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土是一种罪》小火烧凹

15、15

　　下了飞机、和接机的人打了招呼，一直到饭局觥筹交错时，张明轩都还是懵的。

　　一旁有人喊他：“小张总，来，咱们走一个？”
　　张明轩放下不自觉抚上嘴唇的手，忙不迭端起酒杯来，一口饮尽。
　　张氏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独子很给面子。几个制片人和导演都是年纪稍长，都觉脸上有光，笑道：“小张总看起来年纪轻轻，喝酒很豪迈嘛。”
　　“哪里，我是外行，以后还得多仰仗各位前辈。”
　　张明轩腼腆一笑，只要表现得足够谦逊，应该就不会落人口实了吧。
　　多亏他的长相和打扮，这一笑在外人看来尽是淡定自若，说的也是话里有话。这应该是表达了今后还想继续合作的意思吧？
　　几个老油条又举杯，一番恭维试探，带着张明轩喝了好几轮酒。张明轩酒量还算可以，就是感觉牙根儿有点麻了。
　　桌上开始讨论下一部片子的选角，顺带着聊起了当今的年轻演员，都是感慨万千。
　　留着山羊胡的导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和我们当初不一样了，快消品牌花里胡哨，我真是一个都看不上。不过你看小张总，”他晃晃酒杯：“这一身是法国那个小众牌子的吧，每一件儿都是孤品。哎哟，可真是难得的有品位。”
　　张明轩被点名，有点窘迫的笑了笑，随后低头默默打量了自己这身衣服。
　　都是......他的功劳。
　　一群人帮大导演的腔，张明轩听了那些不走心的恭维，只感觉磨耳朵。还是周涵夸他的时候，他感觉最开心。

　　张明轩始终认为，即使他在未来某一天能够很好地应付和接手父亲的生意，他和这些商界娱乐界的大佬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话故作深沉的，或者喜欢高谈阔论的，聊聊汇率和股市，再聊聊人生和政治。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衣着考究的商业精英，他们都是这样的。
　　张明轩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喜欢关注自己能够得着的东西。
　　但，他和周涵好像也是这样的，他们也不是一类人。周涵长得好看，还是明星，也喜欢穿衣打扮，说话办事也有条不紊，比年近三十还青涩懵懂的自己强了百倍。
　　意识到这一点的张明轩有点难过，立刻在心中给周涵找起不同来。

　　不......他不一样。他会在自己因为噪音问题无礼地找上门后温柔地道歉，会关注到自己找不到话题时的窘迫，会照顾自己的感受，不提起两人之间的经济差距。哦......虽然在这方面是自己隐瞒在先导致的误会。
　　今天早上，周涵给自己盖的那个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暗示两人关系可以更近一步的意思吗？

　　张明轩突然有点想周涵了。

　　*
　　今天起了个大早帮张明轩造型，已近十一点，周涵洗了个澡吹了头，决定早点睡。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张明轩。
　　不是说估计吃完中饭下午还有别的事，晚上要住在市郊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周涵想了想，八成是上午那招派上了用场，就算是小闷葫芦也要不打自招了。
　　唉，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周涵美滋滋接起了电话：“喂？”
　　张明轩的嗓音听起来有点闷，还有些低沉，浓重的鼻息透过手机屏幕传来，周涵耳朵有点麻酥酥的。
　　“怎么了？”周涵语气下意识带了点儿柔和，他笑着说：“半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他成功换来电话那头一阵急促的呼吸。
　　张明轩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重重的“嗯”。
　　......？
　　周涵知道，张明轩虽然喜欢打直球，但都是在夸赞相貌、品味等方面，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走的曲线救国路线的直球，尽管这样，每次周涵都还是很受用。
　　然而刚刚，张明轩却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在想自己。
　　加上这紊乱的呼吸声，周涵隐隐猜到了。
　　“张明轩，你是不是喝酒了。”
　　那头又是一个“嗯”字。
　　真诚实，酒壮怂人胆，看来是真的。
　　周涵心里又酸又甜，什么相亲到了大半夜还得喝酒？喝成这样大半夜的还打给自己.....周涵摸了摸鼻子，正想说点什么继续逗逗疑似因醉酒格外诚实的小保安时，张明轩率先叫了他的名字。
　　“周涵。”
　　他的声音有点急切，又隐隐夹带着一丝丝诚惶诚恐的期待。
　　周涵突然想到：大半夜喝酒，不都应该是在酒吧夜店之内吵闹的地方吗？张明轩那里的的背景音，有点格外安静了。
　　“周涵。”张明轩又叫了他一遍，周涵赶忙胡乱嗯了两声示意自己在听。
　　“我......”张明轩一顿，旋即像下定决心似地：“我想请你，吃个夜宵。”
　　夜宵？周涵脑内划过一种可能，但他不敢确信，因为那不像是笨拙又小心的张明轩会做出来的事。于是周涵道：“好啊，明天？”
　　“现在，”张明轩很紧张，呼吸更急促了，带的周涵也有点心律不齐。
　　“我在你家楼下。”
　　他听见张明轩这样说。

　　*
　　事情两级反转，就在今天上午仓惶跑出3101的还是张明轩，现在就轮到周涵了。
　　他像火警出警一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手机和钥匙。海滨城市的夏夜还有些微凉，他抬手拿了凳子上挂着的卫衣外套套上，临走前却一个回马枪，站回玄关的全身镜前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伸手拿了置物柜上的香水喷了一下。
　　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忧郁：周涵，你丫没救了，你和个大姑娘有什么区别。

　　一出单元门，周涵就瞧见了张明轩。在路灯照射下，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等待着的身影显得孤零零的。
　　他还是出门时的那一身打扮，只不过手里多拎着几个打包袋。抬头间看到周涵，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朝他挥手。
　　好像是等主人下班回家的大狗。
　　周涵确定自己没救了，这么一个正常成年男性，还比自己大俩月，他竟然天天把人家看成一只可爱的狗。这叫什么？爱情使人盲目？

　　周涵走过来，轻咳一声：“去我家吃？”
　　张明轩一征，他凭着冲动，改签了机票，为了不耽误司机休息自己打车连夜赶回市内，在附近的小吃店买了几份夜宵，鼓足勇气把周涵叫出来了，但也没想到要去哪吃。
　　早知道应该约周涵去餐馆里直接吃的，但那样不能在第一时间迎接他，张明轩总觉得作为邀请方诚意不够。
　　周涵见他一脸尴尬，无奈笑笑，伸手帮他拎了几个食品袋，主动提议道：“家里太闷了，我也宅好多天了，要不就在小区里找个长椅坐坐呗。”
　　新海花园绿化和娱乐设施做的很全，张明轩点点头。

　　二人溜达着找了个光线幽暗的僻静角落坐下了，中间隔了好几个散发着浓重香料味儿的食盒。
　　周涵侧身去打开那些烧烤和碳水炸弹，觉得有点罪恶：“我......”
　　张明轩猛地眨眼，他想起网上那些关于某些明星一年只吃水煮肉菜的传闻：“是不是太油了，你平常是不是都不吃这些，我要不要去买点别的？”
　　周涵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叹了口气，摆摆手：“没事儿，是吃得少，主要是前段时间为了拍戏控制体型。几顿烧烤小龙虾怎么没吃过，别把我想得太娇气了。”他伸手拿了串鸡翅：“况且最近不是没戏拍吗，吃点儿挺好的，民以食为天。”
　　张明轩见他不是在勉强自己，安下心来。
　　张明轩是按照自己喜好买的，他在国外待了好些年，每次看到国内关于夜宵和早餐的美食视频时，就馋得口水直流。在国外没这个条件，回国后家政每天给做饭，他一直也没得到放纵一把的机会。
　　以后得考虑一下周涵的口味再买这些东西。
　　联想到以后，张明轩想起了早晨那个，因为“盖章”没说出来的邀约。
　　他想邀请周涵，在八月二十一号和他一起过个生日。单独庆祝生日，这是很私人、很亲密的朋友甚至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张明轩有点忐忑，也不知周涵是否会答应，但他想试试。
　　“周涵。”
　　周涵应声抬起眼睛，嘴里咬着一只口蘑，嘴唇和眼睛都是晶亮亮的。
　　张明轩的口水又开始乱七八糟地分泌了。
　　“我......”

　　周涵忽然皱皱眉，抬起手示意他稍等，从兜里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他“嗯嗯”了几声，然后眼神变得特别兴奋。
　　他挂断电话，开心地跟张明轩说：
　　“有钱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