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再烂，也要把日子过好》人生二字

21、也曾柔软

　　老师曾经说过：“困难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他就弱，你弱它就强。”
　　外婆也曾经教过：“这人啊，天长日久的在一处，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如今的姜小君，对这两句话不能更认同。
　　自上次为了食草还是食肉与肖女士大干一架之后，肖女士居然难得的少了几分强势。尽管眉目之间还是那么严峻，但口风上确实没有再那么咄咄逼人。
　　这一天，她又把自己的芦笋给炒焦了。吴思宁夹了一筷子，仔细的端详着，童言无忌的问：“外婆，这黑乎乎的是啥呀？”
　　“哥哥别吃，这个好苦！”吴可心皱着小鼻子提醒她哥。
　　肖女士加起一大筷芦笋往嘴里送，边嚼边不好意思的讪笑。
　　“呀，外婆的火开得太大了，又把菜烧糊了。”
　　“其实也还好呀，苦瓜我们也是常吃的。宝贝们，你们谁知道芦笋还有哪些营养啊？”
　　吴启明努力的给岳母做面子，试图岔开话题。
　　姜晓明本来有点恼怒，因为肖女士经常干这种事儿，要不就是煮饭不按开关，要不就是切个菜有的是丝有的是坨，如今炒个青菜都能糊。不用说，她肯定又是一边炒菜一边研究她的神奇信仰了！
　　小时候她就没少干这事儿，经常让继父把官司打到外婆这里。
　　外婆就只能对着后来女婿赔笑脸，口口声声自己没教育好女儿，以至于连个最简单的饭菜都做不好。
　　背过人，外婆就会撩起衣襟擦眼泪，再三的叮嘱姜小君：“小君啊，你妈那不是不会，她就是心思不在这灶台上。”
　　“你将来呀，可千万别学她。一个女人，连手好茶饭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往下过呀！”
　　姜小君肯定不能像她。
　　毕竟打会走路起，外婆就带着她拾掇菜园子。
　　紫巍巍的茄子，碧生生的黄瓜，细长条的辣椒，白胖胖的萝卜，姜小君亲眼看着他们一点点生根、发芽，开花，长大。她自然的通晓了如何享用这些食材才是对它们最大的尊重。
　　更不用说二月的荠菜，三月的笋；四月的螺蛳，五月的瓜；七月的紫苏，八月的茭瓜......
　　外婆和村里其他老人一样，祖祖辈辈遵循时令的密码，总会在第一时间把山林野外的美味带回自家餐桌。
　　姜小君觉得，在她黯淡无光的童年生活中，外公外婆和她家那充满人间烟火味道的餐桌，便是照亮小小少女生命的，那一束最明亮的光。
　　想起远在老家的外公外婆，姜小君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柔软了。
　　再看一向自信满满地肖女士那有点不自在的样子，竟也有一点于心不忍。
　　日行一善，助人悦己，帮她解围就是快乐自己。姜小君暗暗自我开解。
　　“宝贝，你们知道芦笋在地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它和大熊猫宝宝爱吃的竹笋有什么区别呢？”
　　“妈妈妈妈，我想看！”
　　“还有我！我也想看！”
　　孩子果然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姜小君赶紧简单的科普了一下芦笋的生长环境和过程，看着还想再追问的孩子，心念一动：“要不咱们去郊区的生态园玩儿吧！那里种了好多菜蔬瓜果哦！”
　　孩子们欢呼不已，肖女士也有几分意动——她一直喜欢研究植物。在她看来，植物能懂善恶，知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生态园坐落在山脚，里面种满了梨树，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梨花开放，人在花中穿过，真有缥缈若仙之意。
　　远眺群山，山上层林尽染，色彩鲜艳。
　　春城的冬景即使是与其他地方的秋色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的。
　　园中有一大块碧绿的草地，在冬季也保持着勃勃生机。
　　沿小路而行，便见一汪碧水，碧水的尽头便是孩子们心心念念的有机菜园。
　　说是菜园，其实应该叫菜果园。里面不仅有各种有机蔬菜，大棚里还种植着草莓，蓝莓等各种水果。
　　蔬果园的旁边搭着几排简易房子，里面养着鸡鸭等家禽，也有羊驼、梅花鹿等吸引小朋友眼球的野生动物。
　　俩娃轻车熟路的滚过草地，绕过水池，直奔动物区。
　　大公鸡被追急了，扑腾着飞起来，孩子惊叫连连；
　　羊驼吃着胡萝卜，口水迎风三丈，娃们又嫌弃又想看；
　　大鹅踱着方步，喊着号子，把这两个调皮捣蛋的祖宗轰出了家门.....
　　萌萌的幼崽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肖女士整个人都是松弛的，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随着孩子们小跑起来。
　　微微的风拂过，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蔬菜棚的入口没有关严，隐隐绰绰能看到碧绿的菜畦。走近一看，嫩的出水的豌豆苗正努力顺着竿子往上爬。
　　“以前我们家的农场也有种这样的豌豆，专门用来吃豆苗。”
　　母上轻轻地说。
　　“这里的人超爱吃这个，我和吴启明一顿能吃一公斤。”说起好吃的，姜小君接话来得相当快。
　　“那次我们接了个定单，人家价钱给的很高，但要求也高——只要顶上的两叶嫩芽，多一片都不要。”
　　“那玩意儿太轻飘了，我和你爸三点就起，摘到九点半——太阳有点劲儿，就不能再摘了。也不过堪堪摘了两斤四两。”
　　两斤四两的豌豆尖嫩芽卖了七十元，这个故事姜小君听说过好几次了——那都是人们用来证明肖老师的农场有多挣钱的铁证。
　　“我跟你爸拿着那笔钱，觉得弯了一早上的腰都不疼了。”
　　当时的七十元，抵得上老师一个星期的收入了。但两片小指甲盖那么大的嫩芽，要摘够两斤四两，怕是没那没容易。
　　姜小君随手摘下一叶绿玉般的嫩芽，在手里无意识地转来转去。
　　“我们就想着去街上吃碗面，犒劳一下自己。”
　　“一去呀，就看到了那条浅绿色的裙子，挂在那里飘呀飘，胸前有个白色的蝴蝶结泛着莹莹的光泽。可好看了。”
　　“你知道你妈我从来不关注衣服的。可那天就觉得那条连衣裙好好看呀！我连你穿上那条裙子后，臭美的转圈儿的样子都能想象得到。”
　　妈妈含笑回忆，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那条裙子姜小君当然知道。
　　浅绿的裙身，大大的裙摆，上面缀着同色的荷叶边。外面配有一件白色镂空的小披风，披风没有扣子，而是别出心裁地缀了两根长长的白绸带，栓在一起就是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人一动，蝴蝶结就会颤颤巍巍，作势欲飞。
　　这条裙子让姜小君在学校出尽了风头。当她扎着两个小揪揪，上面盘着有大朵花瓣的发带，穿着这条梦幻的裙子，腿一动，就漾开一个碧绿的大圆摆，那份得意，那种风光，——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她今天才知道，公主的裙子原来真的价值不菲。
　　两个人从凌晨三点忙活到腰酸腿软，也不过是能买一条半的裙子而已。
　　“我当时很是有点舍不得，觉得一个小孩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能那么贵呀！”
　　“还是你爸，直接就把钱给付了。”
　　老妈的眼神里带着笑意，也带着对老姜的感激。
　　“后来我们就没舍得吃面，一人买了个包子啃着就回家了......”
　　姜小君一直觉得，和妹妹想比，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是不被爱的那一个。今天聊起来才发现，自己也有过被珍视，被宠爱的瞬间。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酸胀酸胀的，有种复杂的情绪呼之欲出。
　　“我不是要帮你爸说话，他确实有很多地方对不住你。”
　　“但一开始，他确实也想做一个好爸爸的。”
　　肖女士认真地说。
　　她就是这样，总会说自己觉得必须说的大实话。
　　哪怕她自己和老姜一天吵三架呢，也一点儿不妨碍她认为老姜当年“罪不至死”。
　　其实姜小君也没觉得老姜就“罪无可赦”了。
　　她也记得炎炎夏日里，老姜递给他的那个冰糕；也没忘记自己病重时，老姜在病房外的那一声叹息。
　　她就是......有点意难平吧！
　　当年的自己，可能就是想要正常的家庭生活，和更多能温暖心灵的爱吧！
　　不过如今肖女士这一边怀念，一边为老姜开脱是怎么回事？
　　她不会觉得在女儿的童年悲剧里，她自己的过失还没老姜严重吧？
　　姜小君有点想乘胜追问，转念又咽下了。
　　算了，难得的好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