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八十六、杰尔纳什的梵恩夫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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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杰尔纳什航空港，君司宸习惯性地看向天空，一边长舒一口气。
或许是错觉，但自己始终认为杰尔纳什的天空是蓝得最明净也最令人舒畅的。纵然平日生活在联盟的中心、被珍视过度而保护到滴水不漏的地球，在自己的眼里，地球和它包括月亮在内的十二颗天然以及人造卫星中，只有杰尔纳什的天空值得自己感叹赞美，就算在别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颗“平民居住的普通卫星”的天空。
平民居住的普通卫星——这是所有人对杰尔纳什的定义和评价。发展到这个时代，人类已经习惯于居住在母星地球之外的天体上，居住卫星之类的人工天体更是日常到了不能再日常。而随着地球国家联盟的建立，十一颗人造居住卫星建立到几乎完美，孕育一切生命、人类的起源和信仰中心的母星地球也成为了只有“最重要”的那部分人物才有权居住的地方。当然，十一颗卫星当中还有两颗被称为“富人卫星”和“贵族卫星”，以及一颗“联盟贫民窟”的卫星——而根据以上这些评判标准，身在这剩余八颗卫星之中的杰尔纳什确实非常的普通而且适合平民居住。
不过，杰尔纳什也有它自己格外与众不同的特点：它是十一颗人造卫星中体型大小恰恰居中的卫星，运转速度和周期都极度平和稳定，加上设计的时候意外地只设计了一民用一军用两个航空港，因此一下子成为那些性子稳定不喜变化不爱热闹的人们居住的首选。从联盟管理控制中心的资料来看，杰尔纳什无论居民的稳定性还是整个社会的平静安全性，都绝对是全联盟第一的。
随手招过一辆磁悬浮无人驾驶自由出租车，报出了目的地让电脑自行驾驶，君司宸很悠闲地半躺了身子。全卫星唯一的民用航空港自然建在首府，杰希嘉城是杰尔纳什行政事务处理中心的政府所在地，但眼睛所见的景致一如人们对这个卫星的评价：无论怎么看，杰尔纳什都是平静安逸生活的典范。
当然，这个平静安逸的标准，只适合普通人。
住在这里，你永远都不能指望杰尔纳什反映出最新的潮流，无论是服装、食品、建筑、出行工具……除非是在转播着其他星球媒体节目的巨大屏幕里。就算花一百年也不可能在杰尔纳什找到联盟中人们通常定义为“奢侈”的消费场所，商场里只出售真正的“日用品”，想要特别一点的那么只能通过网络到其他卫星或者母星地球邮购了送货上门，或者干脆去做星际购物。杰尔纳什的各种职业薪酬水平都是大致相当，恰好是全联盟水平的中间往上一点，对于生活平静的杰尔纳什居民而言正好不过，但对于有心谋取更多利益的人杰尔纳什绝对不是一个发财或者升迁的好地方。
所以，只有具有“杰尔纳什个性”的人，才能够在杰尔纳什生活得如鱼得水。
不过……
君司宸微笑起来。
自己要找的，似乎恰恰是杰尔纳什居民的特例。
“您找梵恩博士吗？他们刚刚和楼上的那家调换了房子。”
君司宸微微一怔，随即微笑起来。“是，我不知道这件事。谢谢。那么……”
“因为他们添了一对双胞胎，所以博士才把房子调换给他们，这样就算孩子从阳台翻出去也只会掉在花台里。”倚在对门的老太太很愉快地说道，“整个杰希嘉都在说，博士和他的太太真是太好了——要知道杰尔纳什人可是很少乐意搬家的，哪怕只是从楼下搬到楼上。”
君司宸又是一怔，笑容顿时加深：“真遗憾我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最近几个月我真是太忙了。”
“啊，联盟的所有星球都在忙，除了杰尔纳什。想到那对双胞胎长到三岁后博士又答应重新搬回来，这种与人方便亲善邻里的脾气真是值得所有人赞美啊！”
笑容一下子僵住：“您……说什么？”
老太太毫不介意地微笑着，一边继续道：“搬回楼下三个月后，又因为同一层的邻居身体对采光程度的需要，博士再次答应调换房子，接受了带池塘的花园替代心爱的温室毫不抱怨，再次成为杰希嘉所有市民的榜样……”
君司宸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即扑进那双张开的双臂：“青黛嫂子，你的化妆技术越来越高超了！”
“居然等我唠叨了这么大半天才认出来，你赫赫君家家主的机灵劲儿都到哪里去了？”半是责骂半是玩笑，青黛一手抓下发套面皮，一手挽住君司宸笑嘻嘻往屋里拽，同时一边高声嚷道：“梵铃，叫老头子出来，十七来了！”
第二道乳白色大门打开，三条长毛的大型犬顿时兴奋无比冲两人直扑上来，君司宸还没来得及反应，青黛已经轻轻松松当头三下敲得狗儿呜呜哀嚎，随即继续兴奋地蹭在两人身边。进到屋里，被一把按到屋中央松松软软的大沙发上，同时手上也被塞了巨大的果汁杯，君司宸笑眯眯地看着那活泼身影在屋中自在地旋转，一边将目光随意扫过房间中的一切。
“梵铃，老头子再不出来就直接切断电源！”
“我这不是来了吗？”青黛话音未落，另一个淳厚的声音已然响起：“十七哪？十七在哪里——十七，真的是你来了！”
君司宸刚刚站起身便被一个宽厚的胸怀抱住，心中一暖，双手随即将他也紧紧抱住。“是我！五哥，五哥是我，是我十七！”
再紧紧搂一下，君司寞这才慢慢放开这个比自己小了足足二十岁的弟弟。端详片刻，一张微显肥胖的温和面孔上露出深深的笑意，“跃层飞行辛苦了……青黛，快点把我做的饼干和果汁拿过来！”
极短的时间已经换好了碎花居家长裙，将脸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青黛端着茶盘笑盈盈地走过来。君司宸赞叹地看着这个明明不再年轻却漂亮依旧的女子，但紧接着便是身子一侧，惊险万分地躲过飞来的“饼干暗器”。
“敢说我老……十七，就算你是了不起的君家家主我也一样打你！”
强忍住笑意，君司宸一本正经说道：“五哥五嫂都是青春鼎盛的年纪，无论如何都和一个‘老’字挨不到边。”
青黛嘻嘻一笑，跨一步坐到呵呵而笑的丈夫身边。“十七就是一张嘴甜，难怪那些难搞的老古董都喜欢你。”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果汁，“哪，知道你从小就偏爱甜食，饼干中间加了你喜欢的特别的奶油，快尝尝看！”
看了君司寞一眼，君司宸笑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嫂子的果汁加上哥哥的奶油，真是世界上第一美味！要是每天都能够吃到，十七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胡说八道——要是你真的每天都跃层飞行跑到这里吃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是不是你暂时说不定，但是你那群保镖们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而那帮子老家伙绝对要三魂飞掉两魂，心跳加速到每分钟一百四十跳。”青黛笑着拈掉君司宸唇边的饼干屑，一边用力推着丈夫，“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君司寞微微一笑，静静答道：“十七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不能每天吃到我们的果汁和奶油饼干，所以他的幸福还没有达到顶点。按照‘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十七只能很有风度地忍耐这份不幸。”
见青黛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君司宸忍不住长叹一声：“五哥，十七真是怕了你了！”
君司寞伸手揉一揉颓然扑到在自己肩上的君司宸的头发，一边轻轻笑着说道：“十七，哥哥嫂子都五年没有见到你了，不开开玩笑怕你会哭出来啊。”
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五哥，十七很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十七从来都不是小孩子，十七是六大世家中赫赫君家的家主。所以十七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失态。”君司寞淡淡微笑着，一边从容端起自己的茶杯，一双近乎于黑色的深蓝眼睛安详地望着一下子沉静起来的君司宸。“十七，怎么突然跑到杰尔纳什来了？”
沉默一下，君司宸稳稳放下杯子，清俊优雅的面孔上一双幽深眼眸闪出光芒。
凝视着君司寞，嘴角突然漾开一个极无奈的微笑。
“当然是因为你的儿子——青梵。”
看一眼妻子翩然回房的背影，君司寞淡淡一笑，随即转向君司宸。
“他又闯祸了？”
“玩游戏算不算？”
“十七，我了解我的儿子……青梵不会玩游戏——无关头脑，实在是那种经历对他的自尊心造成了太大的打击，弄到只要一遇到游戏就自动犯迷糊的条件反射。我记得当时做过试验的……青梵知道自己的弱点，那孩子从来不愿意自暴其短。”
“所以我才说他这次真的闯祸了。”君司宸深深叹一口气，“五哥知道《寻》么？”
“寰宇的《寻》？整个联盟覆盖面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游戏，六大家族势力渗透得最深但也最受游戏本身制约，我怎么会不知道？难道青梵他……”
“他进去了。”
君司寞凝视着他。
“五哥你也知道我在游戏中的身份地位，还有整个君家，其实他就是真的条件反射犯迷糊也无所谓……你说青梵从来不会自暴其短，结果他真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全天候游戏，而且还弄了一副谁都认不出来的模样。”想到从游戏中收集回来的资料君司宸就忍不住头痛，伸手按上太阳穴轻轻揉着。“现在财富声望榜上第一位是他，武器道具榜第一位也是他；拥有游戏内最多药品专利的是他，分走千金堂一半红利的也是他……”
君司寞忍不住呵呵轻笑。“他的抢钱癖好又发作了？看来寻满适合青梵的。”
“问题不是这个……五哥，他的身份，他在游戏里面身份太奇怪了！”伸手抓住君司寞的衣襟，君司宸大声说道，“林氏把他的信息列为最高机密不容许任何人查看，他的能力和运气没用一样不是匪夷所思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在我看来，从我的角度看来，青梵简直就像林氏刻意放出的一个诱饵，一步一步把玩家引到游戏深处。他发现的问题，他做出的药品，他想到的事情，他走出的每一步……一切都太合拍了！五哥，他是你儿子，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感觉不对的地方？”
伸手按住君司宸的手，君司寞脸上露出平和的淡淡笑容。“十七，很合拍，但是我不觉得事情对青梵有什么不利。虽然我不玩游戏，没有亲身体会寻世界的魅力，但是你知道‘青帝’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参与到寻世界当中去了。就算他们不知道青梵的身份，但如果他们在游戏的时候真的发现什么人什么事有问题的话是绝对不会一声不吭的。”
“可是五哥……”
“游戏需要一个诱因，很多时候甚至会刻意的引导。号称真实的第二世界，完全主脑掌控高度拟真的寻，游戏当中依然设计了引导NPC，将各种任务各种信息一点点教给玩家了解熟悉——因为这归根结底还是游戏，就算创造游戏世界的是一台高度智能化的电脑，也会有电脑的思维模式思维定向，而人们需要通过各种办法来了解主脑的意图更好地在这个世界里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轻轻拍一拍君司宸的背，君司寞脸上笑容益发宽厚。“你是家主，当然要考虑如果青梵身份完全暴露人们对君家会有怎样的看法整个联盟会产生什么样的震动，从这个角度来说青梵确实闯了一点祸。不过君十七绝对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震动就掌控不住局面，五哥信你。”
忍不住微笑一下，君司宸放松地舒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地挺直了腰板。“其实这个还不是我担心的。”
“那是什么？”
“是……”皱一皱眉头，话在唇边转了半天，君司宸突的颓然放松了身子将自己砸进柔软的沙发。“我不知道怎么说！”
“十七，到底怎么了？”
望着那双凑近的深蓝色眼睛，君司宸强行转过视线。“五哥，你对青梵……如果青梵喜欢上什么人，你和青黛……”
“为人父母，自然是希望孩子好好的恋爱生活。”静静看着他，君司寞沉默片刻才继续道，“十七，我们都知道，青梵很了解自己，无论在哪个方面。他不会苛待自己，不会怨天尤人，所以你心里永远都不需要自责。”
“可是五哥，青梵都是因为我……我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弥补他什么，可是亏欠的永远是亏欠的啊！君家对不起你们父子夫妻的事情太多太多，都是因为我青梵才……如果可以，我恨不能和他交换了身体——反正家主是不需要情爱，甚至连后代都可以是不需要的……”
“如果真的相爱，很多事情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君司寞伸手揽住他的肩头，“青梵也是君家一脉相传的男人，我和青黛和你看着他从小长大，他的性情为人再清楚不过。十七，你素来宠他护他，人前人后他也都只依靠你一个，这一次，也是‘关心则乱’了吧？”
“他喜欢男人。”将头靠在年长如父的兄长肩膀，君司宸用让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二十年了，我居然第一次知道青梵会喜欢一个男人……”
“十七，你刚才说什么？”
感觉到君司寞无法掩饰的轻震，君司宸叹一口气：“他喜欢男人，而且是游戏里面彼此真实姓名身份都不知的男人。那么贪吃爱玩怕麻烦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一个男人动足了脑筋，甚至用身体帮他挡箭！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他是真心喜欢那男人，他们形影不离，他们两个自成一体，他们让人嫉妒的默契……五哥你知道青梵看起来温和无害和什么人都会热热闹闹打成一片，其实戒备心理最强，骨子里甚至比我还冷，可是居然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待利尔斯多么特别，特别到都不在乎表现讨好或者独占的心理……”
“利尔斯？十七，哪个利尔斯？”
“修茵特莱忒利尔斯，小利尔斯公爵，联盟督察总长的S•利尔斯；寻的游戏世界里个人武技和魔法最强的人，也是麻烦惹得最多的人……五哥？”
见君司寞猛然站起身开始在屋中飞快地来回踱步，君司宸也急急站起身来。“五哥，你……你打算怎么做？”
陡然定住身形，君司寞静静凝视着君司宸，见他在自己注视下脸色一点一点变化，突然嘴角一扬，勾起一抹淡淡微笑。“十七，我总是忘记，你不仅仅是我的十七，还是君家的家主。”
微微低垂下眉眼：“五哥，我向您和青黛承诺过青梵是我这一生都要用尽全部心力去保护的人，只要您记住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和青梵说是叔侄，年纪却差了不超过十岁，一番阴差阳错后倒比亲兄弟更亲。君家这种家族里这种亲疏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身为父亲我只要我的儿子一直好好的就可以。至于爱人不爱人的，以他那常人不及的性子脾气加上头脑，真的会喜欢上一个外人甚至一个男人？十七，关心则乱，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他估计得太深情了？”缓步走近君司宸，伸手用力拍打他的肩膀，“而若是别人被那小子骗到死心塌地喜欢上他，青梵是我儿子，多一个人宠他又有什么不好？我只是怕利尔斯家的老狐狸从中捣乱，那牵丝绊藤的关系就不是我乐意看到的了。至于借走‘青帝’，其他没什么，只是你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青黛，她是母亲也是女人，性子急又容易感情用事，以后要多忍耐一点了。青梵的事我会劝她和以前一样冷静旁观，一切顺其自然不会给你多加麻烦。至于利尔斯那边，有你好好盯着我也放心。”
“五哥……其实对我，你才是真正的父亲、唯一的哥哥，青黛才是姐姐和母亲。青梵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轻易受到伤害。”
君司寞微微笑了一下，揽住君司宸和他紧紧拥抱。
“十七，青梵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八十六、杰尔纳什的梵恩夫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