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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陌生人(全) ...

  •   房子是白住的么?佣人是白给的么?老师们很早就教育我们不要期待天上掉馅饼(提问,老师啊,最近天上经常掉人下来又是怎么回事??老师,= =||~~),所以这种事情我一直是想都不敢想。
      可是哪怕就是你完全不想,要来的还是要来,而且是忽然有一天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
      你说要命不要命。
      更要命的是,这种莫名其妙掉下来的荣华富贵就和莫名其妙开始走的桃花运一样,只意味着一件事,麻烦。

      封赏的正式诏书第二天就下到了丞相府,据说从那天小皇帝真的头悬梁锥刺股的开始用功起来了,连着几天召集了几个臣子在偏殿上议了一夜又一夜的国事,也没见吐血没见晕倒,让人不禁感叹意志的力量果然惊人,那位刘大人宣旨时特别客气的告诉我,说因为体谅我还在“病中”,皇上特别开恩让我一个礼拜后再开始早朝。我谢了恩,就开始习惯的在丞相府里发起呆来,有人来道贺什么的我也不大上心,相比之下,倒是小嫣和慧儿两个人欢天喜地的为我张罗着忙进忙出。几天下来,人家大概都觉得我对这件“皇恩浩荡”的事情反映太过冷淡,渐渐又有些新的流言传了出来,小嫣愤愤不平的跑来告诉我,我也只是一笑了之。

      两天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我似乎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庭之,不过想来是因为他被憷颌留在宫里议事的缘故,我因为自己在焦头烂额中也就没有对这件事特别上心。又过了一天凌晨的时候听慧儿说“丞相”回来了,我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慧儿的面色有一些古怪,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静静退了出去,她心思一向要比小嫣细,许是早就已经发现了我对“高升”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的开心。

      我仍然住在丞相府,因为现在国家局面不是太稳定,大家都觉得在这样的时候不适合再大修什么人的府宅(在我的坚持下那三百人的仆从也变成了一百),所以皇帝赐了一座旧日贵族的别庄给我,因为里面相当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一切陈旧都需要重新翻修,所以在我自己的“官府”清理完毕之前,我依然得“赖在”庭之这里。

      我并没有充分的享受完皇帝陛下给我的一个礼拜“公假”,庭之回来的那一天傍晚我接了一道急旨要我立刻到华严殿正堂参与政议,因为朝廷军和三皇子的人马在成界的“采马”(城名,汗,表计较= =)附近遇上了,遇上了不算,还被打了个稀里哗啦。朝廷本来就不多的兵马在这一役中又折损了三万,而数日前汉王挑了一支兵马去攻打唯一没有归附玄川的囊王,两座城池的守将直接开城门降了汉军,另外两名一位苦战而死,还有一位力主报效朝廷却被他手下的副将一刀割了脑袋,囊王飞书传讯请求朝廷增援,小皇帝一接到书讯就急的晕过去了,谁都知道,打开了那四座城池基本上就等于打开了囊王诸侯地域的大门,如果后面的城池再有任何损失这仗也不用打了。
      彭栎国内的局势就这样一夜之间突然吃紧。

      从出了宫到现在,我一直坐在“十八里香”喝酒,手上端的已经是第十六碗。
      一旁的书墨早已经红着脸趴下,在桌子上此刻睡的口水横流。
      我静静的喝着手中第十六碗酒。一直到身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和叹息声,我才在心中定了定神,微微抬起有些朦胧的眼。

      但是我想错了,眼前站的,并不是我想等的人。
      “公子”,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面前人给我的感觉,说他是小厮,似乎有些怠慢他,但他的衣着言行也并不像是哪户公子。
      他微微笑了一笑,接着道出的话解开了我心头的疑惑。
      “公子,能否请你屈驾,我家公子想请您喝一杯酒。”
      我循着他满是笑意的眼望去,看到了对面临街的雅座之上,正端坐着一个身披蓝色斗篷的青年公子。

      我嬉皮笑脸外带头重脚轻的站了起来,没想到脚居然好像麻了,一个不稳就像前头地面倒去。那个来请我的孩子先是伸出手好像想扶我一把,不过很快就又缩了回去。
      许是我真喝得多了,倒下来居然也不觉得疼,居然觉得好像是倒在了一个软绵绵的垫子上。

      那天晚上的记忆就到此为止,最后的映像是,那见死不救的小子脸上笑得居然比刚才更灿烂,我靠,简直像头狐狸。

      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倒不是特别的疼,就是晕,晕的我整个人找不着北。再打量一下四处的环境,我就不免怔住了。
      眼前的屋子纤尘不染窗明几净,只不过,很陌生。

      半晌,嘎的一声推门声惊醒我回神(镜子:这种时候,场景里不可或缺的都会有关键人物适时推门而入。汗一个= =),我转头看向门边,迎面对上一张笑得贵气十足的~~~狐狸脸,眼睛缝里咪咪的闪着光,
      “公子,你醒了。”
      这只,眼熟,好像是昨晚的~~~
      “小狐狸!”
      小狐狸闻言,立刻吃吃得笑了起来,用两只手装模做样的掩了口,末了轻轻飞了我一眼,道“我家公子在亭子里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即醒了,若走的动,便随我来吧!”
      一个男人,不,一个男孩,好端端的学扮妖精,虽然不怎么恶心也还真得挺漂亮挺风情万种,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把他掩着嘴的手掰下来,看看那后面是不是真长了一对狐狸的尖牙。

      如果一个人的小厮的气度已经雍容的强似世家公子,那么他的主人又该是什么样?

      昨天蓝锦披风的青年,今儿个一身乳白长衫的坐在亭子里,慵懒的像是刚从吴带当风的画上走出来,怎么看怎么都让人平添三分醉意。
      古龙说过,这个世界上能解酒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酒。所以亭子里现在又摆上了坛子,白衫子的公子就坐在我对面,小狐狸则恭恭敬敬的往我的杯盏里添满供本公子醒酒的酒。
      酒是好酒!不是甜甜的三个角子一碗得糯米酒,是纯正的烧刀子,拍开泥封直钻一股仙气入鼻,嘬一口,一条热辣辣的线从喉头一路滑进胃里,整个人都仿佛被烧得要飘起来。
      “公子,你喝得太猛,这酒可不比糯米得香甜,呛人…”
      “呵呵。”我慷慨豪迈的对说话的小狐狸笑了笑表示我不在意,我没有飘,只是抬了一双眼晕乎乎看对面雾里隔花般的人!对面的人只静静的笑,五官在水灵灵的涟漪里都是模糊的,就只剩了一对眸子,一对说不上来该怎么形容的眸子,灿烂清明的,说星星吧!好像又要朦胧一点,说春水吧!好像又要清淡一点,说山泉吧!好像又要妩媚一点……嗯,这种感觉有点熟,似乎似曾相识,可是我想不起来。
      我觉着自己有点像在大火上被炖得半干的小米粥,又开始有点糊。

      小狐狸一边殷情的倒酒,一边别有深意的看着我,“昨儿个夜里,公子醉的不轻,这糯米酿看着香甜后劲儿可是十足,以前有个外乡人不知道厉害,结果在铺子里整整醉了三天呢…”
      我直觉的想到了被我罐醉了又不负责任的扔在酒馆里的书墨,这傻小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想开口问,却不免觉得脸上有些个讪讪的过不去,小狐狸不愧是个人精,立刻猜到了我的想法,立刻笑道,“公子放心,你那个朋友一早没事了,醒了就走了,说是要回府报信,我家公子看您酒还没醒呢,特意不让人吵你的。”
      我听了才微微放下一点心。
      “公子,不是我说,您昨儿个那样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看着小狐狸,从上到下,然后不由苦笑,说实话,要是他不是货真价实长了个男人的骨架子还有喉结,我真怀疑他是哪家漂亮又热闹的红娘姐姐偷穿了男人的衫子假扮的。

      定了定神,我想着赖人这半天一夜了,皮厚的也够厉害了,便站起来向小狐狸的主子也就是好似画里的白衣公子拱了拱手,笑道,“昨夜和今日多有叨扰,小弟苏昱在此先谢过了,来日有机会,一定要回请兄台到我府中喝酒。”我那一声告辞阿什么的还没酝酿好,小狐狸就急急打断了我。“公子…”
      “小凤。”小狐狸才出声,画里的公子就跟着淡淡的开了口,“你去给苏公子昨天那位朋友送信!就说苏公子醒了,让他们来这里接人。”
      我一愣,有些愕然的去看眼前人,他却又不说话了,秀气的近乎透明的手指在杯口上一圈一圈漫不经心的打着转,那种仿佛让人酥麻到骨子里的声音明明平淡得很,脸上的表情也轻柔的像水,我却心口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挠过,徒留下了酥痒的感觉自己却半天也没有能够着。
      小狐狸在一旁忽然吃吃的笑了笑,眼神暧昧的漂过来又漂过去,瞟了半天丢下一句,“如今大家都算是朋友了,公子若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说出来,我们公子也可以帮着参祥参祥。”说完,立刻恢复了那种人妖样子掩了嘴儿偷笑着跑了出去,我看着小家伙走的时候眼神还是不那么正,不禁为他日后可能产生的斜视的问题担起心来。

      “昨夜的人,是公子的朋友么?”
      在我这边出神着胡思乱想的时候,画里的公子却又微微笑着开口说话了,我先是一呆,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书墨,不由笑道,“算是吧!”
      他看看我,半天忽然古怪得笑了笑,“知道昨夜我为什么要叫小凤请你过来喝酒么?”
      “为什么?”我被他一笑笑得脑子里七荤八素,只会重复他刚刚的疑问词反问。
      “因为,”他笑着靠近我,眼睛里的涟漪波纹细密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柔声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外乡人。”
      “….”
      “外乡人不知道糯米酿得厉害,通常都会那样没有节制的喝”他看着我,表情越发的温柔,“而外乡人,通常也都意味着,很好骗。”
      我默。

      小狐狸的主子,怎么可能是神仙弟弟,
      小狐狸的主子,当然是一头极品的狐狸王。
      我站起来,欣赏亭子外面的园林风光,要说中国的古典园林艺术老就是那么几招,离不了亭子离不了水,可这水和亭子连在一起,还真就是说不尽的透骨的意趣雅韵。我脸就着亭子外吹了几口舒心的风,一直吹到我糊了半锅粥的脑子微微清爽了一阵,才慢慢走过去,以标准的经典姿势挑起了他的下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个外乡人?”
      他显得微微有些惊讶,大概他本以为我会紧张地问他他想骗我什么。不过他的惊讶只持续了零点零一秒,就立刻换成了那种又淡又缥缈的笑容,“因为,你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
      “恩。”以前看到过一句话,极品的妖都是没有妖气的,我面前这只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已经带了仙气了。他就只是看着我微微那么一笑,我却浑身骨头都仿佛在八百度的油锅里刚刚沸腾过,全他妈酥了。
      “你喝着彭栎最好的酒,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满足和欢喜。”
      “哦?”
      “就好像敲错门探错亲的人客,一个人冷冷的站在一边看,就算别人拿再好的东西给你,你都不想要,或者说,要不起。”
      没想到这小子说话这么~~文艺,我哈哈一笑,放开手,把桌上八分满的酒盅轻轻端了起来,“说得不错,很多东西,我确实要不起”
      他看着我,静默了半晌,又幽幽的笑了起来,很清很雅,又有点妩媚,“你试都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要不起了呢?”
      我沉默半晌,不由叹了口气,“你不明白。俗话说人贵乎有自知之明,我这人向来就怕麻烦,而且我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自己最清楚。你说的没错,我就像个外乡人,给我好东西也只是糟蹋,我要不起。”皇上的“大恩”?庭之的“推举”?搁谁谁好,可不是我,我是真他妈要不起。我自认没那能力,也半点不想趟这档子浑水。
      “哦,”他看着我,笑容忽然冷淡起来,目光也陡然犀利,“听闻苏太常在朝堂里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惊醒了当今圣上从此立志勤政爱民,怎么,临到自己头上,竟原来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暗的蜡烛芯子都被挑明了。

      我闷闷的喝了一大口酒,“这根本是两码事。”
      他看着我,良久,忽然冷笑一声,“在我看来,根本是一码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妈的,我也恼了,“全彭栎这么多人,干吗非咬着我不放,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我是个小人物,小人物懂不懂?”在现代,我也就充其量有了自己的公司,混过几年江湖,打仗阿政治阿外交阿都是国家的事,国家的事是能随便玩的吗?打仗,一仗就是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命。政治,一不小心就是泥菩萨跌了大江连根骨头都捞不起,我,太常?都卫?开什么玩笑?
      同志们说得好,一个经常怒的人怒起来就是完全没有威力,所以对面的公子看我怒了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仍然牵了唇畔零点零一公分的弧度冷笑,“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不肯担责任。”
      “是,我是不肯担,我凭什么要担这个责任?”几乎是跳着把话叫出口,叫出口,却禁不住自己也是一呆。
      白衣公子继续冷笑,“苏小公要皇上保护天下,自己却因无可珍惜,就不必,也不肯担这一点责任了,是也不是?”
      “我…….”
      “你什么?你无能?人谁是天生什么就能干的?只不过当的一家主做的一家事,能做多少尽力去做了就是条汉子,我原来听人说起苏太常苏小公,心里只敬你是个人物,却原来不过如此。哼,自此莫说痛饮,说出去,需说我惜之不认得你这般人物,你走吧!”

      看着他铁青着脸拂袖离去,一时之间,我竟有些懵了。
      一直到风把我机灵灵吹了个寒颤,我才慢慢的清醒过来,默默转回头,却没有想到一眼看到了那抹许久未见得身影——日光下,他明显消瘦的轮廓在袍子里松垮垮的显露着,那眸子里经年不变的光却依然那么清明,深邃,美丽。
      了然平静,淡定温和…

      我忽然心头一酸
      “庭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陌生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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