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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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雁城气候正怡人，早间的街道上还尚有雾气迷蒙，街边的梧桐今年莫名提前了花期，毫不吝啬得倾泻自己的芳香，阳光自花间缝隙流露，黛色的柏油马路似带了洒金。风景正当时。
秦慕鸢昨日看了天气后便开始整理画箱。上次贸然出门写生，未见美景，却让雨将自己淋了个彻底，自此再不敢那般随心。
“爸，你拍了那么久的照，城南老街值得去吗？”秦慕鸢用那双秀丽的凤眼看着秦父说。
秦正山瞪了她一眼，而后道：“还行，但某些人可不要又让那车同你受灾。”
“又是这话。”秦慕鸢心道，而后便出门了，不一会儿，又折回家告诉秦父：“今天中午我若不回家，便不要等我了。”只见秦正山头埋在报纸里，算是默认了。秦慕鸢刚要退出房门，却听见他小声嘟嚷一句：“我又不是你妈。”不免让人心中暗笑。
去车库的路上，秦慕鸢不免回忆起父亲何时愈发别扭的。“似乎是和妈离了婚后。”想到这里，秦慕鸢眸中暗显忧伤，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算了，都过去了。
……
到了地方，秦慕鸢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这街道有些年头，路面皆是花岗石铺的，历经沧桑，早已凹凸不平，恐是走不了车。她拍了拍身边的大家伙，委屈你了，今天你怕是不能去。而后随意选了个入口便向内走去。街中多是制瓷的，却没有尘土飞扬，而倒是水汽弥漫，正与青砖绿瓦相配，好一幅水乡图。
“大抵也是份情怀，”看着前面的瓷贩，秦慕鸢想，“新出的白瓷花瓶，家里的老头应是喜欢的。回来时可以挑一个。”
再往前走，虽是美景，却似也与他处无差，好不无趣。秦慕鸢耸耸肩，暗道：“也没什么特别。”罔不知前方自有好去处。
刚打算离开，忽一阵留客风吹来，卷一抹木兰芳香，沁人心脾。“天女木兰？”秦慕鸢脚下的动作忽然停了，虽说景无心，但也人有情。
顾瑶今日无要事，便来了花店给姐姐帮忙。室内有些闷热，那些株木兰是金贵的主，只喜凉爽，无奈，只得将其搬出店外。
“姐，来了个生面孔。”看到不远处向这边走来的人，对姐姐顾璟如是说道。
“那你先帮我招待吧。”顾璟正对着账目犯难。
听罢，顾瑶对着姐姐那副狼狈模样耸耸肩，走上前迎客了。
“看上哪个了？”“那几株木兰……”话语相叠，秦慕鸢还未说完，顾瑶便轻笑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顾瑶正了正神色，说：“不巧，这三株木兰昨日已经被客人预定了。”见面前的客人似乎有些沮丧，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下一批货可以预定了。”
“很有意思的小姑娘。”秦慕鸢心道，而后笑着摇了摇头，将话题拉回当下，“天女木兰对于生长条件很苛刻，养到这种程度，应该要等好久吧。”言语间，一直在用手轻轻碰着身旁木兰的叶子。
“是这样，我姐姐为了这几株木兰费了不少心思。”见对方对天女木兰有了解，顾瑶便打开了话匣子，“现在懂这花的人寥寥无几，徒慕其名的人倒是不少，它便成了圈内谈资。这几株还算幸运，被我的导师定走了，那是个对花有感情的人。你定也是爱花的人。”
“到没什么感情，只是家人喜欢的很，受其熏陶罢了。”秦慕鸢收回了在木兰上的手，拍了拍脚边的箱子，“更何况它可能与我的饭碗沾边。”
顾瑶这才看到了那个画箱，笑着问：“你会画画？是来写生，对吧？”见秦慕鸢点了点头，顾瑶便笑着继续说道：“之前我也见过来采景写生的，向你这般特别的，我却没见过。那些人，大多都是随意找一处，便草草了事。”
“现在敢这般说的人也是少见的。”秦慕鸢轻轻附和。
“话说回来，这木兰最近恐是一株难求了，不如看看别的花？”顾瑶顺手拿起了身旁的芙蓉，递了过去。
秦慕鸢接过花，看着面前的女孩，缓缓说：“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只是可惜，不知如何称呼美人。”
顾瑶虽是热情开朗，但也刚入世，哪经历过生人的拨撩，脸忽然一红，一双清瞳霎时间泛起涟漪，从喉咙中咕噜出“顾瑶”二字，便飞也似的钻进了店。
看着手中同自己一样无奈的芙蓉，秦慕鸢只能也随着进了店。
“这芙蓉我可还没付呢。”见面前的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秦慕鸢先发话了。
顾瑶努力平复了情绪，正准备跳过刚刚的事，开口却是：“我……你……你的名字是什么呀？”语毕，她连忙打了自己嘴两下，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秦慕鸢。”秦慕鸢抿嘴笑了一下，“所以怎么付？”
顾瑶连忙打开了手机，正准备把付款码找出来，动作忽然一顿，抬头跟秦慕鸢说：“换个联系方式吧……花送你，就当见面礼了。”说完便又臊红了脸。
秦慕鸢一挑眉，却也没说什么，随手拿了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
“好了。”秦慕鸢将纸递过去，“那下次见？”顾瑶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正要离开，又听见身后道：“慕此冥冥鸿,念彼跕跕鸢。”
“玉容沃以沉香水,瑶槃冻屑珠玑杂。”顾瑶对答。
相笑无言。
……
秦正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闺女出去写生，该做的事未做，还带回了一盆花和一只花瓶。
“怎么带回来了这些？让我看看这还是我家的孩子不？”秦正山很是新奇。
秦慕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而后说道“早知道给你买了东西你是这般态度，我就不买了。”说罢，便佯装要将那只价值不菲的花瓶重新包起来。
秦正山忙将花瓶护在怀里，说：“既然是礼，怎么能要回去呢？我是说那盆花。”头也向那盆芙蓉探了探。
“我今天遇到了个有趣的人。”想起顾瑶，秦慕鸢眼里多了丝柔光，“她说这是见面礼。”
“才刚见面就送花，”秦正山哼了一声，“怕不是下次就是聘礼。”
秦慕鸢扯了扯嘴角：“只是朋友。”
秦正山才不管她说什么，早走开去把花瓶放在展柜上了。
“又这样。”秦慕鸢在心里感叹。
结束半天行程，本该是歇息一时，但似乎天意是个娇蛮无理的主，偏使人不快。
事实上，电话已经响了半天，不过秦慕鸢根本不想理会，又过了一会儿，见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弃，秦慕鸢只好接下，对着手机吼了一句：“你别劝了，我不接商业绘画。”
程信听见她发了飙，难见的没有上来就给她介绍单子。空气凝固了半刻，程信才弱弱地说：“可是……”
“没有可是，你看看你之前介绍的那几个人，不是想靠买我的画和我叔叔打点关系，不然则是目光只探得到我的声名的平庸之辈，哪一个是对画有了解的？还有要我接人物画像，我办第一场画展的时候就说过‘我的笔不画人’。他们呢？气急了就骂我是靠着我爸的关系，叔叔的人脉才进了这个圈子，我什么也不接就是技不如人。帮我告诉他们，我怎样他们没资格评价。”说完便要挂了电话。
“诶诶诶，小祖宗，等等！”程信像是预知到了她要干什么，连忙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本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怎么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呢？我想是说最近R大一星期后百年校庆，你不就是R大毕业的吗？所以又邀了你做发言，还是我替你去？”
秦慕鸢见自己似乎是乱发了一通脾气，忽然感到有点尴尬，便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麻烦她的经纪人：“信哥，我自己去吧。这点小事，还是不麻烦你了。”而且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程信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呦，我们秦大小姐良心发现了？这点小事你麻烦我还少吗？不过最近我正好有事，所以说好了，你自己去，可不要事到临头麻烦我。”
“好，好。”见对方这般态度，秦慕鸢只好把语气更讨好些。
“得了吧。”程信继续说道，“我也了解你的想法了，以后再有找你接商务的人，我帮你推了，如果胡搅蛮缠，我就跟你爸说。好了，不说了，挂了吧。”
听对方这么一说，秦慕鸢不免想起上一次那个让她画人像的家伙，自己拒绝了，结果缠到了她家门口，后来让秦正山揍了一顿的事。“五十多的老头了也不让人省心。”秦慕鸢心想，“不过是人看起来年轻罢了。”
“终于能好好好好睡一觉了。”秦慕鸢在心里叹道。
也许真的是因为最近太忙了，秦慕鸢居然一直睡到下午。醒来后，刚下楼便看到程信在客厅徘徊，而秦正山依然以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沙发上看杂志。
“呦，醒啦？发言稿估计还没写吧？我简单写了一份，你先看看，按着自己的想法改改。”说完，程信将几页纸递给秦慕鸢。
“谢谢，实际上不用麻烦你的。”秦慕鸢有一点受宠若惊。
程信似是无奈般说：“怎么这么生疏？我们不是朋友吗？在且说，我拿着你给的工资，还不给你好好办事，我问心有愧啊。”说完还自以为帅气地夹了一下眼。
见程信那般不着调，秦正山终于忍无可忍：“话说老程知道自家的小子在外边是这个样子吗？”说完还有意卷起了手中的杂志。
听了这话，程信心道不好，连忙答道：“秦叔您行行好，我这就走。”说完便跑到门口，溜了出去。
秦正山冷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了杂志，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拿反了。
“爸，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直这样。”秦慕鸢轻轻笑了两声，“我又不会让他拐去了。”
“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秦正山又哼出一句。
“真是别扭。”秦慕鸢心下了然，却耐不住心酸，“一个两个都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