,他的背心处,早已是晕开的红色一片,干涸的血迹深褐发黑,中间还在不断泊泊淌着血。

      他的伤,竟不止手臂一处?!

      顾不得多想,解下自己深黑色的大氅罩上他的后背,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遮掩,我牵着马,看着林间一个破败的茅草屋,前方遥遥在望的集市,思虑了半晌,将他从马背上扶了下来,伸手拍上马背,马儿滴滴答答扬起脚步,很快的飞奔而去。

      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尽量的迈着腿,不给我造成太大的压力,我们朝着小屋走去,短短数十步走的极其艰难。

      这或是某家猎户临时的居所,现在冬天猎物少,猎户也没有出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简单的稻草铺成的床,落满了灰尘的罐子,几根用剩下的柴火。

      饶是如此,这些东西对于冬日里独行的人还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看在我眼中,却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狭小空旷,连一处藏身之所都没有,躲到这里,根本就是将自己放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任何追踪的人,都不会放过这小屋。

      “半个时辰,你能撑吗?”我看看外面的天气,阳光被林子遮挡了,阴阴的比外面更凉。

      他强撑着眼皮环顾了屋子,很轻的点了下头,主动朝门外踏出了步履。

      两人又行了几十步,这才在一个不起眼的树下慢慢坐了下来,我掏出怀里的暖手炉塞进他的手中,希望这小小的余温能让他舒服些。

      他背后的伤呈三角形,翻开的皮肉中依然冒着殷红的血,我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伤口无毒,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的马队从未放过箭,他的伤显然不是最后的逃跑造成的,而开始的偷袭,他两次将我护在身下,两次将自己的背心对着敌人,这伤,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强行拔箭,就是损伤筋脉,血流不止,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无非两个原因,不想我知道他为我而伤,不想乱了部下的心,得了对方的意。

      把衣衫下摆撕出两条,绑住他的伤处,他靠着树干,眼睛不住的眯着。

      “你要是现在死了,岂不是看不到我自己破掉自己局的好戏了?”我站起身,“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我就回,而且保你入京师,比比吧。”

      他眼皮抬了抬,嘴角牵动一丝微笑。

      我折了几条树枝,从他的脚下开始,边退边行。将所有两个人走过的痕迹擦去,这才朝着街市的方向飞奔而去。

      入城门前,特地在行色匆匆的村妇手中买了件外衫罩上,将自己身上华贵的料子隐藏在朴素的衣衫下,鼓鼓囊囊的堆积成臃肿的样子,再将头发随意的绑下,胡乱的散开。

      手中的篮子里拎着菜,我在街头胡乱的走着,眼睛四下观望,眼见着不远处一枚金字招牌熠熠生辉,二话不说的走了进去。

      “这里是镖局,姑娘你走错地方了。”打着算盘的人眼皮微抬了下,不冷不热的说了句。

      我也不说话,将篮子放在了他的眼前,遮挡了手指的动作。

      手擦过他面前的茶水,沾着在他眼皮下的桌面悄然写了一个字,杨。

      那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突然停住了,他的手停在空中,愣了愣,很快的继续了自己的动作,袖子不着痕迹的将桌面上的水渍擦去。

      “姑娘里面请。”他压低了嗓音。

      我拎起篮子,慢条斯理的走进了后院,那里大箱小箱堆满了院子,人们热火朝天的装车封箱,没有人管我的到来。

      “姑娘有何吩咐?”那账房似的人跟在我的身后,亦步亦趋,“家主有吩咐,但凡姑娘上门,蔽门必然全力相助。”

      “那家主还有说过什么吗?”我眼睛从封好的箱子上掠过,清晰的看到‘乘风镖局’的火漆封印,日期是昨日。

      他垂首站在我身后,“家主说,但凡姑娘吩咐,只需照做,不必过问。”

      “嗯。”我淡淡的应了声,让他听不出半点心思,眼神挑了挑箱子的方向,“这是二皇子要的?”

      他脸色微紧,人也变的紧张了起来,“是!二皇子本意是昨日启程,明日到京师,但是这些东西太过紧要,不敢让他人参与封装,所以延迟了些许时辰,我这就上路,明日一定能到的。只是没想到,姑娘您今日就到了。”

      我冷哼了声,“知道要紧就要,若是误了时辰,别说你的脑袋,便是夏春行的脑袋,也不够抵的。”

      “是,是!”他唯唯诺诺的应着,额头上沁出冷汗,他连伸手拂去都不敢,只是低头。

      “这样吧,我还有些东西要送。我不想惹人注意,你一会支开旁人,派两个手脚干净的人去取来。跟着你们的队伍一起上路,到了京师无人注意的时候,送到我的家中去。
      ”
      “好好。”他连连点头,讨好似的询问,“要他们帮忙么?”

      “我与家主的关系就连二皇子也不知晓,不便与你们同进同出。你让人将空箱子送到屋内,再去路边守着有无可疑人,我装好了便走,让他们过半个时辰抬走就是。”

      “行,行。”他不敢再多问半句,悄悄的下去吩咐了几句,看到一个标准的镖箱从后门无人的小路推出,这才起身。

      他送我两步,我才仿佛想起了什么般,“方才来的急,路上跌了跤,可有金疮药?”外加瑟缩了下肩。

      “我这就去拿。”他快去快回,手中不但多了一瓶金疮药,还多了一件貂绒的厚厚大氅,拎在手中怕不有床被子厚,我这才满意的笑了。

      匆匆赶回,箱子已在破屋中放好,两名镖师站在路边正经危色,不敢有半分懈怠,看到我也装作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已受过嘱托。

      树下,易清鸿垂着头,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我憋着气,慢慢伸出手探到他的鼻下,那瞬间,我看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连呼吸都忘记了。

      手指,忽然一疼,缩回时,多了两排浅浅的牙印,还有一双清明的双瞳,带着惨白的笑,摇晃着对上我的眼。

      顾不得感受自己到底是惊吓还是生气,或者是松了口气,我急急的将金疮药敷上他的背后,从篮子里挖出几个冷馒头,“下面一日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这两个馒头,希望你能挺住。”

      身后的血在金疮药的作用下,终于不再狂流,慢慢止住了奔涌,我小心翼翼的缠上他的伤口,扶起他行向小屋。

      这箱子,是镖队用来押运银两或者贵重物品的,一箱少说万两,便是躺人也绰绰有余,锁孔通风,绝不用担心会气闷致死。

      他看到箱子,靠着我的肩头叹息着,“你私下竟与夏家有关系,好快的手脚。”

      “你不是早知么?”我扶他坐入箱中,小心的让他躺好,偌大的箱子里,竟还有不少位置。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他侧躺着,声音微弱,眼神倒明亮,“娘子,请入瓮。”

      我慢慢的藏了进去,手顶着箱盖一点一点的放低,当盖子合上的时候,箱子里最后一丝光亮失去,只有两个人紧紧依偎的身体,和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箱子被抬起,然后是车轮碌碌,颠簸。

      我环着易清鸿的腰,一条大氅盖着两个人的身体,偶尔手指轻轻触碰下他,他也悄悄的碰碰我,算是问候与回应。

      狭小的空间,不能翻身,不能动,颠簸让身体几乎麻木,唯一的安慰是易清鸿靠着我的身体温温的,没有我担心的高烧。

      他的唇就在我的脸颊边,偶尔车轮震动,那温润的唇就会贴上我的脸,似有若无的厮磨着。

      这车马运送的,是易承烈私下募集的武器,即便为人所发现,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而这镖队是夏家暗桩的事,更是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哪怕断腕保命,也伤不到他们根本。

      从颠簸到平坦,我在整整一日的不敢动弹后,终于迎来了自己想听的声音。

      “你们两个,把这箱东西悄悄送到杨府,莫要叫任何人看到。”

      “是!”

      我的心也随着轮子的滚动而飞快的跳跃起来,“大皇子,我如约让你回到京师,下面就看看你如何扭转乾坤了。”

      话音落,外面传来长长的号角声,沉闷回荡在京师上空,一声,又一声,一连二十一声。

      “大皇子,二十一声号角,是九五至尊或者太子才能享用的礼仪,看来易承烈已收服朝堂了,不知您一个人是否还有回天之力?”

      箱子被送进了杨府,易清鸿侧耳听了听,伸手推起了箱子,“幸好你没让人锁上,既然有了这一线生机,那么我就证明给你看看吧。”

      他身上,是揉皱了的衣衫,斑驳着褐色的血迹,发丝犹如稻草一般散乱,怎么看都是落魄凄惨的样子。

      轻轻展了展衣衫,抖了抖大氅,他远眺大殿的方向,笑望着我,“走吧,我带你上朝,让你亲眼见证我如何做到的。”

      一刹那,所有的狼狈,所有的凄惨,所有的落魄都飞离,没有人会怀疑他这般笑容中话语的真实性,我被他牵着,扬首迈出了门。

      “当……”

      “当……”

      “当……”

      钟声回荡,一柱香一响,已过了五响,这是皇子登朝的讯息。

      易清鸿跳上马,我坐在他的身前,马儿俊健,一路驰向皇宫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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