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新年快乐 ...
-
*
这是2021年的除夕，天色刚一暗下来，大小店铺便已经纷纷关了门。连陈佑宣也难得将网吧歇业，选择回家探亲。
骆宁霜踩着地上零碎的红色纸屑，隐约能够听到建筑中传来的喜庆旋律。C市没有下雪，但过年的氛围依旧很浓。
她拎着袋子走进医院大门，病房的门前都贴上了福字，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些温暖的生活气息。
“妈，我来了。”骆宁霜把东西放到桌上：“买了点你爱吃的糖。”
骆母从床上支起身子，任由骆宁霜帮她调整好靠枕的角度，随后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晚饭吃过了？”
“嗯，我自己在家里做了点。”她点了点头，找出遥控器将病房里的电视打开，欢快的背景音乐顿时回荡在了整个房间。
白朔霖带着白雪曈回家探望老人去了，而这间病房的另一位病人上个月刚刚出院，所以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骆宁霜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将音量适当调低了一些。
两个人过节，在旁人看来兴许有些孤单，但骆宁霜早就习以为常。况且母亲生着病，也不喜欢人多吵闹。
骆宁霜陪母亲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上的节目。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骆母才又开口，提问却与节目内容毫不相干。
“这次期末，你又没考到第一吧？”她微微皱起眉毛：“有想过问题出在哪儿吗？”
“...地理吧。”骆宁霜顿了顿才回答：“比我预估的分数要低一点。”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好。”骆母点了点头：“需要帮你请老师吗？”
“不用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好。”骆母将视线重新移向电视，晚会间正巧中插了一条有关荣耀的商业广告，让她禁不住叹道：“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玩的，把学生的正事都给耽误了。”
骆宁霜面不改色地接着剥橘子，对方这才刚想起来似的总结道：“下回考试要加油啊，别让妈妈失望。”
——别让妈妈失望。
骆宁霜手下动作有一瞬停滞，随后垂着眼睛应道：“嗯，我知道了。”
晚会播到一半母亲便已经昏昏欲睡，毕竟身体虚弱的人熬不了夜，这也在她的预料之内。骆宁霜体贴地将她安置好，盯着音量调到最低后的电视画面看了一会儿，干脆起身将它关掉。
这下房间里真正安静地有些孤独了。
出去走走吧，骆宁霜想着，穿好外套和围巾后便迎着值班护士关切的眼神问候走出了医院。
时间还没到零点，路过的车尚有几辆，街道上的行人却是寥寥无几。
毕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夜风一吹还是有些刺骨。就在骆宁霜犹豫着是否要就此打道回府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向街对面看去，发现了伸出一条腿稳住自行车的孙翔。
见自己回头，他颇为惊讶地说道：“还真是你啊？”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什么？”
一开口果然还是一样令人语塞，骆宁霜无奈：“...这话我还想问你呢。”
“我？我去放炮啊。”他转了转脑袋，注意到骆宁霜来路尽头隐没在夜色中的建筑物：“...你从医院出来的？”
骆宁霜没有否认，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你要一起来吗？”他说。
说出这话的同时孙翔已经将脚踩上踏板，似乎留给她决定的时间只有一秒。而骆宁霜则直接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她侧着坐上孙翔的自行车后座，同时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外套末端。
孙翔将她载到了附近的一片空地前，而骆宁霜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几个人影等在那里，见到他们后便兴高采烈地奔了过来。
一张张充满好奇和期待的小脸扬起，骆宁霜有些局促地站着，孙翔一边赶人一边对她解释道：“都是邻居家和亲戚家的小孩。哦对了，我爸妈也在那边。”
骆宁霜顿时僵在原地，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话说回来，怎么会有人理所当然地把半夜偶遇的异性朋友带到家长面前啊？而且连提前知会她一声的功夫都省了，脑子里除了荣耀都是水吗？
不过事到如今，骆宁霜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对着孙翔的双亲问了声好。
“这是我朋友，刚刚在路上碰巧遇到，就让她也过来了。”——这是孙翔不加一点儿修饰的介绍。
“来得正好，人多热闹。”大约是孙翔母亲的中年女性热情地冲骆宁霜招了招手：“过来这边看吧，太近了吵得慌。”
这份亲切使骆宁霜安心不少，她顺从地站过去，孙翔点燃引线，地上的爆竹立刻劈里啪啦地炸裂开来，散发出温暖明亮的火光和足以震碎阴霾的喜庆声响。
小孩子们一边笑一边拍手，声光闪烁间骆宁霜不禁有些恍惚，毕竟这儿的节日气氛与病房里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她原本喜欢安静，但是这一刻的吵闹...也并不让人讨厌。
爆竹燃烧至尽头时时间恰好过了零点，周围突然安静下来，骆宁霜盯着灭掉的火星，鬼使神差地对孙翔说了句：“新年快乐。”
“...哦。”孙翔像是被什么晃到一样眯了下眼睛，愣了愣才回道：“你也是。新年快乐。”
放完鞭炮后，虽然骆宁霜一再表示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但还是拗不过孙翔父母的执意要求。待其他人散去后，孙翔拍了拍车座，问道：“回你家还是医院？”
“...医院吧。”
与来时相同的情景，骆宁霜抓着孙翔的衣角，感受着夜晚的冷风从面颊拂过，心境却好像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她终于开口道：“你带我过去，不怕你父母误会吗？”
在骆宁霜的认知中，作为他们这个年纪的青少年的父母，理应对一切早恋情况深恶痛绝。就像曾经的她，即便只是来自别人单方面的一点暧昧迹象，也足够被母亲叨叨大半天了。
但孙翔的父母...却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当然这也可能仅仅是礼节上的表现，所以骆宁霜想的是，如果孙翔实在迟钝，她不吝于主动解释两句，以免给他和家人的关系造成困扰。
毕竟，她知道孙翔的邀请是出于单纯的好意。
“哈？”孙翔的声音从风里飘过来：“误会什么？”
还真是毫不让人意外的反应。
骆宁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对这家伙解释的直白一些。
“就是说，会以为咱们两个在谈恋爱。”她说。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骆宁霜的额头撞在孙翔的背上，吃痛地嘶了一声。
她莫名从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中听出几分恼来，孙翔把乱糟糟的后脑勺对着她，旁边没有路灯，但她总觉得对方的耳尖带着点红。
早知道就不这个时候说了，骆宁霜后悔地想。
“谁，谁跟你谈恋爱了啊！”声线抬高到了破音边缘，但依旧固执地没有回头。
“所以我说，”骆宁霜冷漠补充：“是有可能会被误会。”
“...”孙翔沉默了两秒，终于回答道：“我爸妈不会想那么多的，大概。”
骆宁霜点点头，正欣慰于自己的意思终于被对方顺利理解时，孙翔却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我刚发现车筐里还剩了点。”他像是要替刚才反应过度的自己挽回形象似的，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手里的烟花，说道：“咱俩在这儿放了吧。”
“......”
骆宁霜有时候也觉得奇怪，在孙翔面前，她总是显得格外善解人意。
刚刚迎来新年的街道依旧一片凄清，夜空上方孤零零地挂着几颗星星。她跟孙翔苦大仇深地蹲在路边，看着效果差点儿意思的小型烟花在地上慢悠悠地打着转。
“好冷。”她忍不住吐槽道。
孙翔瞥了她一眼，紧接着带有余温的外套便毫不温柔地落在了骆宁霜身上。
这居然是孙翔能做出来的事，骆宁霜打了个喷嚏，有些难以置信地将外套拢了拢。
对方沉默着点燃最后一颗烟花，火光亮起的同时，骆宁霜突然想起了某个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玩荣耀的这段时间，就没有哪家俱乐部的相关人员来挖你吗？”
毕竟孙翔的技术摆在那里，游戏中的作风也并不低调，以公会职业星探的毒辣眼光，怎么想都不应当错过这样的好苗子才对。
“有是有，但是我都拒绝了。”孙翔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惊雷。
“为什么？”骆宁霜困惑道：“你不是想成为职业选手吗？”
“因为，他们都只是想挖我进青训营而已。”孙翔不耐地啧了一声：“要么就直接出道当战队王牌，开玩笑，谁要去那种地方浪费时间啊。”
骆宁霜一时语塞，顿了顿才又问道：“那目前有哪些俱乐部找过你？”
“蓝雨、霸图、百花...哦对，还有嘉世。”
所以那天他对叶秋莫名其妙的挑战欲也算有了来由。
骆宁霜在心里过了一遍，先不说叶秋于嘉世是何种地位的存在，蓝雨的剑与诅咒、霸图以韩文清为核心的主力阵容都相当稳固，想必暂时没有提拔新人的需要。而百花...虽说孙翔的职业恰巧是他们需要的狂剑士，但训练营里以孙哲平为偶像的狂剑选手估计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让孙翔这样的新人空降，直接跟张佳乐打配合？其中的风险怕是没人愿意承担吧。
不过他们也才不到17岁，年轻在荣耀这个圈子里是最有用的本钱，只要足够强，迟早都会找到合适的归宿的。
骆宁霜放弃了脑海中针对孙翔职业生涯的盘算，转而问道：
“那么你近期应该暂时没什么事了，是么？”
孙翔的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你又想干嘛？”
“放心，这次只是我单方面的请求。”骆宁霜说。
“我用大号上线的时候，你保护我不在游戏里被人击杀。”她笑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