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寻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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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与郭靖相商打算北上去金国曾经的国都——大都。他决意要帮助我恢复记忆，我心下念着想起一些东西也是好的，完成任务后至少可以凭借记忆去寻那人，好歹也算是有点线索。再一抬头，那张真挚的脸带着殷切让我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正在和过儿玩耍的银铃。而穆念慈那边，我已打点好一切。那个女人，现在想起昨日的她，心头一软。她毕竟是杨康的妻子，为杨康付出了许多，自己这般待她，也的确不安，微微叹了口气，嘱咐那几个丫鬟嬷嬷好生照顾着。
顾好马车，一行人便起行。
银铃初出江湖，不谙世事，见到什么玩意儿都觉稀奇，此时又处于春夏之际，风景正胜，一路上游山玩水倒是快活。而我也不担心会有仇人追杀，有郭靖这个高手在，还能怕什么？
天空灰蒙蒙的阴霾，此时细雨如丝，缠缠绵绵，这微雨又带着几分清明的笼罩着略显萧索的小村庄，一条蜿蜒的小河穿过的种满杏树的村子名为杏雨村。杏花村处于宋金两国交界的一处盆地，易守难攻，宋金年年开战，烽烟不休，杏雨村仗着四面俊俏的山岭免了不少战火。除了物资贫瘠之外，方圆百里内很是平静安逸。
习惯了平静安逸生活的村民坐在自家棚子底下，微眯着眼欣赏眼前春夏微雨图。却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的传来，望去，只见雨幕中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轮轱辘声渐渐清晰起来。赶车的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青衣，面容略显憔悴，坚毅的五官流露几分沉稳。青年掀开幕帘，从马车里跳出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人，那人一见便知是一名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但公子哥却有着丰富的阅历，他微微抬眼打量了这个淳朴的村子，眉眼间有几分阴沉。接着出来的便是一团火红，不少村民被那红色闪了眼睛，却听那清脆的铃铛声使人心舒，定睛一看，是一名十三四身穿红衣的少女，那少女怀中还抱着一个岁把子的娃娃。青年与那公子哥低语了一番，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婴孩，公子哥皱皱眉头，但像妥协了什么似的点头。
青年望望四方，走近在村头杏树下歇息的白发老头，作了一揖，语气温和道，“老人家，请问一下这村子哪有能让人落脚休息的地方？”
老头是杏雨村的村长，他在杏雨村生活了几十年，年轻的时候也出去闯了闯但终归还是回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回来后为村子做了不少好事，村里的人对他敬重得很。老头即使老了，但眼睛实在好用，他往青年身后的同伴扫了几眼，便道，“我们杏雨村倒是没有客栈可以打尖儿，若是不嫌弃，你们可以住到我这个老头的家里来。”见青年有些迟疑的回头望望公子哥，又道，“天色已不早了，娃娃经不起长途跋涉，怕是已经病倒了吧。我早年学过点医术，可以帮忙照看点。”
这话一说，青年想了想，也未再征求同伴的意见就张口答应下来，“那只好打搅了。”
村长站起身，慢悠悠往村里走，青年、公子哥和那少女便跟着老头一起去了。
杏雨村并不大，不过几十户人家，大多都是本姓的，村长的家在村的另一头，半柱香就到了一户木屋处。老头一边推开柴扉一边道，“我家就我一个人，你们也不用担心吵醒谁。”木屋周围用土墙围住，里面右边搭着棚子养牲口，左边种些小菜，门口旁边还堆着柴火。
青年连忙应声，公子哥很不喜这样的环境，半天都没说话，一味的低头走路。进了屋，公子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迎面而扑的味道和那简陋的摆设无一不让他倒足了胃口。
老头引到一房前，道，“你们先歇息一下，我等下就为那娃娃看看。”说完便又出了门。
少女抱着婴孩坐到硬邦邦的床上，嘟着小嘴，这小屋竟连张椅子也没有。
“为什么不让我给过儿看看？我的医术在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我翘起嘴角，“你治的都是些疑难杂症，小小的病阿都会给你弄成中毒什么的，那可就遭了。”
银铃抱紧发烧的过儿，嚷道，“才不会，我又不是师傅，只有师傅才会这样。”银铃的师傅自称伊神，是一位不世出的鬼才，灵鹫宫里普通的人都不会自寻死路，除非那种重伤快要死掉的人才会找他，我的命便是他救的，而且他最大的爱好是一边喝酒一边给人治病，时常拉着我与他月下酌酒。银铃是宫主第一次出宫时带回来的，伊神就收养了她，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抚养。
郭靖从怀中拿出锦帕垫在床上，他心知我素爱洁净，若不是因为过儿万不得已留下，而我也没有客气的坐下，懒得再去管他。
我闭目沉思，回想起这几天的细节，身边的这个人越来越让我猜不透了。这种沉闷略带怀疑的感觉除了面对宫主，我竟未想到还有郭靖。他该是恨我的，我不仁不义，卖国求荣，几次三番的出卖他，难道他不应该恨我吗？可是却又为何对我这么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他的义弟？还是......
我睁开眼，眼角的余光瞟到他俊朗的脸庞，他此时正在铺床，我看见他细心的将从马车里带来的被褥铺好，但是床很大，外边根本就挨不到。我开口道，“今晚我们四人便一起睡吧。铃儿睡里面，我们睡外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郭靖的脸颊好像微微的泛红，莫不是害羞？银铃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虽然男女有别，但中间还隔着一个我不是？他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见他嘴唇动了动，可还是没有抗议，便当他默认了。“那就这样吧。”
过了半晌没说话，过儿突然大哭了起来，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的注意力全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我们三个都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我早就后悔没有带一个普通的郎中上路，看着过儿哭得通红的小脸，我心一阵阵的疼。
但好在，老人家回来得巧，带回来一些草药。过儿只是普通的发烧，烧得不厉害，喝过药后便沉沉的睡去。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近日村里来了个疯疯癫癫的人，晚上最好别出去。”老人家交待一些事宜后便出去了。
老人走后，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因为过儿的病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累了的我们也和着衣睡下。
身边的两人传来绵长的呼吸，银铃是个孩子，睡得较快也比较沉，郭靖我不知他睡了没，但是他的确是躺在我右侧。
我心情极不好，不晓得是这阴沉的天气惹了我，还是因为过儿病了。透过破旧的木窗，我看到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无星无月，深邃沉闷，没有来心头一烦。翻个身，郭靖的俊颜落入眼帘，突然有一种很想抽这张脸一耳光的冲动。忍住这冲动，我将手枕在脑后，细细的想着。
这些天，我的记忆渐渐恢复了一些，至少记得我曾经是大金国的小王爷，我的母亲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子，我的两个父亲一个雄才大略，一个是杨家将后人的江湖草莽。也记得我的三个师傅，一个名门正派，一个十恶不赦，一个五绝高手，就是差点杀了我的那个人，是我最后一个师傅。但惟独记不起郭靖，也不是说记不起，总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为什么？我连郭靖都可以断断续续的感受到一些，那个人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我明明那么重视他，那么想要见到他，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迷茫的想着，忽然感到身上一暖，悄悄睁开眼，只看得清郭靖的一个浅浅的轮廓。他脱下我为他购置的那件青色外衣，横着盖到我和银铃的身上，小心翼翼的抚平每一寸皱褶，不透进一丝风，像把我俩都给包起来似的。他坐了一会儿才挨着我又躺下，我把自己掩藏得很好，他并没有发现我在看他。
黑暗温柔了他的侧脸，他本就是一个温厚的人，此时做了让人感到温暖的事情更加显得他的好。暖的好似不止是身体而已。
待安静之后，我佯装睡着，不经意的将衣衫带到他身上，还特意将手压住他。我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翻个身面对着我侧睡。
我闭上眼，假寐了半个时辰，实则是运起真气在全身游走，我的全真教内功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废了，现在练得是灵鹫宫的小无相功。小无相功虽然奥妙无穷，但我本就聪颖，又有宫主指导，这一年里刻苦练功，加上以前练功的底子，此时内功已有小成。而我的轻功和外家功夫自是不用提了。
普通的高手还是可以平分秋色，但是类似于江湖上传闻的五绝就完全只有逃跑的份儿了。
比如现在？
我猛然睁开眼，看到郭靖警觉的样子，就知道他也发现了。
有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不亚于五绝的高手，正慢慢的向我们这间房靠近。
我刻意将呼吸压得很低，轻轻摇醒熟睡的银铃，银铃睁着那双不明所以的大眼睛煞是可爱，可惜我无心夸奖。凭着默契，做了个手势，告诉她外面有一个绝世高手正在靠近。没想到银铃真的点了点头，抱起过儿，躲到床的最角落。
我很紧张，这个人很厉害。我敢打赌，如果我和他打起来绝对没有还手的余地，倒是郭靖还可以匹敌，但是郭靖要顾虑到我们三人，这就成为他的牵绊。手心已经湿了一片，从那人的气息中看不出是敌是友，若是我以前的仇人，那我还真够倒霉的。
郭靖也紧锁着眉头，他看了看紧张得出汗的我，又朝床的角落望了一眼，对我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郭靖这个笨蛋，这种时候还给我笑，是不是想气死我？
只是在一瞬间，那人的身影破窗而入，郭靖立马跳起护在我身前。从体型上看，这是个男人，而且年龄已经不算小了，他的内功虽深厚可轻功却不轻灵洒脱。蓬乱的头发和肮脏的衣衫让我不禁皱眉，这个高手莫不是丐帮的？怎么这般不爱干净？但是，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压迫感，着实让我的神经又紧绷了一分。
郭靖与那人对持着，那人就立在原地，郭靖也不动半分。银铃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我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一直努力的与黑暗抵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寻忆（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