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 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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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是元旦，新的一年来了。
于晓宇白天黑夜都见不到陈端方的人影。临放假前一天，她在微信上问他，假期要不要去周边玩一圈，过了一天，陈端方才回她，简简单单一个字“忙”，把于晓宇气了个倒卯，干脆将手机丢一边，再不理会。
她很习惯身边没有人陪伴的节日，过去很多个名目繁多的节假日，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元旦头两天，她给自己张罗吃的，各种面食，配上超市买的酱料，简简单单就是一餐；有时为了省事，一顿外卖就能打发。
其余时间，她留下来刷剧，看看专业书，还有年后要入职的新公司的项目信息搜集整理。一个人蹲在家里，丝毫没有体会到时间的流逝。
第三天早上，于晓宇很早就醒了。闲散在家，对自己不免粗心大意，这日清早，她对着镜子细细地装饰了一番，人看起来极有精神。
吃完早饭，她给信赖的粤菜馆打电话，订了两个菜，一个汤，约定上午十一点上门取。将书房稍稍整理擦拭一遍，她便出了门。
于晓宇提着饭菜出现在医院门口时，刚好十一点四十。
医院大门口前，不算狭窄的一块空地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擦身而过。他们手里提着医院发放的袋子，医学影像资料袋里装着检查拍就的片子，另外的袋子塞满药品，鼓鼓囊囊的。
进门时，于晓宇瞥到一位年近五十岁的妇人携着两个年轻男人立在大门左侧，轻声细语地讨论什么事情，其中一个男孩看样子不满二十岁，一双眼睛猩红，大约才哭过。
走在这样一群人中间，她不由得情绪低落。她想起王嘉成，过去的两个月，他整日在这样的环境中穿梭，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只怕比他向她透露的还要糟糕。
她按照指示，一路询问，摸到王国庆的病房。纵是做足心理准备，见到他们的那一刻，于晓宇的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喊道，“叔叔，阿姨，我来看您们来了。”
李秀晴正坐在床边，给王国华剪手指甲。王国华一双手，枯瘦如柴，往日红润的面庞又黄又黑，腮帮子凹进去，只一双眼睛还有些神采，定定地望向来人。
看清是于晓宇，他有些激动，挣扎着要起身，许是牵动了痛处，他咳嗽几声，呼吸急促，像是憋着一股气，喘不上来又下不去。
李秀晴赶忙起身，用手抚拍他后背，待他平歇，她拿出纸巾，帮他擦拭嘴角，接住咳嗽的痰液。
于晓宇急忙将餐食放下，让王国华好好躺着，不用特意起来。李秀晴将唯一的板凳让开，叫于晓宇坐，于晓宇不肯，她坚持要她坐下，自己坐到床沿上，挨着王国华一起。
“小鱼......”李秀晴语不成句，一句话没说完，两只眼眶汪着泪水，眼看着岌岌可危，随时要滚出来。
“阿姨，您放宽心，叔叔会慢慢好起来的。”于晓宇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有几分可信。她望着李秀晴，她瘦得皮包骨，昔日有些富态的身材消瘦许多，若是在外面遇上，她多半认不出来。
李秀晴对着她摇一摇头，忽然背过脸去，不停用手抹着眼角。
于晓宇将食盒打开。她额外付钱，让餐厅用保温盒装的，隔了近一个钟头，饭菜还是热的。
“阿姨，叔叔，我买了点吃的，您们趁热吃点。”
“让你这样费心，我们怎么好意思？”李秀晴嘴里不住地谦让。
于晓宇劝了她几句，说她咨询过，这些菜和汤都是叔叔可以吃的，放冷了再吃，恐怕会不舒服。她这才住了口，舀上小半碗汤，扶着王国华坐起来，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过了两秒，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喊于晓宇一起吃。于晓宇说她吃过了，这是专门买给他们的，李秀晴也就没再说什么，专心致志地伺候王国华吃饭。
他胃口小，没吃丁点儿，就摇头，说吃不下。李秀晴许是习惯了，她用纸巾给王国华擦擦嘴，弯腰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红色的热水瓶和一个白色的医用塑料盆，往盆里倒了些热水，拿着盆就要往外走。
“阿姨，您去做什么？”于晓宇问。
“去接点冷水，这水太烫了，我去去就回。”李秀晴道。
“我去吧，您坐会儿。”于晓宇接过盆子，去了洗手间。
“小鱼，你坐会儿吧，我来。”待她接完冷水，李秀晴将盆子拿过去，先用手试水温，把毛巾放进去滚一滚，再提起来，拧干。她低下头，一手捏着毛巾，仔仔细细地给王国华揩脸，擦脖子，擦手。
忙完这一切，她才有空吃饭。她吃得囫囵吞枣，用了半碗饭，也就歇下了。
王国华睡着了，病房里其他病人也在睡觉。李秀晴和于晓宇两人静悄悄地坐着，相顾无言。
“小鱼，我没想到你能来，阿姨要谢谢你，你叔叔肯定也很高兴......我们嘉成没有福气......”李秀晴讲了两句，又开始抹泪。
“阿姨，您别这样说......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嘉成在外面，叔叔全靠您照应，熬过了这关，都会好起来的。”于晓宇心情沉重，只会将车轱辘话来回说，
“也没什么熬不熬的，就想你叔叔少受点折磨，他太痛了，我光是看着，都不忍心。”李秀晴低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李秀晴看着于晓宇道，“你现在怎么样？你后头找的......对你好么？”
“嗯，他对我挺好的。”于晓宇重重地点点头。
“那就好......你是重感情的好孩子，以后，不用来了，看到你，我这心里难受啊。你过得好好的就好，我和你叔叔知道你的心意......” 李秀晴拉过于晓宇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细细地摩挲着。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李秀晴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陆续有咳嗽声，王国华也醒了。他睁开眼，见李秀晴和于晓宇，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矮凳上，两人的手叠在一处。
他定定地望上许久，那眼里有痛苦，惋惜，或许还有其它于晓宇不清楚的情愫。
“醒啦？要不要上厕所？”李秀晴的视线立刻转移了，手也即刻松开。
王国华点点头，李秀晴耐心地扶他坐好，等他两条腿稳稳悬在床边，她才俯身给他套上拖鞋，托着他的身子，等他慢慢站立，再双手搀着他，一步步往卫生间的方向挪去。
待他们回到病房内安置好，于晓宇仍是默默地陪着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她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给李秀晴。
李秀晴使劲推辞，“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小鱼，你能来看我们，我们都万万想不到。你都买了吃的，哪能还让你花钱......”
“阿姨，您就收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于晓宇只管将红包往李秀晴手里塞，最终，她收下了。
她一直将于晓宇送到电梯口，电梯门要关上时，她对着于晓宇摆了几摆手，于晓宇忍了又忍，门一关上，她泪如泉涌。
她犹记得第一次去王嘉成家。她内心羞怯，不知如何同他家人相处。李秀晴热情开朗，给她准备了很多吃食，她在厨房忙碌，让王嘉成陪她看电视。
吃饭时，她很随和地同她聊天，问她平时喜欢什么，有哪些爱好，有没有特别爱吃的，王嘉成在她面前表现好不好，一点没有长辈的架子，她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位和气的阿姨。
晚上，李秀晴让于晓宇同她一起睡。新铺的被褥干净整洁，有太阳曝晒过的味道，盖在身上暖融融的。李秀晴问她来这里习不习惯，和她提及王嘉成小时候的趣事，说他幼时如何调皮捣蛋，尽挨揍，于晓宇听得咯咯笑。
此后每一年，她都同王嘉成去了他家。他们异地的那些年，李秀晴隔一段时间就给她电话，问她有没有钱花，让她照顾好自己。她有时也会主动打过去，她都可以想象，李秀晴接到她的电话，那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气。
那时，他们都默认彼此是最特别的亲人吧。
于晓宇找了家咖啡馆，随意点上一杯喝的。她保持着一种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咖啡厅的人出出进进。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旁边一桌坐着的几个人在讨论晚上去哪里吃饭，她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凉透了。
她站起来，走出咖啡厅，闪身进了旁边的商场，马不停蹄地停在某个护肤品专柜，给吕丽英买了一整套护肤品。她在她家洗手间看过，她用的是这个牌子。
出租车快抵达吕丽英住的小区，于晓宇才想起没给她打电话，也不知她在不在家。她拨过去，吕丽英很快接通了，说她正准备开饭。
于晓宇进门时，吕丽英已摆好碗筷，就等她入座。
“不知道你要来，我没做什么菜，汤倒是现熬的，很鲜。”吕丽英一面说，一面给她盛汤，“方方还是在加班？你以后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多买些菜。”
“妈，不用麻烦，就这些菜够了，弄多了也浪费。”
“方方来得少，我做得多，你可以顺便带点回去，他吃不吃就看他自己。”
“我给他说一声，叫他以后有空多回来看您。”
“没用，他对我意见大得很。”吕丽英觉察到于晓宇的眼神，仿佛很惊讶似的，“他没跟你说？”
“没有，他从没提过。”于晓宇答。
“和你结婚后，他还好些，上门还勤点，往年一年到头，顶多过年那几天回来一趟……”吕丽英叹了一口气，“这也怪我，他出生后，是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我基本没带过他，他一向对我们生疏，尤其他爷爷奶奶过世后。那时他也大学毕业了，我就想着挨他住几年，他很不乐意，我一回来，他就搬出去住……他这个性子，我还担心他找不到女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结了婚。”
“我不是说你不好……他同你在一起后，笑容都多了，我看着也舒心。我亏欠他，他能找个好媳妇，有个好家庭，我替他高兴……”
于晓宇听吕丽英说起陈年往事，她心中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 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