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土是一种罪》小火烧凹

13、13

　　张明轩发现，今天他的唾液分泌异常活跃。
　　他动了动喉咙，小声问道：“什么......奖励？”
　　这一副像小狗看骨头似的眼巴巴的模样，都落在周涵眼里。他没绷住，笑出来：“想什么呢？”
　　张明轩目光闪烁：“我......”
　　周涵道：“你又给我小推车，又请我吃饭，难道我不该给你回礼吗？”
　　原来是这个，有什么东西悄悄落空了，张明轩有点失望，他立马振奋起来，周涵要给他回礼哎！
　　可......小推车是给周涵道歉的礼物，饭虽说是他带来的，归根结底也不是他做的。
　　张明轩小声说：“算啦。”
　　周涵道：“那可不行，怎么能算了？”他暂停了电视剧，一本正经道：“这样吧，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以内的。说说，想要什么？”
　　张明轩没有什么想要的，他本来花钱的地方就不多，自从回国之后，物质上更是什么都不缺。既然是周涵提出来的，他还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我暂时想不出来。”
　　周涵说：“好啊，没事儿。你慢慢想，先攒着。”
　　他扬起嘴角，绽开一个在张明轩看来，堪称完美的笑容。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
　　一直到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张明轩的心里都是甜的。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他独自回味着这句话，和周涵说这话时的神情。
　　张明轩春心荡漾：他可以理解为，周涵是想和他多多相处的意思吗。
　　他盯着手机屏幕傻笑时，老爸给他来了电话。
　　张父不经常向儿子嘘寒问暖，他做事雷厉风行，关爱孩子的方式通常表现在打钱和购置值钱的东西，凡是电话打来，那多半是有事情安排张明轩去做。
　　尽管是语音电话看不到脸，张明轩也马上调整了表情，故作镇定地接了起来。

　　“喂，爸。”
　　“明轩啊，有个事儿得你去帮我办了。”
　　“什么事？”
　　张父那边的背景音有些聒噪：“之前投了部电影，下周日片方组了饭局，但是我这边临时有工作要处理......”
　　张父顿了一下，张明轩听到父亲那边有个声音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英语，隔得远听不清，他就捕捉到了几个汇率啊、股价之类的事。
　　应该是很重要的工作吧。
　　张明轩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点头道：“需要我替你去饭局？”
　　张父道：“对，正好你们公司不是也开始投影视项目了吗，也算替你引荐了。”
　　替我......引荐？张明轩思考了一下，说了一句“谢谢”。
　　张父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听话懂事，但就是为人处世实在是不随自己，也怪他年轻时一心专注于事业，忽略了对于张明轩的培养。
　　张父铁汉柔情，难得关心道：“过两周你不是就要过生日了，到时我腾出时间，给你办个生日聚会......”
　　张明轩头大，他最讨厌那样的场合，就算不是社恐，他可能也一辈子不想应付那些跟自己压根儿不熟却堆笑祝贺的男男女女。
　　张明轩道：“啊......爸，疫情可能，不能有大型集会。”
　　张父道：“哦，差点儿忘了。也好，正好你也不喜欢热闹，有什么想要的，跟刘特助说就行。”张父还是不太懂得如何关心孩子，于是最终依旧在物质方面做出了承诺。
　　他一沉吟，又道：“但你早晚得适应。”
　　张明轩淡淡地嗯了一声。
　　张父又嘱咐道：“下周日虽然就是个私人性质的聚会，但你还是穿得正式点，让那个谁......”
　　“Lee。”张明轩提醒道。
　　“哦对，小李，你让他帮你弄弄，精神点。”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张明轩叹息了一声。
　　Lee那具有视觉冲击的审美吗？自从他认识这位一看就不太直的造型师后，这位就非常热衷于在自己身上尝试新东西，美其名曰“突破”。张明轩不知道如何拒绝，每次都被摆弄地痛苦无比。
　　打扮得那么花里胡哨，有什么好看的。他揉揉眉心，脑海浮现出一个人。

　　周涵......除外。

　　不管是张扬的白发，还是耀眼的耳饰，不论哪一个在张明轩看来都该被评价为“过头”，但一切在周涵的身上都显得那样和谐又美好。
　　他回想起周涵演的电视剧，在里面他穿着汉服，衣袂飘飘，也特别合适。
　　他跟自己说“还有的是时间”时的笑容。
　　还有他的柑橘味香水。
　　那天周涵打扮的特别好看。张明轩想，如果是周涵给自己做造型，那应该会比Lee好接受不少吧。
　　等等......
　　——“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

　　张明轩拿起手机，蠢蠢欲动。
　　要用掉这个愿望吗？他本来想，这样的机会应该用在别的，更......的地方。
　　张明轩！你想什么呢！
　　脑内的正义天使开始指责他：你要学会循序渐进，学会尊重！学会成年人正常的交往流程！
　　张明轩甩甩头发，开始斟酌起用词来。

　　*
　　周涵正把洗碗机里的碗拿出来，手机响了。

　　[小狗]：我想到愿望了
　　[小狗]：我下周日要去参加一个聚会，需要穿得正式一些，但是我不太会穿着打扮，你可以帮我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吗？如果不方便也没事的，我有一些备选的方法，没关系。
　　[小狗]：[谢谢]

　　小恐龙不停地跟周涵鞠躬，看得他心痒痒。这一大段话，一看就是小狗想了很久提前编辑好的。不过周涵抓重点的能力一向非常强：什么聚会，还要正式一些？这说的模棱两可的，难道是家里给适龄男青年安排的相亲？
　　周涵决定旁敲侧击一番。

　　[周涵]：同学聚会？

　　张明轩一征，和几个商业伙伴吃饭，算同学聚会吗？他指尖一顿，回了个“差不多”。
　　周涵看到这个差不多，连自己都没察觉脸上的不悦。
　　支支吾吾的，八成是相亲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好了要满足人家一个愿望，周涵这会儿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周涵]：要穿西装吗？

　　[小狗]：应该是的

　　[周涵]：你有合适的西装吗？

　　这话问出去，周涵打了自己的右手一下。
　　他只是出于关心下意识问问，但是看张明轩的经济状况和他日常穿着，一定是不太富裕的，这话看起来就像挖苦人了。
　　周涵，你可真是个铁憨憨。

　　张明轩也哽了一下，他一定是有的，家里的衣帽间比游戏房还大，其中一面橱柜挂满了正装。张明轩深知这些衣服价值不菲，里面应该没有一件是能向周涵解释明白来历的。
　　衡量了一下，张明轩决定还是不费那个时间解释，他这张嘴，只会越解释越乱。

　　[小狗]：没有......

　　周涵心一跳。

　　[周涵]：没事儿！正常人谁穿那个，大夏天又捂又热的
　　[周涵]：我以前被经纪人按头聚会的时候买过几身，咱俩个子身材差不多，你穿我的就行

　　张明轩抱着手机笑了，周涵这是在安慰自己吗？紧接着他又难过起来。张明轩有些后悔，他不应该瞒着周涵，这算不算在骗取他的同情？

　　二人沉浸在如此酸甜交织的复杂心情中，周日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