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渐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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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忆收起疑虑，同十二阿哥随意胡侃着，其间绵忆也想过再从十二阿哥口里套出话来，只是十二阿哥有意无意地避开关于永琪的话题，两人皆打着哈哈。绵忆自讨无趣，也就不再提及了。
随后的日子里，绵忆再未提过有关永琪的话题。十二阿哥素喜古文诗词，绵忆投其所好，一心只钻在修著文书之中。十二阿哥见绵忆用功，愈发乐意教授，两人间的话题也渐渐宽广了些。只是。两人虽不再生疏，可终究没有多少亲近，平日里除了谈词论书，也没再有过任何交集。直到年前，因为一桩事情的发生才有了些许缓和。
时近年末，各司各衙都需将一年的事务详结上报，可偏偏赶在这样的时候，十二阿哥告了病假。绵忆才刚入翰林院不久，对于各种事务尚不熟悉，而翰林院中各班老臣又是各司其职，只管做自己分内之事，对于总体事宜一概不知。
离汇总上报的日子只余两天了，在这节骨眼上，翰林院中的老臣都急得团团转，唯有绵忆沉静以对，在百般纷乱之中面不改色：“各位都去忙自己的事吧，你们放心，我在此向诸位保证，我定能赶在明日辰时之前将一应事务都汇总妥当。倘若完不成，我也一力承担，决不殃及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殊不知在此紧要关头，反倒由一个孩子来压阵。众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纷纷自去忙了，将一副烂摊子交由绵忆去收拾。绵忆对此并不十分上手，一切事宜在心里也没个底数。
绵忆只得依着十二阿哥平日里所教授的来做，只是终究未做惯，免不了乱了条理。绵忆的贴身太监小佑子为他撤下了冷茶，又换上新泡制的，悉心劝道：“郡王爷还是歇息一会儿吧，都做了两个多时辰了，连晚膳都没正经用过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绵忆展了展臂膀，问小佑子。“快亥时了，郡王爷还是歇会儿吧。”小佑子道。绵忆不置可否，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继续归置理藩院的档案。小佑子见绵忆并未想要休息的趋势，便自觉地往门外退出去。
“等等！”绵忆叫住他，“你去趟十二贝勒府，就说我让你过去询问，这政令是依照族别归置还是该依照类别归置。对了，你顺便替我问十二贝勒安，就说翰林院一切妥当，不必他费心惦记，这几日在府里安心养病即可。”
小佑子挠着额头，一脸憨笑道：“郡王爷可否再说得详细些，您刚才说的那些什么族别类别的奴才没听明白。”绵忆扫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只需这么问便是了，十二贝勒自然明白。千万莫忘了代我问安才是。”
小佑子口里称是，为了不给绵忆再添麻烦，忙不迭地去了。绵忆借茶碗暖了暖手，继续手里的活。过了近半个时辰后，小佑子急匆匆跑回来了：“禀郡王爷，十二贝勒安好，只是有些许胸闷，不劳您惦记。十二贝勒让奴才转告爷，这理藩院各政令的档案均由诸位大人分别保管着，爷只需将几位大人记载的各政令档案依照族别归置便可，无须重新整理。还有，从明年开始，万岁爷的扈从安排……”
小佑子循着十二阿哥的嘱咐细细讲了一大堆，在转述间，绵忆已将部分事做好，他打断道：“行了，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去回说十二阿哥，明年有选秀，赶在端午之前要册写后妃的诰封文，所以官学功课的稽查势必要放到端午之后了。若是十二阿哥无异议，我明天就上禀皇上了。”
“哎，奴才这就去。”小佑子得令又心急火燎地去了。就这样，小佑子一直周旋在翰林院和十二贝勒府之间。直到及近丑时，十二贝勒挡不住倦，已经合眼睡下了，小佑子这才得空了些。绵忆同几位翰林官整理着各种文书，好在十二阿哥之前已经将它们基本归置了，以至于能够稍稍轻松些。
挨到天明时分，绵忆支持不住，到头在案上睡去。“爷，快卯时了，您该入宫上朝了。”小佑子推了推绵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其醒来。小佑子又推了几下，这时有一人将绵忆手臂下的文书抽了出来。小佑子被唬了一跳，回过头才发觉时十二阿哥，正要行礼，十二阿哥“嘘”了一声：“让他睡会儿吧，反正离早朝还有些时辰。”
一道光射了进来，屋里顿时敞亮，十二阿哥吹灭了绵忆身旁的蜡烛。绵忆倏地抬起头，呵斥道：“我睡过去了，你怎么也不唤醒我。”眼前的人笑得温和，绵忆发觉时十二阿哥，面上窘了窘，赔礼道：“十二叔别介意，我还当是小佑子。十二叔有病在身，今日本该在府里休息，怎赶着来翰林院了。”
“已经没什么要紧了，在家呆着也放不下心，特地跑来看看有什么拉下的。”语气柔缓，可透着一股嘲讽的意味。绵忆笑着道了声“惭愧”，之后他便在桌上翻寻，眼里尽是焦急。
十二阿哥将一本册子放到绵忆手边：“你是在寻这个吧。你放心，我已经将秋后充经筵日讲的大臣名单罗列了。”绵忆抬起头，笑道：“让十二叔看笑话了，我本以为昨日一夜能够完工，没想到还是得由十二叔才行。”
十二阿哥闲闲地翻着手边的册子，说道：“看来往日里是我低估你了，没想到你办起事来倒是有条有据的。”他腾地从位子上起来，说道：“走了，该上早朝了。”十二阿哥将所有的册子交到小佑子手上，犹自先出了翰林院。绵忆从位子上起来，一个趔趄，晃了晃身子，赶紧追上十二阿哥。
下了早朝，十二阿哥同绵忆一齐随乾隆去了养心殿。乾隆一一翻看了各项册子之后，赞许道：“这次的归档可做得比往年精致多了，这可是永璂整理的。”十二阿哥回道：“回皇阿玛，儿臣惭愧，昨日告假，所以这些都是绵忆归置的。尤其……”
还未说完，绵忆抢先道：“回皇玛法，这些都是十二叔先前做好的，绵忆只是将其归纳汇总而已，不敢居功。”
乾隆点头，突然摊开一本册子问道：“将官学功课的稽查放到端午之后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十二阿哥和绵忆对看一眼，又偷偷扫了扫乾隆的面色，猜不透他打得什么心思。绵忆心一横，说道：“禀皇玛法，是十二叔。”
“哦，既然这样，那永璂倒是说说为何要将其延到端午之后。”乾隆说道。十二阿哥将小佑子转达的话一一道了，乾隆突然抚掌道，“呵呵，好，朕也有此意。往年为了稽查官学，秀女诰封册文都是赶在端午前匆匆而撰，而端午之后那段日子又都白白浪费了去。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省下日子来撰写诰文，可给了官员愠习的时日，可谓一举两得。”
十二阿哥悄悄吁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绵忆。绵忆也暗松了口气，又说道：“禀皇阿玛，绵忆有一事求皇玛法定夺。《四库全书》分经史子传四部，绵忆自认为不妥，传部过于狭隘，不可涵盖各类典籍精髓，因此绵忆望皇玛法考虑，可否将传部改为集部。”
“经史子传，经史子集。”乾隆在口中念叨，半晌后朗笑道：“此主意不错，传部的确过于狭隘，就由原先的传部改为集部吧。朕明日下一道圣旨，就由翰林院全权负责。”乾隆紧盯着绵忆看了一会儿，说道，“你莫要告诉朕，这又是你十二叔的主意。”
绵忆不卑不吭道：“不敢欺瞒皇玛法，这是绵忆的主意。”乾隆命随侍太监收起册子，摆了摆手说，你们跪安吧。
出了养心殿，十二阿哥愤愤道：“绵忆，你果真会算计。论说那些都是你的主意，为何明知吃力不讨好的主意偏要往我身上推，你倒好，净将那些能得便宜的往自个身上揽。”绵忆忙解释道：“十二叔误会了，绵忆从未想过要害十二叔。绵忆知道方才延后稽查一事的确冒险了些，但绵忆从皇玛法眼里或多或少看出了些端倪，绵忆若没有七分的把握保证皇玛法会赞同，断不敢推给十二叔。”
绵忆言辞恳切，十二阿哥缓和了面色，但并未开口。绵忆又说：“而修撰《四库全书》是国之大事，绵忆虽有万分把握皇阿玛会恩准重修四部，但毕竟此事要从长计议，假若哪日出了差池，必定连命都不保。绵忆并非邀功，今日担下此责，也是不想他日连累十二叔。而换言之，若是《四库全书》修缮妥当，那必是翰林院全院的功劳，那时候十二叔想要讨个封赏，必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绵忆，十二叔越发看不透你了。”绵忆捉摸不透十二阿哥的意思，只是无奈笑笑。十二阿哥拍了拍绵忆的脸颊，转身而去。绵忆走了一会儿，忽然身子一倒。听闻“砰”的一声，十二阿哥赶紧折回来。小佑子急道：“奴才这就将马车赶过来，送郡王爷回府里。”
十二阿哥双手横抱起绵忆，说道：“别折腾了，郡王府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还是先送贝勒府吧，快去传太医。”十二阿哥捂了捂绵忆的手，责备道：“就算熬夜也不该熬出病来。”
绵忆醒来的时候，十二阿哥正坐在窗前练字。绵忆嗓子烧得难受，口里直喃喃：“水，水。”十二阿哥连忙扔下笔，倒了杯水喂着绵忆喝下去。绵忆算是清醒了些，红肿的眼睛看向十二阿哥，笑着说道：“刚才十二叔送绵忆回府的时候，绵忆恍然以为是阿玛回来了。”
十二阿哥令绵忆平躺下，带着淡淡的口吻说道：“这里不是郡王府，也不是荣王府，更没有你阿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渐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