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异乐曲》夏珞恪

37、雾逝之死

　　要死去了吗?——淡蓝色的发丝浸润在令身体崩溃的能量中，雾逝这样问自己。
　　天与地间，是近乎透明感的寂静，听不到爆破声，听不到尖叫声。
　　身体要被撕裂了，竟然可以那么真切而细致地体会到肌肤被割开时的触感，以及血液飞溅的声音——或者这是死神向自己发出的邀请声吧。
　　太过耀眼的光芒让视觉乃至思维也变得那么的迟钝，不过，身体感受到的撕扯和冲击，真是好熟悉啊，似乎，在遥远的过去，也曾经体味过的……
　　……与父亲一同为天使长征战天下的时候？还是帮痕解开封印遗忘自己的时候？已经，不记得了……
　　轻轻闭上冰蓝色的眸子，这场游戏中，自己的戏份终于可以结束了。
　　一口鲜血应声吐出，雾逝的身体随即向后倒，像一张轻纱飘下……

　　满身伤痕的惊痕顾不上摔落在地的小提琴，箭步上前抱住要从半空坠落的雾逝。
　　雾逝感觉到身体的托力，睁开双眼，惊痕焦虑的表情跌入淡蓝色的眸子中。
　　在极度惊恐中，惊痕看到凝视着自己的那双蓝色瞳孔慢慢涣散开来，全身的力量霎时被夺走般无助。
　　“我，没事。”怀中人的声音幽幽地传进耳中，“你别，那样的表情啊。”
　　挣扎着说出这句话后，手臂毫无知觉地垂落在身体的一旁，苍白肤色上溢出的紫色血液，正顺着雾逝纤白的手指滴落在暗灰的地面上，如此地触目惊心。
　　面对眼前伤痛欲绝的人，雾逝却依然温柔地笑着，轻声说：“痕，长得比姐高出许多了。”
　　陡然间，冰封的记忆在空前的哀伤中，仿佛穿破千年的枷锁轰然炸开，惊痕的脑海里只回旋着一句话:
　　“姐，痕长得再高都是姐的弟弟。”
　　“姐，痕长得再高都是姐的弟弟。”
　　“姐，痕长得再高都是姐的弟弟。”
　　………………
　　“姐！”惊痕痛哭失声，却唤不回雾逝慢慢流失的体温。
　　恍然间觉得以前的记忆是如此刻骨铭心，从日常的百般呵护，到成年礼赠提琴；从为保自己的自由而轼父，到如今为了救自己而舍弃生命。
　　姐姐还有什么没为自己做的？
　　但一直，自己对最爱的亲人都做了些什么?
　　任由龙输给自己程序化的记忆模糊了对亲人的思念，还是为着不必要的争闹伤害着姐姐?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最亲的人给忘了。”惊痕眼前的雾逝渐渐模糊，两行清亮的液体再也无法控制地滑下脸颊。

　　染冰天以比之前更甚的风劲撞击着这个惨不忍睹的空间，原本由坚冰包裹的土地变成荒漠，冰层被辗成细碎的冰粒，大地上的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仿若张张痛苦悲鸣的巨口。
　　远处地平线上，血红的晨曦不受禁制地喷薄欲出。
　　光线，轻柔地照耀着这块面容残陋的大地，以及，因冲击力过强而散落各处，斜靠在冰丘上的众人身上。
　　源流牙与愿相互挽扶着站着，双眼吃力地在风中寻觅同伴的身影。
　　“真是令人讨厌的光线！”李斯特艰难地支撑开干涩的眼皮，十分不爽地喃喃道。
　　龙想擦去额角渗溢的血迹，但是无力的手臂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
　　溟羽扶住身边的樱飒，真则搂住已陷入昏迷的失，四人原本柔顺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前额，灰蒙的尘土破坏了脸颊的清丽。
　　明明没有参与战斗，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有倦色。
　　但未控制的局面并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机会，躺在雾逝不远处的红翎冰湮鸟突然扑楞了一下折断的翅膀，发出刺耳的尖叫。
　　继而，众人听到贯穿双耳的责问：
　　“难道这就是解释一切的最后答案?！谁来回答我？！”
　　惊痕撕心裂肺的控拆依然无法动摇雾逝沉重的眼皮，只唤得战时被力量冲散的冰湮鸟群阵阵哀鸣。
　　凭空一股强势的风布满惊痕的全身，此刻的痕浑然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楚，只有想死的欲望铺天盖地地席卷整个空洞的心。
　　龙突然拉起李斯特向惊痕奔去，内藏的力量霎时爆发，一路跑过的地方全部冻结成冰。
　　“快，制止痕！这样下去他的力量会暴走的！”
　　溟羽与樱飒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相视一眼后立即赶往惊痕的方向，樱飒横持手中的水晶剑念出召唤死灵的咒语。
　　疾速移动中的溟羽迅速为手中的双枪换上压制力量的特制弹药，一边对龙说：“刚刚的力量一定已经震撼整个七重天，痕这股力量如果暴走，会把整个世界都毁掉，我们这次要合作了！”
　　龙没有说话，脸上却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倒是李斯特依旧一副欠扁的表情说：“别不记得这染冰天的情形你们亲爱的天使长可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句话似乎都被众人忽略，樱飒召唤出来的死灵在李斯特死神之镰的操纵下，以更完全的姿态极力压抑着惊痕的力量。
　　龙举起双手，一个庞大的冰层防护罩盖向惊痕，而溟羽在防护罩的掩护下双枪同时扣下扳机……

　　所有力量爆发出华丽的璀璨金色覆过太阳的光线，大天使长面前的窥世镜“砰”地一声碎裂！
　　接着有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慌张地说：“大，大天使长大人，刚才染冰天不知被何方的力量摧毁，现在天界正下着夹着冰雹的大雪，笼罩天界的结、结界也已经开始出现损坏了。”
　　大天使长闻报，椅子的扶手应声捏碎：“恶魔与天使，真是可笑的合作无间呀！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全部都违逆我！恒迹！！”
　　“属下在，不知天使长您有何吩咐？”一脸谄媚的恒迹微微躬身小心地问。
　　“现特批你为天使首部军团首领，一举歼灭月影。“说到这里天使长顿一下，接着目光逐渐变得深遂，“还有背叛天界的天使们！马上去！”
　　“是！”
　　看着碎成一地的镜片泛出淡雅的光辉，天使长轻蔑地说：“其实你们也只是我的棋子，得不到你们的力量我一样可以让魔界臣服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