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春醒

27、Chapter 27

　　于晓宇和陈端方在平宁很悠闲地度过几日，亲友聚会以外，他们陪着冯玉兰夫妇在家玩牌，四人整好凑一桌。临到饭点，于晓宇要帮着做饭，冯玉兰不让，只让她歇着，在这样一种轻松平和的氛围之下，她很做了几天富贵闲人。收假前一天午后，他们俩人才优哉游哉地返回蓉城。

　　这日晚上，于晓宇睡前收到林为民的留言，问她节后什么时候有空，邀请她去他公司坐坐，或者找个咖啡馆聊聊也可以。

　　她思忖片刻，虽猜不透林为民为何作出这番邀约，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同处一个圈子，兜兜转转说不定又会遇上，没必要太避嫌。

　　周五当天，于晓宇紧赶慢赶，下班时间仍是七点过。好在离林为民公司只有两站地铁远，她过去很方便。她一面给林为民发消息，表示歉意，一面告诉陈端方不用等她吃晚饭。

　　林为民的办公室坐落在一幢公寓楼里，于晓宇夹在一群年轻面孔中，挤进了电梯。这些人多半是才下班归来，面容疲倦，有两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大约是来运动的，肩上背着瑜伽垫。

　　电梯停在27层，于晓宇按林为民的指示，出电梯左转，一眼就看到“为民科技”几个大字。前台不见人影，一台黑色的打印机孤零零地摆在靠墙的台桌上，旁边有一盆绿萝，绿意盈盈，叶片又肥又大。

　　她往前走两步，外间办公室有两个工位上亮着电脑，却不见人影，会客室里有隐隐绰绰的人声。林为民让她不着急，将事情处理好再来，他这会儿大概也在谈事？于晓宇退后几步，打算先在进门的沙发上等。

　　她才坐定几秒，外面走进来两个人，伴着一股极浓烈的烟味。问清她是找林总的，对方告诉她林总在会议室，让她再等一会儿，并很客气地给她端来一杯茶。

　　于晓宇等上一刻钟，终于听到林为民送客的声音。他一直将人送到电梯口，等人进了电梯，再折返回来。

　　“真是对不住，和一个朋友谈事，谈得有点久了，这才结束。”他向于晓宇解释道，又提到这个朋友也是同行业的，以后有机会介绍他们认识。

　　林为民带着于晓宇在办公室走了一圈，并将加班的同事介绍给她认识，原来刚和她说话的两人是研发部门的，三人彼此笑一笑，算打过招呼。

　　“走吧，咱们边吃边聊。”林为民提议去楼下吃便饭，并笑言“饿着肚子打不出胜仗。”

　　晚饭是在一家新装修的湘菜馆，人声鼎沸。两人落座不久，林为民招呼服务员点菜，上茶水。

　　“你觉得办公室环境如何？”他给于晓宇斟上一杯水，冷不防问道。

　　空间不够敞亮，工位太拥挤了些，于晓宇这样想着，从口里冒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很不错呀，布置得很温馨，很有家的感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装成这样，很难得了。”

　　林为民呷一口茶，很得意地笑了，说道：“也没怎么装修，找人简单弄了下。这房子是我自己的，原本是租出去的，要创业就收回来了，当办公室用，能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菜上齐后，两人边吃边聊。从行业动向谈到为民科技的业务方向，又提及君乐接任他的高管，于晓宇的职业规划等等，不一而足。

　　于晓宇很仔细地注意措辞，涉及到君乐这边的细节，她不偏不倚，不该说的，一律不说。对于她自己，她也未全盘托出。

　　林为民望了她一眼，搛一口菜，丢到嘴里，慢吞吞地吃着。

　　“其实我离职前……向上面举荐过你。不瞒你说，我非常欣赏你，你完全有资格接替我，虽然有些方面经验不足，我相信假以时日，只要多历练，完全没问题，但是他们拒绝了，宁愿从外面找人。”

　　他说完，很满意地看到于晓宇有些错愕的表情。

　　“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你毕业后，一直为公司效力，按理说，你这样有忠诚度，能力又够的人，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你知道他们拒绝的原因吗？”

　　于晓宇摇摇头，林为民继续说道：“上面说你已婚未育，年龄也不小，马上面临生育的问题，不是升职的好时机，重新请人的风险小得多。”

　　于晓宇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异样，面色柔和，向他表示感谢，“多谢您告诉我这些，您不说的话，我还真不知情。”

　　林为民微微起身，给于晓宇添茶水。“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我看，你在君乐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倒不如来我这里帮忙。我们这边刚起步，人事简单，发展前景也很好，最近我每天轮着见人，极有可能在近期拉到一笔投资。你看怎么样？”他说完，把一对厉目射向于晓宇。

　　于晓宇再料不到林为民找她的原因竟是让她跳槽，在这个当口，即刻答应他也是不可能的事。她斟酌两秒，笑道：“林总，太谢谢您对我的信任了，和您共事，我也收获很多。您刚才的提议，我还需要和家人沟通下，晚些再答复您。”

　　“没问题，我也是成家的人，工作变动不是小事，和家人商量是应该的。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尽快，公司刚上路，事情很多，我急着用人。待遇这块，咱们可以再详聊，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于晓宇和林为民分别后，打车回了家。她一路回不过神，觉得分外委屈。林为民告诉她的不见得全是真话，但也八九不离十。公司的做法太让人心寒，为着一个假想的缘由，不分三七二十一，生生将她的升职之路掐断。她为项目熬油点亮的那些日日夜夜，究竟算得了什么？她并非认为这个职位非她莫属，但是以这样一种理由，将她排除在外，她真觉得不公平，好似一颗真心都被错付。

　　她有气无力地进了门，陈端方正在灯下喝水，他穿一身浅灰色睡衣，头发湿淋淋的往下滴水。于晓宇将包甩在沙发上，整个人也跟着瘫倒在上面，面色灰败，不言不语。

　　陈端方走过去，将杯子搁在茶几上，“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他说着，把手心贴上于晓宇的额头，停了几秒，体温是正常的。

　　“帮我倒杯水。”于晓宇喊他。

　　待陈端方将水杯端过来，于晓宇也在沙发上坐正了。她喝两口水，将头发顺到耳后，把晚上同林为民见面的事情全告诉了陈端方。

　　“老狐狸。”他脱口而出。

　　“你说他跟我说的有没有可能是假的？”于晓宇侧过头，面向着陈端方。

　　“那倒不会，这种事他没必要骗你，只不过，他要在适当的时候换个好价钱，就看你上不上钩了。”

　　于晓宇叹一口气，“说实在的，我现在有些矛盾。公司这么做，太气人了，去他公司就是对的吗？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他们现在从老板到员工才5个人，说是有发展前景，谁知道会怎么样？有些业务板块还完全是外包的，体量和君乐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除非天时地利人和，能做起来很不容易。”

　　“你确定要听我的意见？”陈端方把手放在于晓宇腰上，捏了两把。于晓宇将他的手打掉，瞪他一眼，让他“严肃点”，他却不肯，往更深处更用力地揉了两下。

　　“要是我，我宁愿先不动。你想啊，你来君乐这么久了，短期内应当是没有失业风险的，最多就和你说的一样，没法升职，但也不会降职。去创业公司可就不同，朝不保夕的。你说那个制作人是用自己的房子办公，这样做在初期当然是很有好处的，但相应的，他有退路，遇到点问题很可能就打退堂鼓。创业的人，可是天天都面临不同的问题，按下葫芦浮起瓢，每天都焦头烂额的。你想，创始人都打退堂鼓，你们这些人还能跟着干嘛，时间全浪费掉了。”陈端方瞧一眼于晓宇，她白白一张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他拿过杯子，让她赶紧喝几口水。

　　“当然，我这设想的是最坏的情况，也有很多创业成功的。如果他成了，你就跟着一起吃香喝辣的，到时候包养我都没问题。”

　　最后一句话成功将于晓宇逗笑了，她扭一扭他耳朵，“你尽想美事。”

　　“心情好点了吧？”陈端方赶紧贴上去，手不住的在她背上摩挲，于晓宇笑吟吟的，任由他动作。

　　“也不一定要非此即彼，眼下先做着，顺便看看其它机会。游戏公司那么多，还愁没有空缺？你资历那么丰富，怎么样都能找到合适的。再不济，你来我公司，我高低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哼，你想得美，天天腻在一起，你不烦我都要烦了。再说，我做这一行久了，也有感情，叫我突然放弃，我还真舍不得。”

　　“知道了，除非你自己放弃，没人会要求你这么做，放心好了。”

　　于晓宇听到这话，定定地望着陈端方，很郑重地说：“谢谢你。”她这幅煞有介事的模样倒弄得陈端方有些不知所措，他将她抱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捏捏她的脸，“干嘛这么客气？生疏得很，对我不用这样。”

　　“好。”她语气柔和，一双眼睛如同水晶般亮莹莹的。她转过头，对着他的大耳垂，送上一个很温柔的吻。