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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九、一碗越煮越稠的年糕小豆汤 ...

  •   即使过了许多年之后,即使跟身旁的人一起经过了许多的世事,再回首看到当年的种种时,仍然会被当时的明朗与纯粹感动的笑出来。即使在当时看来,那些行事看来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每向前一步,都充满了不知方向在哪的不安。

      冬假的时候,再次拒绝了去拉斯维加斯跟葵一起过圣诞跟新年的邀请,以考生要专心念书为由留在了日本。葵现在的姓是“佐藤”了,说是别扭也好,总觉得自己拥有的是属于“水泽葵”的记忆。作为“水泽拓”,是不应该出现在“佐藤葵”的世界里的。兄妹俩一起热好年糕汤,一边看红白一边等着晚归母亲的归来的情景,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吧。
      最后一个亲人妹妹葵走后,这是水泽独自度过的第二个新年。说起来,水泽似乎是一个跟亲人缘薄的人,在与身边的人渐渐走散的过程中,自己也逐渐适应了一个人的这种无法填补的缺失感。
      去年过年的时候,像是惧怕房间里的空旷感似的,买了很多年节的产品,橘子、黑豆、年糕、镜饼,甚至还有屠苏酒,满满的塞满了整个房间。然而一个人的食量实在有限,新年假期过后,倒掉的比吃掉的还要多。像个傻瓜一样啊……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好笑。
      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没有必要特意去营造年节的气氛,跟往常一样在超市里一次性买够了一周分量的菜之后,只有在路过宠物食品区时,想起因为多了四只宝宝忽然变得很忙碌的TA酱,买了一只三千元的宠物福袋。会高兴的吧,TA酱和她的宝宝们。
      回家之后拆了福袋,是两包三联包的罐头,还有一个给动物梳毛的刷子。TA酱似乎很喜欢这个梳子,被梳到耳朵后边的毛时,眯起的眼睛会自然形成笑的弧度,肚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水泽抱着他,一边在猫咪暖烘烘的惬意里暖着手,一边看租来的录影带,不时被搞笑艺人逗得“咯咯”笑出来,就这么度过了除夕之夜。只有在一边指着屏幕说“这个也太逗了吧”一边笑得捧腹,回应自己的只有TA酱的呼噜声时,才会觉得有点遗憾。
      原来,寂寞真的存在。
      无论你是打起精神做出振作的样子,亦或者顺其自然的平静对待。
      对于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变。

      新年的钟声一声又一声的敲响的时候,首先收到的是土屋的电话问候。背景声里热闹腾腾,土屋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而后才对着话筒说“前辈,妈妈说祝你健康”。而后又陆陆续续收到了问候简讯。于是也写了邮件,给存在携带里的每个地址挨个发过去。只有在轮到木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从福井县回来之后和木山还没有见过面,即便如此,在此之前那一晚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表白,虽然是无疾而终,水泽却总觉得木山其实是明白自己要说什么的。这让他那本就窘迫的心境又添了几分尴尬。这种时候,一句简单的新年问候似乎也变得意义暧昧了起来。
      因为跟新体操部的大家约好了正日(初一)一早一起去参拜神社,纠结着不然等到第二天去了再对木山说 “新年快乐”。又转念想到反正给其他人也都是发了简讯的,唯独对于这个人不发是不是反而显得更加奇怪。这么犹豫了几回,也总算是按下了发送键,把那句简单的祝词发了出去。

      正日的一早去参拜神社祈求一年的平顺叫做“初诣”,在日本几乎是人人都会参加的活动。所以届时每个神社里都能看到信众大排长龙的景象。因为人太多,也有家庭会选择在零点的时候去。
      水泽到达的时候稍稍有些晚,无论如何都挤不上通往神社方向的电车,改为骑单车来,结果还是迟到了。于是木山看到的,就是放好单车之后急匆匆的跑过来的水泽。犹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喘息,脸颊被风吹得红通通的,没有站定就着急着为了迟到而道歉。
      散发着热腾腾生气的目光明亮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其实也可以不用那么赶的么,木山移开头,默默的在心里想着。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上一刻一群人站在冷风中负重等候的痛苦。
      水泽打量一圈,看到了肩上背了大包的木山,有些奇怪。
      “待会要回老家过年去。”
      看到他的疑惑,木山解释说。
      水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木山,也跟自己一样一个人租住着公寓。所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木山,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家的吧。他的国中是在青木中渡过的,想来老家也应该就在那附近。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来处与归处。
      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的生活,只有自己而已。

      释然的呼出一口气,将来不及收起来的落寞表情,统统藏在低下头的阴影里。

      如果一个人对于未来完全没有任何打算,既没有期待也没有逃避,是不是一件有点遗憾的事。然而,“啊这样也太逊了吧”,就连这样的心情也是没有的,这就是水泽此刻的状态。摇了挂在神殿檐下的摇铃绳,双手合十的时候忽然发现,想要达成的愿望什么的,一个都没有。那一刻,脑袋里一片清净。
      就这样成佛吧。
      当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讲着自己的愿望,被问到时水泽这么说着。
      什么啊你这个爱装模作样的家伙。理所当然的,被暴力头子带头的暴力小队圈起来围殴。配合着发出乱七八糟的呼痛声。
      有些无奈的淡然语气,在谁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只有木山忽然想起来,对于没有家人的这个人来说,大概在节日的时候才最寂寞。
      脑海里忽然勾勒出一个背对着自己抱膝坐着的意象。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把这个似曾相识的意象等同于寂寞。

      人类啊,总是对于突发事件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在有这样那样的主观色彩的评判之前,其实早已经老老实实的接受了事件的存在以及走向。这是面对不知道第几次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外的木山时,水泽忽然想到的一个问题。
      而这一时刻,距离刚刚见过面的初诣那天,堪堪过去二十四小时。新年的第三天。
      无视于因为放假在家所以一直穿着睡衣的水泽,木山一边在玄关放下原本背着的大包小包,一边言简意赅的说:
      “借住。”
      进一步来说,据说是因为木山租住的公寓因为整个过年期间所有房客都回老家了,房东索性关闭了公寓去了海外旅行。大概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提前从老家回来的木山没有地方住,于是投奔了水泽家。
      “可是为什么要提前回来呢?”
      从正在拽的套头外套下面钻出脸来,木山面无表情的看了水泽一眼,继续言简意赅:
      “家里太吵。”
      …………
      于是你就来找一个人住的我就对了。
      水泽的内心填满黑线的想,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这个忽然来访的房客。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自觉的跑到TA酱的小窝跟前凑过脸去逗猫、却依旧被无情的猫爪推开的人,虽然不想承认,安静的仿佛艺坛古水般的内心,变得稍微的雀跃了起来。
      无论如何,在因为看漫才而爆笑出声的时候,有人回应自己总是很好的。即使那个人总是努力的憋着笑,然后还一脸酷酷的对自己说:
      “你的笑点真低。”
      那是一年中最懒散的一段日子,也是水泽记忆里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不去思考升学的问题,也不用寻找人生的希望,那间小小的房间变成了整个世界,而世界里只有两个人跟五只猫。
      跟木山呆在一块,水泽悲痛的发现自己变懒了。既然人都来了,明明是应该抓紧一切时间念书的。然而却被木山懒洋洋的说着“现在是过年期间啊,学习的世界也是要过节的”给打败了。
      不知第几次从浅眠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有着另一个人。被炉里面暖洋洋的,水泽跟木山总是喜欢并肩趴在里面看漫画跟武侠时代剧。老旧屏幕投射出蓝色的光,录影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完了。身边的人还在睡,在被发现了水泽的醒转而慢悠悠的靠过来的TA酱迈着稳重的步子从头上踩过之后,被打扰似的挪了挪脑袋,从倔强翘着的一头乱发下露出了尚且沉溺于睡眠世界的脸。肩并肩的距离,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阖着的眸子的弧度与眉毛的纹理。是不是有些过于接近了呢,这样的距离。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现在的距离呢。用尚未完全清醒的脑袋,钝钝的这样想着。然后,挪动了一下因为保持同一姿势睡觉而有些僵掉的身体,从棉被下面抽出手来,有些不确定的,触碰上了那挺直的鼻梁,无意识的描摹着,那即使在安静的沉睡中也显得立体的轮廓线。
      TA酱蹲在脸旁边唰唰的舔着毛。
      煨在炉子上的年糕小豆汤开了。
      噗噗的冒着泡沫。
      那是木山从老家带来的自家煮的东西。作为木山提前回来的交换条件,满满的用保温桶装了一大桶。朴素的做法,带着家庭的味道。让水泽想起似曾相识的暖度。那是让人能够从心底暖和起来的温度。母亲还在的时候,也常常这么做。
      在水泽爬起来去处理炉子与汤的炽热关系的时候,沉睡状态中的人安静的睁开了眼睛,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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